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晨輝從椅子上一躍而下,笑嘻嘻的道:「李廠長,你要是覺得人民飯店的人冤枉,那你可以去公安局幫他們作證啊。」
「你是誰?」
李重茂這才想起,就是這小屁孩來了之後,一切才突然逆轉的,頓時死死盯住顏晨輝,猶如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我是誰並不重要。李廠長,你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倒霉嗎?不是你運氣不好,也不是你水平不夠,而是你的人品太差!」
「你……」
「你什麼呀你?有本事直接找顏克勤和穆東陵的麻煩去,算計人家小孩子算什麼本事?真丟臉!」
李重茂一張臉頓時成了豬肝色,氣得呼呼喘息,卻也不敢真就撲上來打人。
顏晨輝懶得理他,轉身收起桌子上那一摞錢,抽出三張在李經理面前揚了一下又丟回到桌子上,其餘的揣回口袋。
「李經理,麻煩你,開個收據,到時可別說我們沒給錢。」
「對對對,開個收據。」
馮凱一干人又跟著起哄。
顏晨輝一眼掃過去,嚇得他們趕緊閉嘴。這個小子,隨隨便便口袋裡一掏鈔票一大摞,指使公安局的人好似自家親戚,再幾句話將李重茂訓得跟孫子似的,實在讓人不服不行。
顏晨輝朝徐濟成點點頭。
徐濟成就說道:「你們雖然是報案人,按規定,也要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一起走。」
馮凱他們幾個自然不怵,倒是穆裕民有些猶豫。
顏晨輝走過去,低聲道:「這個徐隊長是我乾爸提起來的,不必擔心。」
穆裕民這才放下心來,舒了口氣,也壓低聲音道:「晨晨,謝謝你。」
顏晨輝微微一笑,朝他做了個沒關係的手勢,然後又問道:「你們難道沒帶錢就這樣跑來人民飯店吃飯?」
顏晨輝可不相信他們的忘了帶錢的說法,畢竟,一兩個人忘了帶錢還說得過去,竟然幾個人一起忘了帶錢,那也太巧合了?
而且,他們每個人來之前都不看看自己身上是否有吃飯的錢嗎?
「那個,今天原本是別人請吃飯的,誰知道那傢伙最後沒來。」穆裕民有些懊惱的說道。
顏晨輝一愣,「有人請你們吃飯?然後那人沒來?」
穆裕民點點頭道:「是啊,就是李明棟那小子。他告訴我們,在人民飯店吃飯,可以記賬。」
顏晨輝的臉,一下子變得精彩起來。他指了指李重茂,問穆裕民道:「你知道那老小子是誰不?」
穆裕民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李重茂,搖搖頭。
「他叫李重茂,是五金廠的廠長。」顏晨輝說道。
穆裕民的臉色變了,他知道,自己這一夥兒人給人家當猴子耍了。
李明棟的父親,正是五金廠的廠長,這個事情,在穆裕民他們班上,誰都知道的,因為那小子高調的很,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父親是誰一樣。
……
到了樓下,顏晨輝聽馮凱等人正低聲在問穆裕民:「民哥,這小孩是誰啊?」
瞧他年紀比穆裕民大了差不多兩歲,居然叫「民哥」,可見也是個會見風使舵的傢伙。
穆裕民扭頭瞥顏晨輝一眼,說道:「我顏伯伯的兒子,顏晨輝。馮凱,我告訴你,別看他小,可厲害了,我爸都經常誇他。你千萬別惹他。」
馮凱又吐吐舌頭,笑道:「原來是顏書記的兒子,難怪口口聲聲叫你哥呢。你放心,我可不敢惹他。」
……
這件事以和解收場。人民飯店向幾位當事人賠禮道歉,當事人寬宏大量不予追究。馮凱和工商局周局長的兒子原本有些不甘心,見穆裕民點了頭,也就不說話了。說到底,是他們想吃白食在先,顛倒黑白也要有個,太過了不行。畢竟市委楊部長也在場呢,太過了容易授人以柄。
穆裕民倒沒考慮那麼長遠,他怕的是鬧大了讓穆東陵知道。
但穆東陵還是知道了,是顏晨輝告訴他的。
穆裕民和馮凱幾個年輕人吃點苦頭原本沒什麼,但這事既然涉及到市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就不能瞞他。
穆東陵黑著臉聽顏晨輝說,等顏晨輝說完了,他的臉也黑得像個鍋底。顏克勤這個陪客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好啊,竟然用到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了,不錯嘛!」穆東陵從牙縫裡崩出一句。
顏晨輝笑笑,說道:「穆叔叔,其實這事你也不必生氣,都過去了。」
「我不生氣。自己兒子不爭氣,我生氣有什麼用?」穆東陵深深吸一口氣,再重重呼出來,隨即露出笑臉:「好小子,這事處理得不錯。好手段!」
「跟你學的。」
「跟我學的?我啥時候教過你?好像沒印象……」
顏晨輝笑道:「言傳身教,身教重於言傳。我在叔叔身上,著實學到不少東西。」
這就是公然溜鬚拍馬了,不過拍拍自家未來岳父的馬屁,也不算過分。
穆東陵轉身對顏克勤道:「書記,五金廠現在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一直都是靠區財政輸血才得以維持,這樣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區財政也很緊張,我看是得讓其破產清算了。」
今天上午,區委常委會上,穆東陵提出的讓五金廠破產的提議並沒能通過。雖然顏克勤是區委書記,穆東陵是區長,但是現在的區委常委會,他們這一派的人卻並不佔絕對優勢。杜家濱雖然倒下了,連帶之前的常務副區長也跟著倒下了,但是他在羽湖區經營十年,根基還是很深厚的。而他留下的這班子人馬,已經被羽湖區專職副書記趙桂森接收,形成了一股與顏克勤和穆東陵這一派對抗的勢力。而上級政府為了維護羽湖區的穩定,並沒有對這一派做太多的調整。當然,也有杜家濱的後台並沒有倒下,依然在支持著這一派人的因素在。
顏克勤點點頭。
顏晨輝就笑了笑,說道:「爸,穆叔叔,恐怕,你們想在區委常委會上通過這個決議會很難。有些人,做正事不行,但是搗亂添麻煩卻是行家裡手。」
顏克勤就瞪了顏晨輝一眼,說道:「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麼。」
顏晨輝笑嘻嘻的說道:「我的確懂的不多,但是我也知道,只要林主任還在一天,他還沒有放棄杜家濱以及他的手下,你們在區委常委會上就很難通過什麼建設性的提議,除非搬出上級的命令。」
顏克勤和穆東陵同時默認。
顏晨輝所謂的林主任,其實就是前任蓮城市市委書記,現任蓮城市人大主任林德紅。
林德紅是蓮城市本地人,一輩子都在蓮城任職。從建國以來,四十年的經營,讓他在蓮城市的勢力根深蒂固,哪怕他已經從市委書記的位置上退下來將近三年了,卻依然對蓮城市官場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力,甚至,呂廷傑這個非常強勢的市委書記,在很多問題上都要尊重他的意見。
杜家濱當初就是靠上林德紅才當上蓮城市市委副書記、常委兼羽湖區區委書記的,甚至,在之前,杜家濱擬升任蓮城市專職副書記的事情,也是林德紅在背後操作的。退居二線兩三年了,依然能夠決定一個地級市專職副書記的人事決定,可以想見林德紅在蓮城的勢力有多麼大。
顏克勤和穆東陵知道林德紅在蓮城的勢力,所以在顏晨輝說出這個人之後,兩人才陷入了長時間的默然不語。
顏晨輝突然一摸腦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爸,敖姐在市委黨校學習的怎麼樣了?」
原來,在顏克勤正式被任命為蓮城市市委副書記、常委兼羽湖區區委書記之後,敖嫻雅就暫時離開了她的崗位,去蓮城市市委黨校組織的科級幹部後備幹部培訓班參加學習。
之前敖嫻雅雖然擔任著顏克勤的秘書,但是,那只能算是臨時任命。而且,敖嫻雅只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因此,在顏克勤現在正式正位之後,她再擔任顏克勤的秘書就顯得有些不合適了。不過,顏克勤也不想換人,所以,最終決定讓敖嫻雅一邊擔任著顏克勤的秘書,一邊前往市委黨校組織的後備幹部培訓班參加學習。
這就明白昭示著敖嫻雅要高昇了。
按照一般規則來說,地級市下轄區區委書記的秘書為副科級到正科級,但是顏克勤同時又兼任著蓮城市市委副書記和常委的銜兒,他的秘書就應該是正科級到副處了。當然,因為敖嫻雅太年輕,跟在顏克勤身邊的時間也很短,想要升副處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只要她從市委黨校畢業,一個正科級肯定是跑不了了。
一個剛剛年滿二十二歲的正科級,的確有些驚人了。當秘書不愧為官場中最快捷的晉陞途徑。
「還行。」顏克勤點點頭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顏晨輝就笑了笑,說道:「唉,敖姐現在辛苦啊,不但要工作,還有那麼繁重的學習任務。我說,老爸,你是不是找個時間給她放個假什麼的啊?」
顏克勤有些疑惑的看著顏晨輝,不知道這小子又在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