文家的幾名修士聽到徐暮的猜測,心頭莫名的一跳,都不約而同的變了臉色。
紅衣衛老者更是一擼鬍鬚,苦思冥想道:「杜德的死因咱們姑且不論,但毫無疑問的一點就是杜德肉身上的精血盡失是導致他致死的原因。」
「如果不是哪位修士人為造成杜德致死,那杜德就是死於非命了!」文進望著不遠處杜德的屍首,分析道。
「可是這一路上,這洞穴就這麼大點,各個洞口又都不約而同的通向這裡,上面的荊棘密佈,杜德修為也不可能穿過那裡!那他到底是誤入了哪裡丟的性命?而且如果是被修士殺死的話,那那名修士要杜德的精血做什麼?」粗獷大漢撓了撓頭,極為的不解。
徐暮依稀記得昔日小寒鎮的義莊一戰,又想起回山後馮炎對杜德功法的分析,知道血心池的功法都是以練血為主,修士一身的生機和神通十有**都在肉身的精血之上,如今杜德又恰恰是因為精血盡失而死,這二者莫非是有什麼關聯不成。
文進環視了一下周圍,不由的開口道:「依文某的意思,不管這社德死因為何,他總是死在了這洞穴之中,那我們就不得不防。而現如今又敵暗我明,五大家族和散修也是損失慘重,所以莫不如我們先退回上面,在深坑的外面等他們,到時再做定奪不遲!」
此言一出,徐暮和其他修士都沒有異議,紛紛點頭同意。只有粗獷大漢嘟囔道:「文老大是不是有點太謹小慎微了,這要傳了出去,我們堂堂文家的一眾修士,讓個死人嚇得跑了回去,往後的臉面往哪擺啊!」
文進毫不在意道:「你懂什麼,如果杜德真如白袍老者所言,是誤入哪裡死掉之後被傳送到這裡的話,那為何偏偏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被傳送到這裡?嘿嘿,我可不相信這洞穴數以百計的修士,單單只有杜德一人能誤入死區,說來說去,這也不過是那老頭兒自己的鬼心思罷了!」
粗獷大漢疑惑道:「什麼鬼心思?」
徐暮詭異一笑道:「你以為此間誰人奪得社稷神器的希望最大?」
「自然是實力最高的人了,以我的推測,應該就是眼前的這兩位金丹修士了!」粗獷大漢瞧了一眼不遠處的白袍老者,不假思索的回復。
「嘿嘿,所以這白袍老者才會想方設法的穩住眾人,不能讓這些修士有退卻的心思。」文進彷彿是看破白袍老者心思一般。
「這是為什麼,如果在場諸人全部撤走,只留下他一人,他不是更有把握能奪取社稷神器嗎,現在又為什麼反其道而行呢?」
徐暮嘿嘿一笑道:「我也是剛剛才想通過來的,試想一下,杜德在這洞穴的身死無疑是一個驚天霹靂,打醒了眾人的心思。而不管杜德的死因是什麼,他的死狀是有目共睹的,而在場諸人誰也沒有那種能力、那種手段把杜德悄無聲息的殺了,所以這位白袍老者衡量利弊之下,就必須穩住眾人。因為單憑他一人而言,無法對抗這種潛在的危險。」
「所以他明知有風險,也要穩住眾人,畢竟留在這可能有危險,而危險一旦發生,在場修士自然也會如杜德一般,無一可以獨自一人面對,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要穩住眾人,在關鍵的時候,以備不時之需。」文進嘿嘿笑道。
「那我們留在這裡,就是正中了那老鬼的奸計嗎?留下眾修士為他保命,這老傢伙好深的心機啊!」
徐暮哼聲道:「豈止是他,王公公和四大家族的不少修士都是抱著這種心思。畢竟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眾人也可以合力解決,甚至有不少的炮灰頂死,只是各有心思,所以這才附和這老鬼的意思罷了。」
粗獷大漢點頭道:「如此我們既然不像他們一樣圖謀社稷神器,留在這裡也是便宜他人,還是上去的好!」
紅衣衛青年卻嘿嘿一笑道:「誰說我們不圖謀社稷神器,只要我們上去之後,廣邀家族高手,到時候守在這上方的深坑處,給他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時也我們未必沒有希望搶取社稷神器的。」
文家修士聞言都不禁眉開眼笑,而文進卻是語出驚人道:「文某不會圖謀社稷神器,而整個文家同樣也不會考慮社稷神器之事。」
「什麼?」
徐暮和文加修士心頭都是一驚。
徐暮更是想不明白,想來文家身為五大家族之一,縱然實力不如皇族,但比起其他的幾個家族也可以說是伯仲之間,這種實力,在文家勢力沒有絲毫損傷的情況下,自然是可以奮力一搏,誰知文進卻坦然放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想來社稷神器出世,哪一次神州不是被攪的腥風血雨,這種元嬰修士都搶破頭,甚至化神老怪都會動心之物,實力不夠卻坐擁此等寶物,明顯是招惹大敵,為家族帶來滅頂之災,所以文某雖然也是極為動心,但卻不敢拿文家的生死存亡開玩笑的。」文進長歎一口氣,解釋說道。
文家一眾修士聞言都是沉默不語,的的確確,這種逆天般的寶物如果真落到他們手上,到時別說是神州各道的高手,就單單是亂雪峰一家就不是他們可以對付的,就更別提帝州皇族的崛起是五大家族共同的努力,單單文家自己?五大家族的內部糾紛就夠他們忙活的。
文家的修士身在紅衣衛多年,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分得清其中利弊,於是紛紛點頭,同意文進的觀點。
「文老大,即使我們搶不到社稷神器,那等我們上去之後,可否在一旁觀看呢,畢竟這等寶物,萬年也未必能得緣一見的,所以即使搶不到,我也想一飽眼福。」粗獷大漢似是有些忐忑一般,猶豫再三說道。
文進坦言道:「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畢竟咱們為了這東西,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的苦頭,如今重寶出世,自然也是咱們的福氣,哪有錯過的道理?」
言罷,一眾修士都是一掃陰霾,頗為高興。
這時,或許因為杜德的身死可能與青銅圓柱有關,先前識別出楚國的文字的儒家老者,在經過在場修士的允許後,又踏足上前,觀察起青銅圓柱來。
而五大家族的修士和一眾散修,也因為杜德的身死,都紛紛陷入沉思之中,這先前白袍老者的安慰是一回事,但一會搶爭奪寶物,自然又是一回事。所以這些唯利是圖的修士們,在這一時間,自然是誰也沒有了打鬥的心思,都是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文進等人因為和其餘幾個家族到現在還沒有撕破臉皮,所以臨走之前,總需要走個過場,於是上前衝幾大家族的主事之人略微一抱拳道:「諸位道友,文某此番前來,本希望給諸位道友打個下手,以防有人對我帝州修士不測,可現如今既然有兩位金丹前輩坐鎮,那此地也就沒我文家什麼事了,文某先行告辭了。」
五大家族掌事之人聽完之後彷彿早有預料一般,面部絲毫不見異色。
本來嘛,這次下得深坑,就屬文家所帶的勢力最少,而再加上文進兩邊都不得罪,所以眾修士對他也沒有什麼怨言,對於文家修士的存在,完全可以說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可有可無。
所以聽聞此言後,王爺一拱手道:「既然文兄執意離去,那本王也就不挽留了,只是文兄離去之後,莫要離開一元宗的地界,因為一元宗周圍都是本王的紅衣衛把守。而為了我帝州的宏圖霸業,防止什麼散修裝成我皇族修士逃出此地,還請文兄暫時不要離開一元郡。得罪之處還請文兄多多擔待,來日本王必定會登門謝罪的。」
徐暮心中暗歎一聲,這些修士人人都是詭計多端,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他修行至今,從亂雪峰的李紈、暮色的羅林、眼前的王爺等人眼中終於領會了什麼叫做智謀!
「王爺為我皇族鞠躬盡瘁,文某多留幾人又有何妨,如此的話,諸位道友,告辭了。」
說罷,就帶著徐暮及文家修士向洞穴處走去。
一旁的散修見有五大家族的人撤走,自然是免不了一陣嘩然,紛紛低頭私語。
但也有不少修士起了同樣起了離開的心思,可想起先前五大家族和他們自己的自相殘殺,生怕回去的途中被人偷襲,所以進退兩難間,還是隨著眾人一起行動為好。
而白袍老者和王公公,絲毫沒有理會周圍的動靜,只是依舊望著杜德的屍體,似乎在推敲什麼一般。
祝彪望了眼文進離去的背影,猶豫道:「王爺,文進雖然承諾不會離開一元郡,但是此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文進必定會告知家族啊,到時如果文家來犯,那我們即使拿到…」
王爺一罷手道:「文進性格謹慎,不善冒險,對家族子弟又是極為的看重,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一定不會召集文家的修士來爭奪社稷神器,更何況我們眼下的處境,實在不易再樹強敵!」
祝彪聞言沉默不語,然後看向附近四名被白袍老者擊殺的築基修士,也是謂然一歎。
而兩人的對話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一旁的綠雲,因為此時的綠雲,望著杜德的屍身,竟有種兔死狐悲的傷感。
他二人雖然來自於不同的門派,平日裡也是相互提放,為了宗門在東楚的利益也是時常勾心鬥角,但二人怎麼說也相交數十年,更是同樣背井離鄉,身處異地,要說沒有點感情,那是假的!
所以綠雲在望向這昔日的老友的遺體時,不禁想起了當年離開北地時的壯志豪言,可匆匆百年而去,二人卻早已垂垂老矣,不復當年。
想到這裡,綠雲更是悲憫一歎,百年來,他第一次感到累了。
…
小半個時辰後,走在洞穴處的徐暮幾人,突然感到腳下的路竟然變得極為顫抖,四周牆壁更是搖擺不定時,都是面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