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轉移到了夏雨的身上。閱讀
撇除知道其真正「力量」的花若見,其他人……包括易菲,包括劉傅蘭卿。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著困惑至極的表情。
「呼……夏雨審判員,請問,您能夠給我一個理由嗎?一個……能夠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
劉傅蘭卿捂著自己的心臟,似乎是在感受著自己的心跳。末了,他那平靜的聲音讓人彷彿以為他對這件案子沒有任何的不滿結果。
而作為所有人目光焦點的夏雨,她現在,則是十分輕地搖了搖頭,說道——
「小蘭蘭……」
喬風:「(小聲)叫他公訴方。」
夏雨:「為什麼?小蘭蘭就是小蘭蘭嘛。」
喬風有些緊張:「(小聲)叫他公訴方就對了,稱呼方面就這樣了。」
夏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麼,就這一次叫他公訴方。離開法庭之後,我還是想要叫他小蘭蘭,可以吧?」
她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制住,所以整個法庭都聽得很清楚。
喬風現在真的開始有些後悔剛才為了耍帥而把說話的權利讓給妻子了,現在全場人中,估計只有花若見這個傢伙心裡稍稍有點安慰了吧?因為,他再也不是孤單一個的「小花花」了。
在這一片尷尬的氣氛中,夏雨的表現依舊如同一個完全不會感覺到四周氛圍的小孩。她笑著,繼續開始敘述自己對這件案子的看法。
「其實吧,我們一家子在開偵探事務所前(喬風緊張的幾乎要掀桌子了!),我們也是經歷過很多事的。在其中的某些案件中,阿風也曾經犯過很多錯誤,也因為其他人的錯誤而承擔過不應該由他來承擔的罪責。」
「那段時間真的是一段非常艱難和痛苦的時期。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憔悴落魄,看起來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希望的阿風的樣子,也依然在我的心裡。」
夏雨臉上的那種甜甜笑容漸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憂傷的表情。
「當時,所有的證據全都指向了阿風,所有人都認為他才是真正的犯人。沒有希望,沒有救援,甚至連辯護律師都覺得這件案子是阿風做的,就連阿風自己也覺得是他犯下的。」
「由於感情用事。阿風也曾經冤枉過別人,沒有辦法冷靜思考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總之……總之……就是各種各樣的亂七八糟,把事情弄得非常的……非常的……亂!那個……顛來倒去,胡說八道,一三五二四六。還有竹筍肉包!」
因為想要說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夏雨開始顯得有些著急起來。她嘴裡說的話也開始互相打架,無法形成一個完整的邏輯。
旁邊的喬風雖然面部抽筋,但還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點點頭。夏雨在感受到丈夫的安慰和鼓勵之後,才終於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繼續說了起來。
「阿風經常說我。看待事物的時候很沒有感情。我也不知道啦,但我碰到這種讓人覺得很難受的題目的時候,就只是想要去理解背後的事實啦。用一些阿風稱之為『證據』的東西,將發生過的事情重新在腦子裡面連線。然後歸納總結,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來。因為,每次我歸納出結論之後,阿風都會給我買竹筍肉包。竹筍肉包好好吃的。」
法庭上,就迴盪著夏雨那軟軟的聲音。
「只是這一次。我卻沒有竹筍肉包吃了……阿風覺得,即使我想不出來也可以吃竹筍肉包的,但是,沒有辦到事情就接受獎勵,這樣很不好的。真的。」
她的表情在說到竹筍肉包的時候明顯開始變得沮喪起來。旁邊的喬風看的真是又心疼,又有些不忍。可偏偏自己的妻子在關於食物上的時候卻是非常固執。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時候形成了這樣的條件反射啊……不破案,就不吃竹筍肉包。
劉傅蘭卿一直沉默,等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有些忍耐不住地說道:「這樣說來,你認為這一次的案件沒有辦法做出一個歸納嗎?」
夏雨轉過頭,看著劉傅蘭卿。她的眼神很溫和,還帶著一點點小小的膽怯。完全不同於之前的那種冰冷目光。
「是的。我沒有辦法將你提供給我的所有證據都歸納起來。你說的的確很有道理。如果我是在聽故事的話,我會更加相信你所說的故事。啊,對了,其實阿風經常覺得我很傻哦∼∼他很會說故事,有的時候他說的故事我不知不覺就覺得是真的了,一定要好久之後我提起來,他才告訴我是假的,是編的。我好傷心……」
她懷著無比怨念的眼神瞪了旁邊的喬風一眼,喬風顯得有些尷尬,另一邊的喬雪則是咯咯笑著,偷偷道:「老爸,老媽還記得你上次和她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長翅膀的馬兒那件事呢。嘻嘻,誰叫你沒事去破壞老媽騎一次這種飛馬的夢想∼∼」
喬風無語。
夏雨轉過頭來,繼續說道:「但是,我願意相信的東西,歸根到底,終究還是一個『故事』。雖然很美好,雖然聽起來很合理,而且行動時間,凶器,動機,什麼東西都有。你的整個故事也全部都能夠完整的連起來。」
「可是,你這些東西裡面,卻是欠缺了作為一個最最重要的東西。」
劉傅蘭卿:「那……是什麼?」
夏雨:「那就是將你所說的一切,全部都具現化,重新展現在我們所有人面前的證據。」
「沒有證據的指控就是陷害,不管這份指控聽起來多麼的完美,多麼的無懈可擊。被人冤枉真的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冤枉任何人。」
「被當成兇手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啊。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夠將所有故事全都編製在一起的證據的話,作為一個人,被人當成兇手將會是一份非常糟糕的壓力。會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讓沒有證據能夠證明的人,被當成兇手。」
「不管這個人究竟是多麼的糟糕也好,看起來這件案件是多麼的可怕也好。只要沒有決定性的唯一證據,我就不能認為你的『故事』就是『事實』。這些,也就是我主張易菲,不是殺人兇手的原因。」
夏雨的話,說完了。
而聽完這所有的一切的劉傅蘭卿,此刻卻是呆呆地站在了那裡,有些呆滯,也顯得有些迷茫。
他那雙眼睛從夏雨的臉上緩緩移轉,轉動到了喬風的臉上,隨後又落在喬雪的臉上。
他就這麼來來回回地,在這三個人的臉上轉。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個回合之後,他終於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疑罪從無……嗎?」
「沒想到,這條本來應該是最基本的法律規則,卻是在這樣一個小姑娘的身上得以體現。」
隨後,他抬起頭,用平靜而和緩的聲音說道——
「我……知道了。作為檢察官,我會要求上訴。花律師,我們在二審的時候再見吧。」
花若見也是隨之點了點頭。也就是在這一刻……
他也是朝著那邊被法警拉起來的易菲豎起了大拇指,寵著她笑了一下。
而易菲,現在也是十分放鬆地向著花若見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在這整個庭審中,唯一的一次笑容。
……
…………
………………
到這裡,這一次的審判……也是就此結束了。
喬風看著手中的法庭錘,再看著那逐漸從法庭的邊門離去的人們,不由得捏了捏這把錘子。
而轉過頭,自己的妻子臉上則是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憂傷。看起來,她依舊在為沒有能夠遲到竹筍肉包而顯得有些難過吧……
「小————雪————!」
離開法庭,就在那個死丫頭準備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離開的時候,喬風直接拉著她的後衣領,將她整個人都拎了起來。
喬雪縮起身子,露出一幅十分癡呆的表情,兩隻手彷彿猩猩一樣撫摸著自己的腦袋和下巴,說道:「老爸?你幹嘛拖長音叫我的名字?老媽你看!老爸拖長音叫我的名字耶!說不定老爸想要對自己的寶貝女兒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啊!老媽?老媽!」
「竹筍肉包……嗚嗚嗚……沒有確定事實……沒有竹筍肉包……嗚嗚……」
喬風哼了一聲,伸出手直接捏著她的整個臉頰,將她的那張嘴巴嘟起,說道:「去!把資料修改回來!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
喬雪歪了一下腦袋,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頂:「咕嚕咕嚕?抱歉,程序猿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咕嚕咕嚕,請說猩猩語,咕嚕嚕,語言不通,交流放棄,語言不通,交流放棄。」
「死丫頭,看起來,你似乎是想要被禁足啊?」
「好好好!我……我去改!我立刻就去改還不行嗎?」
喬風滿意地點點頭,鬆開手。這個小丫頭一臉不樂意地跟著喬風朝著那個房間走去。她嘟囔著嘴,一邊走還一邊說「當法官好帥的呀,幹嘛要修改回來啊?老爸真是老頑固」之類的話。而喬風嘛……就當做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