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輪上的乘客很多。
喬風戴上特製眼鏡，按下開關。那些不斷來回走動的虛擬偶像們和四周的乘客們不斷互動，歡聲笑語。
看起來，有人被殺的事情壓根就不能讓這艘船的整體風格染上多少的沮喪氣息吧。
「喲，樂歌。」
迎面一個正在抱著燒餅，大口大口咀嚼的古裝女孩聽到喬風的話，回過頭。在看到喬風之後，這個滿臉都是芝麻的女孩抬起頭，衝著他天真地笑了一下。之後，她繼續低下頭啃著燒餅了。
越過這名虛擬偶像，喬風不由得笑了一聲。
其實這些虛擬偶像們的確很可愛啊。昨晚看到的初音未來的演唱會dvd裡面，這個現在淪落為兇手的虛擬偶像也曾經有過那麼輝煌，那麼天真的年代啊……
而在近二十年後，她卻成了一個手握斧頭，可以直接斬斷人體的殺手？這變化……還真大。
晃悠了一圈之後，喬風最後還是決定先去喝杯咖啡醒醒神。畢竟將近天亮才睡著，現在還有些泛著迷糊。
按照船上的地圖指南，喬風進入了整艘希望女神號上最大的酒吧。一進入這裡，幽暗而懷舊的燈光配合那慢慢歌唱的音樂聲，直接讓喬風有一種想要在這裡再次睡著的感覺。
「請給我一杯咖啡。」
酒吧侍者面帶微笑，很快，一杯香氣四溢的咖啡就遞了上來，擺放在了喬風的面前。
「名偵探，喬。在酒吧要咖啡，真少見呢。」
轉過頭，一位和服美女落落大方地坐在那靠背椅上。
在平時，或許和服與酒吧的搭配感覺會不太協調。但是喬風卻是在這名女性的身上看到了一種讓不協調化為協調的感覺。她優雅地坐在那裡。從和服下露出來的白色襪子上套著兩隻木屐。世人說的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恐怕說的就是這種女人。
更何況，她看起來也並沒有多老，最多和自己同歲。
喬風笑呵呵地舉起手中的咖啡杯，朝著佐籐涼子舉了舉。
這位大和撫子也是舉起手中的清酒杯，用和服長袖遮擋住，喝了一口。
喬風放下咖啡杯，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這位日本女性。這樣的打量自然是為了和她找話題。
「偵探桑，您在懷疑我嗎？」
喬風哈哈笑了笑。搖搖頭，說道：「我只是感覺有些好奇。說句恐怕不太動聽的話，佐籐涼子小姐的年齡，應該已經不小了吧？」
這位女性十分大方地放下清酒杯，輕輕點了點頭：「四十三了。讓您見笑了。」
喬風搖搖頭：「我對日本瞭解的並不是很多。但是。我至少知道一些簡單的日本文化。在日本，女性穿的和服基本上也代表著其婚姻狀態。已婚女性的和服通常都是短袖。而未婚女性的和服則全都是長袖。佐籐女士，您的年齡不小，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結婚呢？」
佐籐涼子微微笑著，不說話。她再一次地給自己的杯中倒了一點酒，舉起杯。
可是，當她轉過頭想要再敬對面的這名偵探的時候。卻發現喬風雖然依舊帶著笑容，但那雙眼睛……
卻是如同緊盯獵物的獵犬一般，銳利，讓人沒有能力去迴避。
至此。佐籐涼子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清酒杯，臉上的笑容也是漸漸淡了一點。
「工作太忙，沒時間結婚。偵探桑，您……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太多的意見。據我所知。您以前曾經是孫睿的女友吧？」
佐籐涼子臉上的笑容再次揚起，說道：「這都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那個時候還年輕。…………偵探桑，如果你是懷疑我因為感情而殺人的話，那我等的時間未免也太久了。」
喬風輕輕搖了搖頭：「我也這麼想。佐籐女士應該不會那麼幼稚，因為一場二十年前的失敗戀愛而去殺人。不過，我卻覺得，孫睿被殺的這場事件裡面，動機，應該佔了一個非常大的程度。」
佐籐揚了揚眉毛：「怎麼說？」
「我雖然沒有像我妻子那樣對真相和細節的敏感度。也沒有我女兒那樣可以在網絡上滿世界找答案的it技巧。不過，那麼多年了，我深深知道，在一個案件中最最讓人難以猜測的不是手法，而是隱藏在殺人背後的那種心情。」
「動機。」
喬風端起杯子，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
「江軍的死，想必你也應該清楚吧？」
這一剎那，原本笑容滿面的佐籐涼子，她的面色再一次地難看了起來。
「我在這兩起命案中間看到的，不是什麼不可能犯罪的細節。而是一種真真正正的殺意。」
「這是一種難以用語言來表述的強烈殺意，攜帶著憎恨，仇視，無助，痛苦與悲傷。我不知道江軍和孫睿兩人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讓殺人者會產生如此強烈的恨意。但我知道，這種恨意一定會支撐著這個r繼續站在初音未來的背後，繼續用這個二十年前曾經紅極一時的虛擬偶像作為儈子手，繼續用鮮血來清洗心中的憎恨。」
佐籐涼子沉默。
她再次端起手中的酒杯，將那杯清酒一飲而盡。
片刻之後，她放下手中的酒杯，轉過頭，臉上不再帶著笑容，而是十分清淡地看著喬風。
「偵探桑，你到底想要問什麼，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東西，我絕對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謝謝。」
喬風呼出一口氣，轉過頭看著這間酒吧。
裝飾不是很豪華，還顯得有些陳舊。但這種懷舊風格看起來剛剛好。現在只不過才是早上，酒吧內幾乎沒有什麼人。只有那個調酒師站在吧檯後面，慢悠悠地擦拭著酒杯。
「首先，我想問一下，你對佐佐木亮知道多少？」
佐籐涼子微微抬起頭，緩緩道：「以前認識，一起共事過。但很快我們就分道揚鑣了。他繼續做他的程序員，我進入了娛樂圈。摸爬滾打一陣之後，我成立了服裝設計公司，和他幾乎就沒有聯絡了。大概……已經十年了吧。」
「哦？這麼說，佐籐小姐以前是程序員？據我所知，佐佐木亮以前做的就是虛擬偶像的設計。初音未來就是出自他和其他幾位r之手。這麼說……佐籐小姐，您也是初音的r之一嘍？」
佐籐涼子的面色冰冷，沒有任何的改變：「不止是佐佐木亮，孫睿桑也是r之一。當時，mi褲醬非常的紅，我們有幾百位r。我，勉勉強強也可以算是其中的一個吧。不過我主要負責舞美和服裝的設計，不負責程序和聲音方面的事情。」
喬風：「哦？似乎現在有點興趣了。那……我是否可以大膽地問一下？成田造也先生和肖張先生，也是r之一嗎？」
這位和服女性淡淡地說道：「你要說是，那也沒有問題。成田先生是當時的主要出資人，有了他的運作資金才能有mi褲的大紅大紫。而肖張先生，則是我們將mi褲進行拍賣之後，出資買下mi褲和Λ社的人。」
喬風輕輕點頭：「換言之，你們三位，以及被殺的孫睿，江軍，目前下落不明的佐佐木亮，所有人都和初音未來有著某種程度的關聯。嗯，這個要好好記下來。」
作為跑腿，喬風拿出自己的手機記錄下這場談話，等會兒好放給夏雨聽。
「那麼，你們這一次前來參加希望女神號的游輪，是事前約定好的嗎？」
佐籐涼子笑了一下：「偵探桑，您的情報收集不夠啊。舉辦這場虛擬偶像演出的，正是孫睿先生的創新科技集團和成田造也先生的成田夢想社。提供游輪的是肖張先生的飛鷗集團。我則是服裝設計師，前來參加都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不，佐籐女士，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
喬風略微停頓了一下後——
「當初提議要上這艘游輪的，你們這些人全都住在第三層vip房間的決定，全部都是你們自己的想法嗎？」
這一刻，佐籐涼子略微怔了一下。
酒吧內的燈光，現在似乎也是略微有些暗淡起來。
在略微沉默了片刻之後，這位大和撫子取過自己放在酒吧檯上的一個小包，從中取出一份精美的信封。
打開之後，上面寫滿了日文。
「這是一封邀請函，某個沒有署名的人，將這封邀請函寄到了我的住所。裡面還附有酒店的房卡。我想，應該是肖張先生寄的。」
肖張……嗎？
喬風仔細查看著這封邀請函，上面的字跡全都是電腦打印的。
「但是之後我問過肖張先生，他卻說他沒有寄過這樣的東西。而且他自己也收到了一封邀請函，他還以為是誰想要給他個驚喜呢，就乾脆沒有發邀請函，逕直來參加了。」
喬風的表情冷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寄出的邀請函？這件事真的是越來越難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