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真昏昏沉沉,被吊著一顛一蕩,努力地趕走在她面前拽著一根籐蔓晃來晃去的小恐爪猴。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睛看到了熟悉的黑白相間的大塊地磚。
「謝天謝地,終於到起源大廳了。」這並不算太遠的路程好像沒有盡頭一樣,消磨著楊真真的精力。
「撲通」、「撲通」,幾聲沉悶的響聲,楊真真還沒有弄明白過來,捆縛她的鬼臉籐就將她向前一拋,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
「撲通!」楊真真落地,還好臉蛋撞到了小蘇打的懷中,沒有毀容之虞。
「凱帝勒,這些人是我的朋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楊真真如遭雷擊,這個熟悉的聲音!她掙扎著爬起來,向著聲音傳出的地方看去。
楊真真首先看到的,是一個身高接近三米的骷髏怪物,骷髏的眼中閃爍著不熄的靈魂之火,身上還披掛著沉重的黃金甲冑,從鎧甲沒有覆蓋的區域,可以看到高大骷髏那乾枯蒼白的臂骨和腿骨。
骷髏怪物雖然長著人形,但是從它頭部骨頭的形狀,可以想像得出,它必定不是一個純種的人類。它的嘴巴向前凸出,足有一尺長,長滿尖利的巨齒,就像鱷魚的面骨。
怪物手中,還提著一柄直徑兩米的半月形輪刃,輪刃的圓形邊緣極薄,閃爍著鋒利的寒光。
在怪物的面前,一個平頭的高大少年毫無懼色,對面站立。楊真真歡喜地一顆心幾乎要炸開,沙啞地喊道:「小林子!」
林·亞捨羅回頭一笑,做了一個「安心」的手勢。楊真真勉強一笑,隨即又倒了下去,壓得小蘇打一陣痛哼。
林面前的怪物開口了,沉鬱的音調,頓時將這對柔情蜜意的情侶驚醒。
「重複一遍,我的名字,叫做雷克頓,」鱷頭骷髏怪物,緩緩說道:「凱帝勒已經死了。」
「好吧,改名字也沒什麼,」林哼了一聲,說:「可是凱帝勒……」
雷克頓一字一頓地糾正:「我,雷克頓,不是凱帝勒。」
林歎了一口氣:「雷克頓也好,凱帝勒也好,總算是我把你救了出來吧?這點人情不能不講,你放我們離開。」
鱷頭骷髏怪物轉身,大踏步走向起源大廳的中央,在一張描金王座上坐了下來。
「擅闖神的居所,必須付出代價。」一個兩米高,渾身散發著金芒,高領法袍上有著無盡的烈日圖案的人形生物沉聲說道。他的前方,躺著法蘭恩區的幾個通靈士,楊真真可以看到路在腳下那蒼白的平凡面孔。
「拉頡閣下,千年過去了,你的脾氣還是和火焰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呢,」一個穿著長袍的女人掩嘴輕笑:「不愧是太陽之廳的守護者。」
這個女人嘴唇很薄,給人一種刻薄的錯覺。她一頭瀑布一般垂落的黑髮,綿綿延延一直拖到腳踵,還好她穿著一件長長的拖地披風,在背後延伸了一米多,漂亮的長髮才不會沾染塵土。
在女人如墨一般烏黑的披風,點綴著顆顆繁星,每一顆星星,都散發著柔和的銀光。長袍背後,是一彎新月,同樣散發出絲絲銀芒。
「那麼,伊希絲,」王座上的雷克頓平平淡淡地問道:「你認為呢?」
黑髮如瀑,背後是新月和繁星的伊希絲,星月之廳的守護者欠身答道:「我贊同拉頡閣下的意見。」
伊希絲的前方,是她抓獲的闖入者,奧布裡·弗萊捨爾。
一個身高五米的金屬泰坦轟隆隆地說道:「瀆神者,必須,遭到,毀滅。」他就是泰坦之廳的守護者,抓住了唯我獨尊等兩個通靈士。
「沒想到四個大廳都有守護者,只有混沌黑暗大廳沒有,」宇宙小智扯了扯林的背後衣服,小聲說道:「小林兄弟,奈落領的那兩個人真是交了好運。」
林回頭鼓勵似的一笑,頗有深意地說道:「福兮禍所依。」
「那麼,只剩下最後一個人的意見了。」王座之上,雷克頓抬起頭,看向站在樹冠之上的「自然生長之廳」的守護者,說道:「下來吧,芙羅拉,我不喜歡仰視著別人說話。」
被稱作芙羅拉的白髮女人,飄然走下。從巨大的歐姆樹人的樹冠上,斜斜垂下一道青翠的籐梯。芙羅拉赤著腳,一步步走到黑白相間的大廳地面上。
通靈師們屏住了呼吸,芙羅拉身上不著寸縷,胸部美好的半圓,被清新的樹葉攏起,顫顫巍巍似乎隨時都可能掉落;腰間圍了一條草裙,疏疏朗朗的,更是說不出地誘惑動人。但是一看到她令人心神顫抖的冰雪眸子,還有刺眼的瀑布白髮,所有人都產生了高不可攀、冷不可近的感覺,彷彿在她身旁大口呼吸,都褻瀆了這位女子。
「原來她叫做芙羅拉,」宇宙小智輕聲說道:「這個女人好美。」他依然不願意用怪物來稱呼抓獲他們的自然守護者。
「不但美,而且實力強大。」薛鍔點點頭,他現在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面是看到林沒有死,心裡有了一點點莫名的失落,但同時他又看出了,林和那個鱷頭骷髏怪物——雷克頓有些淵源,盼望能夠通過林的斡旋,他和楊真真可以安全離開。
「我聽從多數人的意見。」芙羅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說完,就後退一步,彷彿一句話也不願和雷克頓多說。
「你們都想讓這群人死。」雷克頓總結道。
「死亡,贖罪。」金屬泰坦轟隆隆地說道。
「那麼,安拉佩特,」雷克頓這樣稱呼金屬巨人:「你認為它們犯了什麼罪?」
「擅闖神的居室,這是瀆神大罪!」拉頡通體金光大盛:「凱帝勒……不,雷克頓,你休想為這些瀆神者脫罪!」
雷克頓的骷髏臉部是沒有任何表情的,不過他的靈魂之火的跳躍,還有語氣的輕蔑,卻毫無保留地展露了他的蔑視。
「瀆神,他們褻瀆了哪位神祇?你們原本的主人嗎?」雷克頓刻薄地哼了一聲:「不要忘記,原本的主人早已被你們拋棄,背信者們啊!你們現在崇信的,是吾神——」他好像有所顧忌,並沒有說出神祇的名字。
這一番尖刻的話說出來,底下四個強大守護者的反應各不相同。太陽守護者拉頡是顯而易見的一臉怒氣,卻沒有說什麼,自然守護者芙羅拉淡然如水的面容絲毫沒有表情,星月守護者伊希絲眼睛裡射出刻毒的光芒。只有金屬泰坦安拉佩特暴怒了,轟轟隆隆的巨大聲音迴盪在起源大廳裡,反擊道:
「雷克頓,你,背叛!同樣。」
雷克頓毫不掩飾地說:「是的,我也背叛了我的神祇。所以,這群人擅闖神之居所的罪行,不應當由你我判罰——你們以為,懲戒了這些弱小的闖入者,就可以略微減輕你們『背信者』的罪名麼?簡直可笑!」
拉頡冷冷說道:「這些弱小的生命,也值得你出口相救?」
伊希絲用仇恨的眼神看著雷克頓:「大家不要忘了,一千年前,雷克頓也是闖入者,他對於我們的家園毫無歸屬感!千年之前,我們還和這個暴徒進行了一場激烈的大戰,而就是那次戰鬥,導致了我們的信仰動搖。」
雷克頓哼了一聲,鱷魚形狀的骷髏頭顱,巨嘴一張一合,譏諷道:「激戰?我只記得一場屠殺。」
藉著四大守護者和雷克頓唇槍舌劍的機會,林悄悄走到楊真真和宇宙小隊一行人面前。
「現在情況怎麼樣?」宇宙小智有些看不懂場上的形勢,小聲問道。
林蹲下身,扶起努力支撐起身體的楊真真,讓她躺在自己的懷中。聽到宇宙小智的問題,看到周圍其他通靈師們關切詢問的目光,不由苦笑一聲說道:
「怎麼樣?聽天由命唄。最大的好消息是,雷克頓是同意放出我們的,而他又是五大巨頭中最強大的一個。」
然後,林就將那塊在起源大廳牌匾下的青銅銘板,也就是「神之守門人」留給雲遊無蹤的此間主人的遺言,跟所有人解釋了一遍,又附帶提了一下,遇到狗頭人道格拉斯的情節,以及道格拉斯和眼前的高大骷髏怪物——雷克頓(凱帝勒)之間的淵源,只是略過了學到萬靈母拳的一節。
「原來如此,這個雷克頓是被你救出來的,」宇宙小智感到慶幸:「幸好這樣,要不他很有可能對我們不聞不問,落在這些曾經的守護者手裡,我們可就慘了。」
「現在,這些守護者,已經不配被稱作守護者了,」林很認真地糾正同伴的錯誤觀念:「有一個藏頭露尾的神祇注視著這座千年不曾有人踏足的地下宮殿,他利用千年時間,引誘四大守護者背棄了自己的神祇,轉而成為他的信徒。」
薛鍔冷靜地問道:「這個雷克頓,實力到底有多強?」
林攤攤手:「在一千年之前,他憑借高階英靈的戰力,一人獨戰四大守護者,並將對方手下的靈體軍團斬殺殆盡。」
通靈師們的眼中不約而同地流露出喜色。現在雷克頓是他們的後盾,實力越強,脫困的希望就越大。
林隨後一句話澆了冷水:「不過,據我觀察,現在的四大守護者,實力應該有了極大提升,每個人都是英靈高階。」
薛鍔吐了口氣:「希望四個守護者心存顧忌,不敢和雷克頓撕破臉,不然的話,倒霉的還是我們。」
「弱小是原罪,」天才淡漠說道:「我們現在的狀態,連一隻歐姆樹人或者青銅泰坦都對付不了。」
「不好,要打起來了!」薛鍔身邊,那個密切注意著五大巨頭對話形勢的學院聯盟成員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