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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難堪的局面
到了第二天，由洛凱川送周陽上任，副書記馬天成送那個縣長去了，組織部長送那個交通局副局長去了，周陽就只能洛凱川送了。
而且座車也從豐田凱美瑞換成了桑塔納兩千，洛凱川跟周陽解釋道，臨水市由於經濟不發達，普遍的配車都是這個級別，到了縣裡，估計連這個也不如。
周陽笑了笑，比這個還不如的，那就只有桑塔納和捷達了，想不到級別上去了，待遇卻下降了，連個公安局的隊長都不如了。
看周陽什麼事都毫不在意，一幅風清雲淡的樣子，洛凱川心裡倒是沒了底，這位到底是何方神聖，才二十四歲就成了副處級幹部，這要說沒後台也說不過去呀。
可是要說有後台吧，怎麼會來臨南縣這麼一個地方呢，這地方神見了神愁，鬼見了鬼愁，想到這裡，他就決定試探一下：「我呢年齡比你大一點，咱也別客氣了，我就叫你一聲周老弟，你怎麼會想到來臨南這麼一個地方呢？」
「省組織部安排的，我能有什麼辦法。」周陽笑了笑，不管人家怎麼說，看起來也像是一番好意。
「開玩笑，周老弟一定不知道臨南縣的情況吧？」洛凱川從周陽的表情看不出來什麼端倪，只好拋出一部分誘餌來看周陽會不會上鉤，他就不相信周陽來之前沒有做過功課。
「不知道呀，怎麼了，臨南縣是龍潭虎穴？」周陽還真沒有做過，有人倒是這樣提起過，但是周陽說了不用，自已是來賺取功德的，不是來跟人勾心鬥角的，有人不配合搬走了就是，沒必要玩那個心眼。
「龍潭虎穴倒也談不上，不過窮山惡水倒是真的。」話頭一旦打開，洛凱川就有點停不下來了，把臨南縣的基本情況介紹給了周陽。
周陽這才知道，臨南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原來臨南縣雖然十分之六的區域都是山，但是好歹還有十分之四是土地，可是解放以前，先是一次黃河決口，用泥沙把這裡的土地全覆蓋了一遍，然後過了幾年，又來了一個海水倒灌，把本來勉強還能種糧食的沙土地又弄成了鹽鹼地。
解放後，情況稍微有些好轉，但是隨著大煉鋼鐵和向山要地，大量的砍伐下，所有的山都成了荒山，不僅什麼也種不了，連水土都無法保持住。
改革開放的春風對這些也好像沒什麼影響一樣，你想，連溫飽都有問題，而且什麼資源也沒有，還談什麼發展，成了sd省全省唯一一個全國貧困縣，靠著國家救濟過日子。
而且這裡帶有鮮明的地方特徵，越窮越亂，越亂越窮，正經點的去南方打工去了，老實點的靠在地方刨糧食吃，剩下的不是變成了地痞就是變成了流氓。
而且這裡嚴重排外，除了本地人，誰在這裡說話也不好使，不管派下來什麼樣的幹部，最終的結果都是被排擠走，要不就是在那裡當泥塑菩薩，什麼事也不幹。
當地人出任黨政一把手，這是現在嚴令禁止的，但是在臨南縣卻行不通，現在的縣委書記黃同雖然不是臨南人，但是她媳婦卻是臨南人，這才勉強在這裡站往了腳，而縣長方超越就是土生土長的臨南人，而方家也是臨南縣的一個大姓。
洛凱川還沒有把情況給周陽介紹完，就已經進入到了臨南縣的境內，這裡果然就跟洛凱川介紹的一樣，遠望處處是山，近看片片荒原，路邊的地裡基本上不見莊稼，路上也少見人煙。
「就這一條路，還是十幾年前修的，有一個老將軍抗日戰爭的時候在這裡浴血奮戰過，特意找了一筆款修了這條路，希望這裡能夠發展起來，結果老將軍都過世了，臨南縣仍然沒有絲毫改觀，不過好在因為沒有什麼車跑，這條路毀損的不太嚴重，不然的話以臨南縣的情況，連路都修不起。」洛凱川指著腳下的路說道。
「看來要想富先修路在這裡也是行不通的？」周陽笑著說道。
「唉，是呀，修了路也沒有人走，也沒有人願意來這裡。」洛凱川歎息著說道，當年，他也有來這裡當一任縣委書記的機會，可是自已卻拒絕了這個機會，然後就再也失去了外放的機會，只能在組織部裡混著，資格越混越老，前途卻越來越差。
車子進入臨南縣城，周陽都沒有意識到，他還以為是從一個小鎮經過呢，甚至比起那些繁華地區的村莊看起來還要差，不過大倒是挺大的，整座城市的建築物基本上都在三層以下，超過三層的建築物都屈指可數，所以縣城西邊的一個古塔清晰可見。
走到一個一看就是五六十年代的大院時，洛凱川指著對周陽說道：「這就是臨南縣委大院了，倒是艱苦樸素的很。」
周陽拿出來手機看了看，還好，手機在這裡還是有信號的，看到周陽拿手機看，洛凱川笑了：「每年市裡要補移動公司五萬元，不然的話移動公司就要撤出這裡，這裡大多數有手機的人，手裡邊也都有電話。」
「來到了這裡，好像給人一種回到了十年前的感覺。」周陽還真沒有想到，sd省也算是沿海經濟大省，竟然還有這麼窮的地方，又不是西北偏遠地區。
「十年前，我有點覺得是二十年前。」洛凱川每來一次這裡，就會覺得自已當初的拒絕是對的，而每當仕途不順的時候，他就會來一趟這裡以尋求安慰。
送到這裡的時候，就論不到組織部出面了，因為周陽的排名還在他們的前面，自然不會送到組織部去，同時，由於周陽不是黨政一把手，也不會安排全體縣委委員參加，最多所有的常委出面。
「這是黃同黃書記，這是方超越方縣長，這是簡志新書記，這是紀委黃書記，這是政法委方書記，這是組織部牛部，這是宣傳部潘部長，這是統戰部張部長，這是武裝部劉部長，這是羅天洲副縣長。」洛凱川挨個給周陽介紹臨南縣的常委們。
「從今天開始，周陽同志就是你們的同事了，你們就要開始在一個戰壕裡面打仗，一個馬勺裡面吃飯了，我在這裡代表王書記，談幾點希望，希望你們要注重團結，團結才能出成績，特別是你們老同志，更要團結新同志；希望你們要齊心協力，把經濟搞上去，只有發展才是硬道理，周陽同志是省組織部特意給我們送來年富力強，具有開拓精神的優秀幹部，希望你們，特別是黨政一把手，要利用好每一位同志的長處；最後，王書記希望你們在今年的年終評選上，能夠取得一些進步。」
洛凱川說的確實是王書記的原話，王和光知道臨南縣的情況，但是他也是用盡了方法，也解決不了臨南縣落後的局面，同樣也解決不了人事調整的問題。
最終只好把臨南縣視而不見，反正省裡面也不太關注這樣的貧困縣，如果他把問題報上去，省裡自然會重視，但是自已也會落一個無能的印象，做為一個市委書記，連一個縣都管理不了，說出去讓人笑話。
所以在臨行之前，他特意把洛凱川叫過去，讓他把自已的原話轉述，讓他們團結和齊心協力，其實就是敲打他們，不過洛凱川看他們都沉默不語的樣子，就知道敲打也沒有什麼用。
這個時候做為縣委書記的黃同不能不說話了：「我代表縣委感謝省組織部給我們送來了周陽同志這樣的強兵精將，也感謝王書記對我們的期望，我們一定會按照王書記的希望，做好同志們之間的團結工作，同時也會盡量擺脫我們縣的貧困局面。」
然後就是一片冷清，除了縣委書記，一個表態的都沒有，好像是他一個人就能夠代表得了大家一樣，其實更像是一種無聲的抗議。
洛凱川非常惱怒，臨南縣的這種行為說小了是不服從上級命令，說大了就是違抗上級命令，於是他咳嗽了一聲，剛要說話，下面突然有人說話了。
「我想問一下，不知道周縣長的具體年齡，不知道有我兒子大沒有？」話說的非常放肆，洛凱川一看，正是常委之中的另外一個副縣長羅天洲，立刻明白了這個傢伙跳出來的原因，不就是他升常務副縣長被周陽攔了一下嗎，就憑這個沉不住氣的樣子，也想當常務副縣長。
洛凱川很明白臨南人的這種性格，正是覺得難以處理，所以才不願意來這裡。
臨南人的性格主要表現為三個特徵，一種是坐井觀天，由於跟外界接觸少交流少，他們不能正視自已的落後；第二種是破罐破摔這種，這種思想即來源於以前的越窮越光榮，也源自他們的無奈，反正爛命一條，什麼也不在乎；第三種則是自大，這種自大不是有了成績的自大，而是你看我們多厲害，不管你派誰過來，都要被我們排擠出去，屢次成功之後，他們就認為反正你們也奈何不了我們。
正是這三種性格結合在一起，造成了他們既自大又自卑，同時還不計後果，但是由於他們對外特別團結，所以誰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你能調來一個縣委書記，你能調來一個縣長，你總不能把所有的常委都換成外地人吧，也沒有那個理由，除了黨政一把手不能由本地人出任的規定外，並沒有規定常委也不能由本地人出任，而且誰都知道臨南人的頭難剃，所以也沒有人願意太得罪他們。
洛凱川沒有理會羅天洲的問話，因為他知道，不管你怎麼回答，他都會跟你糾纏下去，直到把你氣走為止，所以就當他沒有問題，而周陽坐在那裡就像是老僧入定一樣，只是在嘴角露出了一點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