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雲層擠成了一團。
黑乎乎的天空之下,道路上的橘紅色燈光反而反過來照亮著天空,將那些滾滾如同海浪一樣的陰雲照成了濃稠的黃紅色。
這個季節,本來不應該下雪。但是,那略帶著些許橘色的雪,還是從那濃稠的雲團之中降落。
緩緩,緩緩……
沒有風,這些失去了原本純潔色彩的雪片就那樣在空氣中緩緩降落,堆積在了地面上……
地上沒有積起那所謂漂亮的白地毯。
這些雪在落地之後就隨之融化,將路面變得濕滑而陰暗。彷彿這個天空正在慢慢地布下了一個陷阱,把這個世界逐漸變得無比的陰冷,讓所有有膽子在外面走動的人全都當成了試驗品,漸漸品味將這些人類當成傻瓜一樣玩弄,讓他們縮著脖子,小心翼翼,但最後還是免不了摔上一跤的快樂感覺。
滴——————滴——————
病房內,小小的夏雨就躺在那冰冷而厚重的病床之上。
她昏睡著……
距離她上一次睜開雙眼,已經過了差不過二十多個小時。
她看起來很累……很累……
那張原本就顯得有些憔悴的臉龐現在顯得更加的瘦弱。面色稍稍帶著些許的蒼白,伸出手觸摸她那從床單下露出來的手臂……手臂,則是顯得那麼的冰冷。
握著她的手的人,是喬風。
他的目光顯得稍稍有些冰冷,望著病床上的這個女孩的時候。他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和自己完全無關的陌生人。
這頭魔犬的雙眼在長久地凝視著這個女孩的臉龐之後。終於。漸漸地移動……落在了這個可憐的小女孩,那床單之下,顯得有些稍稍隆起的肚子之上。
窗外的雪,飄著……
一些雪片落在了窗戶上,在那窗上凝結成了冰花。
就像是一張張扭曲的人臉緊緊地貼在玻璃上,小心翼翼地窺探著這間病床內的景色。然後,露出一抹邪惡的訕笑,消失……
滴——————滴——————
旁邊的儀器上。規律地跳動著聲音。
這是她的心臟跳動的聲音嗎?
喬風稍稍地掀開被子,伸出手,緩緩地,按在了這個小女孩那顯得瘦弱而無力的胸口之上,體驗著她的心跳……
她的心臟,在跳動……感覺小小的,弱弱的。
似乎只要自己這樣稍稍用一下力,就能夠將這柔弱的心跳直接給捏碎,讓她消失……
然後……
他的手,逐漸往下移動。
輕輕地。按在了這個少女的肚子之上。
那稍稍隆起的肚子,小小的肚子……
在這個營養不良。瘦弱,身體健康狀況絕對稱不上良好的身體裡面,竟然還在孕育著另外一個生命……
一個有著自己的血液的生命。
這種感覺到底是有多麼的奇怪?
喬風收回手,看著這個在病床上顯得奄奄一息的女孩,眼神顯得更加的冰冷起來。
害怕……嗎?
是的,這種感覺,恐怕的確就是害怕……
因為害怕而恐懼,帶著些許的慌亂,手足無措。
事實上,早在鬼面告訴自己這個消息之後,他就陷入了一種深深的驚悚感。恐懼加上害怕。
身為一個殺手……尤其,是一個只不過才16歲的殺手,這頭魔犬有做好當一個父親的準備嗎?
沒有。
他害怕著……
害怕這個小小的身體裡面將會產生一個自己的血脈。
一想到將來的某個時候,會有一個小小的東西叫自己一聲「爸爸」……一想到這個女孩的體內會有自己的孩子即將被生下來,他就覺得害怕。
他,討厭孩子。
這種憎惡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源於自己的父親。討厭自己的孩子,一想到多了一個孩子之後自己就要平白無故地多添那麼多的麻煩,就要多出許許多多的時間來照顧,就覺得十分的厭惡!
喬風,在病床前坐了下來,伸出手,捏住了依舊在昏睡中的女孩的手掌。
在抱著這個捎帶著些許的冰冷的手掌後,喬風將其移動到自己的嘴唇前,輕輕地親了一口——
「雨,你的身體真的不適合有孩子。所以,趁著現在時間不長,打掉他,好嗎?」
虛偽的聲音從這個男人的嘴裡發了出來。
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竟然會是這麼的虛偽。
或許,這是男性的本能?
在知道自己即將會被孩子拖累之後,就能夠立刻產生反抗的本能嗎?
滴——————滴——————
病床上的夏雨,依舊是昏睡著。
因為手臂被拉出了那多少還算是溫暖的床單,病房內冰冷的室溫讓這個小女孩的表情顯得有些不太舒服。
她開始想要把手抽回來。
想要重新縮回那小小的被窩之中。
但是喬風……
這條繼續捏著她的手的虛偽的狗,依舊是那樣抱著她的手臂,任由四周冰冷的空氣侵入這個女孩那溫暖的被窩,剝奪著她的體溫……
「我真的很喜歡你,雨。所以,我們不要這個孩子了,好嗎?」
喬風低下頭,輕輕親吻著這只冰冷的小手掌。但對於她那虛弱地掙扎似乎一點點都不放在心上。
只要她著涼……
只要,原本就百病纏身的她,現在著涼……
「呵,看起來每個男人都喜歡在需要負責的時候找借口來逃避責任啊?」
手一鬆,這條冰冷的小胳膊一下子就縮進了被窩。她將被褥緊緊地捲了起來,面色蒼白,小嘴唇更是帶著些許的顫抖。
喬風緩緩地站了起來,回過頭。
一位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年輕漂亮的小護士此刻就站在門口。那一頭漂亮的長髮,略帶著些許粉色的護士裙,還有裙子下那長長的白色絲襪。當這位俏護士看到喬風的眼神之後,直接流露出些許狡黠的笑容。
看到這個護士之後,喬風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夏雨後,再次看著他,說道:「嬌音師父,有什麼事情嗎。公主……應該給了我一個長假。」
林會暘呵呵笑了一下,他抬起手中拿著的病歷表,撅著嘴,用原子筆在病歷表上敲了敲,笑著說道——
「休息的長假也夠長了吧?一個月了呢。再這樣下去,老闆娘可是要把你辭退了喲~~~」
喬風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視線重新落在了這個嬌俏可人前凸後翹的小護士身上,說道:「任務,是什麼。」
嬌音咯咯咯地一笑,伴隨著他的笑聲,那一頭亮麗的黑色長髮更是在他的背後不斷搖擺。
「哎呀呀呀,幹嘛那麼緊張啊?魔犬,你現在的這副樣子好像隨時都會出去殺人的模樣。任何人一看你就覺得不對勁啦,你還能殺得了誰?」
說著,林會暘走過來,他用那纖細的手指捏著原子筆抬起,原子筆的一頭抵在了喬風的下巴上,稍稍往上一抬。
「來,放輕鬆一點。笑一下,表現的像個普通的十六歲高中生那樣。」
喬風扭過頭,不讓原子筆抵著自己的下巴,說道:「我笑不出來。」
「這樣啊~~~那可不行了。總之呢,你一定要收起以前那種小混混的模樣,然後別總是暴露出這麼強烈的殺氣。哎~~~死神那傢伙,的確是把你這傢伙訓練成了一個合格的殺手了。但是刺激太大,整天渾身上下都是這麼濃重的殺氣可不好辦啊~~~」
說完,這個嬌俏小護士抱著病歷表轉過身,邁著貓步,緩緩走向門口。在到達門口之後,她扭過頭,嫣然一笑——
「準備一下吧。因為接下來我們要去一個比較偏遠的地方。至於具體任務嘛……路上再和你說。」
喬風沒有動:「去哪。」
嬌音轉過頭,消失在了門外的走廊裡。不過,他那嬌滴滴的聲音終究還是穿過走廊,傳進喬風的耳朵裡——
「整個中國最高的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