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青前腳剛走,蘇沛後腳跟就跟了進來,這是好事;剛趕走了一位億萬身家的董事長,結果又有一位不相上下的富二代從天而降,這顯然是壞事。(蕭蕭文學)生活就是這樣,有好有壞,永遠會有意外——也正因為如此它才精彩,人才會期盼明天。
謝永青這一離開就跟失蹤了似得,電話打不通,發短信往往要隔幾天功夫才會回幾個字,內容不是收到了,就是知道了,後來連最後那個了字都沒了。和他相反,他們新交的朋友蘇沛和他們的關係卻一下子接觸頻繁起來,下午一起打遊戲,晚上一起泡聽音樂——蘇沛似乎也和韓樂一樣沒工作,但又不愁生活,這一點倒是少見。
喬藝雨開店的打算也開始正式從設想變成了現實——韓樂的六萬塊錢已經變成了轉讓費的一部分,喬藝雨最終還是選擇了靠家最近的那個要轉讓的地鐵站,雖然價格貴了點,但勝在離家近,人流量偏高,最主要的是原來的店主也有轉讓的意思,隨時可以騰出來,不需要話費太多時間和耐心。喬藝雨和韓樂都沒做過生意,顯然不具備這種耐心,特別是喬藝雨,去加盟的一家奶茶店培訓了幾天之後,整天都躍躍欲試。
在寒假結束前堂弟韓源來家裡做了一次客,在韓樂房間裡住了兩個晚上,說是去學校順路來看看,不過韓樂還真沒看出來京城的大學和申海順什麼路——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自願來的,肯定是大伯讓他多來走動走動,不然怎麼會把過年送去的煙酒又換一份給送回來。
韓源在韓樂這裡就是玩了兩天電腦,第二天蘇沛也在,三個人就去網上下個rpg打了一下午,堂弟在臨走時第一次遇到了回家的喬藝雨,結果在火車站向韓樂旁敲側擊的打聽了半天,從火車站回來的路上韓樂感慨,剛上大學的男孩永遠不知道自己在玩遊戲的時候錯過了什麼——不過這也不奇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不過順利的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只剩下唯一一件不那麼順心的,就是那天在路上遇到的跑車帥哥——他自己說自己叫朱玉祥,還讓喬藝雨稱呼他小祥,這個詞要是擱在幾年前什麼問題都沒有,韓樂最多也就能和駱駝聯繫一下,不過在2013年這種網絡語言氾濫的年代,他這個名字要惡搞還真是沒有一點困難,更難能可貴的是姓名前面兩個字配合,珠玉一樣的祥啊……
雖然私底下這麼調侃別人的名字是有些不道德,不過因為對方這段時間的行為,韓樂並沒有對自己這種行為產生太大的心理負擔,韓樂記得自己以前這麼想過——喬藝雨的那些追求者能不能來個比較低段位的選手,也可以讓自己能像小說主角一般發揮一下英雄救美的職責——現在這個機會來的,事實證明,韓樂並不擅長英雄救美,在低段位選手面前,他的表現只能說更低。
其實朱玉祥干的也沒多出格,只不過是從那天遇到兩個人之後,就像一塊膏藥一樣一直粘著他們,即使喬藝雨表現出生氣,甚至韓樂威脅報警,都沒能讓他改變主意——朱玉祥堅定的認為喬藝雨的拒絕只不過是一時礙於面子和世俗,不能接受,或者單純的害羞而已,當然也不排除是故意拿捏,不過朱玉祥都不在乎,這種過程他經歷的多了。這種想法一直支撐著他跟著兩人到家,如果不是韓樂關門速快,說不定還真能跟進屋裡來。
那天晚上朱玉祥一直在門口站到了10點多鐘,韓樂一開始每隔20分鐘,後來每隔1分鐘就去貓眼偷偷盯著看上幾眼,不得不說,對方的這種做法讓他有些心虛了——隨便換做誰,一個陌生人跟你到家,然後坐在你家門口不動心不慌啊。
不過好在這位爺最後還是走了,韓樂當時覺得他還可能是選擇了放棄,結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知道自己錯大發了——8點整,正兒經的上班時間,從窗外飄進了朱玉祥高亢嘹亮的男高音:「喬藝雨,我愛你!我永遠在這裡等著你!……」
起床穿好衣服之後發現喬藝雨已經在陽台欣賞了,正對著陽台下面停著一輛銀白色的敞篷跑車,車的後座上鋪著密密麻麻的玫瑰花,在三樓這個高看起來,給人的感覺特別震撼,甚至似乎還能聞到若有似無的玫瑰花香。朱玉祥正在不斷大聲嘗試和喬藝雨說話:「小雨你下來……」
這個場景韓樂記得在《有話好好說》裡看到過,男主角拿個喇叭在小區裡不斷的喊:「安紅,我想你。」後來還專門雇了個人喊,50塊錢喊一個小時。看電影的時候以看熱鬧的心態看的很喜感,但是現在作為被喊對像名義上的男朋友,心裡就不是滋味了。
「看過一部電影《有話好好說》嗎?」韓樂問喬藝雨。
喬藝雨搖搖頭,韓樂也沒意外,然後對她招招手,當著樓下朱玉祥的面讓喬藝雨湊過來咬耳朵。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喬藝雨有些不確定韓樂的建議,不過她承認這個提議很有意思。
「沒事,」韓樂心裡雖然有點不安,但嘴上滿不在乎,「樓下又不是停車位,我還沒告他騷擾民居呢。」
喬藝雨去衛生間放水,還特意挑了比較大的腳盆,放上滿滿一盆溫水,端端正正的放到了韓樂面前——多虧了朱玉祥,要不然韓樂還真不敢想像喬藝雨還有給自己端洗腳水的一天。
不過韓樂也不想做的太絕,象徵性泡了十幾秒鐘,用力刻意在腳上搓了幾下,就端著一盆子水上了陽台,這時候上下陽台已經有十幾雙眼睛盯著下面看了,下面跑車邊上也多出兩個準備去上班的女人,正在打量玫瑰花的真假。
韓樂不想做的太絕,在行動之前他還先裝模作樣警告了一聲:「我要澆花了啊,下面的車小心點啊。」睜著眼睛說瞎話,陽台上連根草都沒有,還花呢。
朱玉祥在下面不為所動,反而仰起頭不屑的威脅:「你看你敢澆試試?」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韓樂手稍微一用力,一整盆水就下去了,倒下去之後韓樂下意識把頭縮了回來,似乎擔心對方認出自己似的——真是多此一舉。幾秒鐘之後傳來了響亮的嘩啦一聲,韓樂忍不住心裡一緊。
喬藝雨一直在邊上一直看著,韓樂這一下不太準,沒對準人,倒是把一車玫瑰花給糟蹋了,不過這也把對方嚇了一跳,然後就有些氣急敗壞了,不過還是努力維持風,他抬頭對著喬藝雨喊:「小雨,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跟他計較,你讓他下來給我道個歉,我就……」
嘩啦,又是一聲,喬藝雨的准比韓樂高多了,然後喬藝雨對著他喊:「哎呀,對不起,我看你帶的花多,覺得剛才那點水不夠……」不得不說,喬藝雨這顯然是被帶壞了。
來自心上人的這盆水顯然更讓人寒心——這倒不是形容,而是一部分事實,喬藝雨的這盆水是直接從水龍頭接的,因為不用洗腳所以全是冷水,這大冬天的……
聽著汽車聲最終消失,不得不承認韓樂當時心裡還是很爽的,不過爽過之後又開始擔心起來:「他不會來報復?」
韓樂這麼一說,喬藝雨也擔心了:「啊?報復?會嗎?」她以為韓樂這麼膽小保守的人都敢做,肯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最多就跟和沈全鋒打架一樣。
韓樂沒說話,只是心裡祈禱:「但願不會。」
但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他想的還是太簡單了,當天中午他和喬藝雨下樓,就發現自己騎的那輛自行車不見了——準確的來說是「自行車」這個整體不見了,但部件都還在,分散成零件好好的擺著呢,邊上還留有一張字條:「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不過喬藝雨的那輛待遇就不一樣了,車龍頭上斜插著一支玫瑰還有一張精緻的笑卡片,卡片上寫著一句像詩一樣的短句,「你的笑容是這玫瑰,每一次綻放都讓人醉。」韓樂拿過來玫瑰花來聞了聞,故意破壞氣氛說:「現在我聞著玫瑰花就覺得一股洗腳水味。」
接下來這一段時間裡對方就跟幽靈似得,不在他們的視野中出現,卻總是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表達存在感,去麥當勞吃飯,會突然走進來一個小孩給喬藝雨送塊心形巧克力,而韓樂會莫名其妙收到一些快遞,不是嘀嘀作響的、造型和定時炸彈差不多的鬧鐘,就是一些惡搞玩具,其中最讓韓樂印象深刻的莫過於一坨異常逼真,不過卻是用橡皮泥捏出來的「祥」了。
「你說我該怎麼辦?」說不害怕那肯定是假話,韓樂現在連一個人出門都不太敢,生怕對方雇上幾個人給自己結結實實來一頓,只能靠喬藝雨保駕護航——不過這也未必保險,說不定對方有一天要在喬藝雨面前立威,當著她面給自己揍一頓也未可知。他也沒其他人商量,只能找新朋友蘇沛。
「我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真要打你早就打了,這說明對方還是跟顧忌喬藝雨的,怕這麼做給她留下壞印象。」蘇沛當然這也是根據自己的經驗猜測,所以不敢太打包票,完了又說,「要不然你去網上買個電擊器,或者甩棍什麼的防防身。」
還別說,蘇沛後面的這個建議還真不錯,韓樂當天就去民防商店買了根警用甩棍,並在家裡苦練了一個下午,上次和沈全鋒打架還是讓他長了教訓——害人之心未必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一定不可無啊。有了個傢伙帶在身上,韓樂多少覺得膽子肥了些,終於敢一個人出門了。
這事一直讓韓樂擔心了大半個月,期間總覺得對方是在醞釀陰謀,每次出門都得練習幾下甩棍以做好戰鬥準備,但直到三月份都快過完一半還沒見到想像中的報復,韓樂又慢慢放下心來——真當這是小說呢?也許對方也跟自己一樣膽小,就能搞搞小動作罷了。
前前後後忙了差不多一個多月的時間,喬藝雨的奶茶店終於準備的差不多了,昨天晚上加盟商負責和他們聯繫的打來了電話,告訴他們裝修工作已經完成,接下來只要安裝調試好設備,理論上就可以營業了——言下之意也是提醒,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盡早說,如果等他走了再有問題解決起來就麻煩了。
所以今天上午一大早韓樂就陪喬藝雨過來了,在店裡裝模作樣的左摸摸右瞧瞧,不過好在做奶茶這幾樣傢伙事都不是太複雜,屬於傻瓜級操作,基本上瞭解一遍就會用。
奶茶店不算大,十幾個平方設備光是操作設備空間就佔了一大半,剩下的滿打滿算也就是能擺個兩張小桌子幾張小凳。本來一般的奶茶店是不需要的,但喬藝雨覺得她自己還能有精力再做點小食品,所以就這麼擺了,她還計劃以後這桌子可以讓員工坐下來休息呢。
其實也沒什麼好視察的,一切都正常,設備使用,水電,甚至無線以及手機信號,這其中的功夫甚至還有人進來問:「這裡開門了嗎?」
「沒什麼了,麻煩你們了,」結束之後,喬藝雨對負責裝修和聯繫的這位女性經理道謝,對方則第一百遍的稱讚喬藝雨的投資眼光,「你們還真是選對地方了,這家店面的位置非常好,人流量多,價錢也不算貴,我看到邊上也有一家跟你們一樣正在裝修,這說明這裡的舖位很吃香啊。」
然後還是又善意提醒:「你們真不打算招人?如果只有你一個人的話,忙起來可能會吃不消。」
「沒事。」喬藝雨笑,她到現在還沒體會過什麼是吃不消呢。話說回來,她始終對用錢僱傭人為自己工作有一種不適應,雖然這種做法在這個時代很理所當然,等先讓自己吃不消一段時間再說。
等人都離開之後,韓樂和喬藝雨在座位上坐下來,韓樂擺出客人的架勢,掏出10塊錢:「我來當第一個客人好了,老闆來杯奶茶。」
喬藝雨瞥了他一眼:「電源剛才關了,水熱起來要等一會。」
那就等一會,不過還沒等到水熱,門口就走進來一群人,韓樂只抬頭看了走在前面那人一眼,就下意識去摸腰間的甩棍。
「恭喜恭喜,開張大吉,」朱玉祥眼光掃過韓樂,最後定在喬藝雨身上,「你們別這樣看著我,我也只是作為你們的鄰居過來慶祝一下,以後我們相處的時間還長的很呢。」
「鄰居?」韓樂覺得有些不對,走出店門看了看,果然,之前這家店邊上原來那家不溫不火賣關東煮的小店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家鮮花店,哦不,嚴格來說是一家擺滿鮮花的房間,店門右側用玫瑰花瓣沾成了一行字——愛的小屋,下面還有註解(為愛而生,情侶只要在旁邊奶茶店購買奶茶兩杯,就能免費領取一支玫瑰)。
喬藝雨也出來看到了,不過看完之後反應沒有想像中那麼大,不過還是有點的——這倒不是因為浪漫或者排場,而是因為古人無聊程的不可思議,再此之前她只是聽說過中國的周天子為了博美人一笑點燃烽火——如果愛情是一種病,那這些人都病的不輕啊。
「你覺得這樣做我就會改變主意?」喬藝雨對朱玉祥說。
「如果你覺得不夠,我會一直做下去,」朱玉祥不為所動,這對他來說就是個遊戲,就看誰先當真了,「直到你相信我對你的愛是發自真心。」
韓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種話打死他他都說不出來。
「我從來沒懷疑過你的真心啊?」喬藝雨詫異,「我只是不能接受而已,而且我有男朋友了。」她指著韓樂。
「我愛你是我的自由,和他無關,甚至和你也無關,」朱玉祥在這方面理論顯然看的不少,非常嚴謹,一說就是一整套,「任何人都有愛一個人的自由,其他人沒有阻止的權利。」
這下喬藝雨徹底沒話說了:「那你繼續。」然後進去給韓樂沖好那杯奶茶,關上電閘鎖上門就離開了。反而韓樂有些戀戀不捨,走的時候還看了好幾眼那個花店,這種場景可不多見。
「有本事他下次把整個地鐵站鋪滿玫瑰,我就算他厲害!」不得不說,這個朱玉祥的招數在視覺上的衝擊力那是強的多了,還好喬藝雨剛從酒辭職,要不然11月說不定得改名叫玫瑰酒了。
「我覺得他的思路很怪,」喬藝雨還是想不明白古人,「難道買的花越多,就能證明越喜歡一個人嗎?情感還能這樣量嗎?」
韓樂看了她一眼,只能在心裡咒罵朱玉祥:「真丟我們地球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