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劾這件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麻煩也麻煩,既是彈劾,那就得有證據,不能說誰貪污誰就貪污了,得要有有力的證據才成,但既然說了就不是捕風捉影,空穴來風的事,又是貪污這樣皇上最為痛恨的事情,估計不死也會脫層皮。
陸寶菱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親自回一趟陸家,找陸萬林說說這件事,陸萬林倒是看得開,道:「這件事說到底只是太后和雲太妃打擂台罷了,何家被彈劾,沒臉的是太后,這件事且看皇上怎麼定奪。」
太后和雲太妃同為先帝妃嬪,一個穩居東宮之位,卻得不到先帝的寵愛,一個位份不高,卻是先帝的眼珠子一般疼愛,一定不睦已久,雖然先帝去世,可還是面和心不合,如今誠郡王彈劾何家,相當於撕破了臉,難道誠郡王已經開始發難了麼?
何大老爺先是去戶部查了帳,算來算去,真的虧空了兩百萬兩銀子,當即說不可能,這本帳並非當年的那本,可上面赫然是何大老爺的親筆簽名以及印章,是怎麼也抵賴不了的。
何大老爺急的要命,回家後偷偷地拿了自己的私賬查,卻不防被暗中監視的錦衣衛奪去,奉給皇上查看,一翻開這私賬,這上頭不光有何大老爺貪污的銀子,甚至還有收受賄賂的記錄,誰送的,送了什麼,為了什麼,記得清清楚楚,皇上氣的當即命人把何大老爺打入天牢,等候審理,何家這才慌了神。
事情至此才算是鬧大了,那本私賬上牽扯到的官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居然也有徐宗政的名字,正是幾年前為了平息徐廣庭的事,徐宗政求到了何大老爺跟前。這居然也記在上面。
一時間舉朝嘩然,皇上原本還叫徐宗政審理此案,如今就不成了,找來找去,合適審理此案的人都在私賬上頭,沒在上頭的都不合適,還是端王爺毛遂自薦,拿下了這個差事。
此事因修繕皇陵而起,自然要從修繕皇陵的賬目開始查起,因早就過了七八年。那賬目完整保存的只有戶部的那一份,可要按著那上頭來,的確有兩百萬兩銀子不知去向。
這麼一查。按著律法,貪污這麼多銀子,何大老爺指定是活不成了,案件一時陷入了僵局,宜德長公主哭著進宮找太后求情。
太后也為難哪。何大老爺是她的侄子,她也知道護短,可這鐵板釘釘的事,是怎麼也翻不了供的呀。
何大老爺卻很堅持,說那本賬目有問題,人家就諷刺了。說你既然貪污了,那賬目自然有問題,還是從那本私賬入手吧。根據那本私賬的記載,何大老爺在修繕皇陵期間的確貪了銀子,可卻只有兩萬兩,這本私賬既是何大老爺偷偷記下來的,斷沒有作假的道理。端王爺也上書皇上道:「修繕皇陵總共也用不了兩百萬兩銀子,說何大老爺貪污這麼多。的確是無稽之談。」
大家又把目光轉向了誠郡王,誠郡王卻很無辜,我發現賬目不對,查出來就兩百萬兩的虧空,又不是我虛構的。
大家再次把目光轉向了賬本,這賬本究竟錯在哪兒了呢?
這案件一直膠泥著,直到進了十一月,也沒有一點進展,每每徐廣庭回家,陸寶菱都要問一遍,只可惜一直沒什麼進展,她也忍不住歎氣:「何家倒了,太后也就倒了,太后一倒,宮裡不就是雲太妃的天下了麼?」
徐廣庭道:「這可未必,程皇后可不是吃素的,她雖然性情溫和,可是你想想,一個無所出的皇后居然穩居後宮之位十多年之久,便知其手段不簡單了。」
陸寶菱點頭:「程家比何家更不好對付,誠郡王打倒了何家,程家必然有所警惕。」
徐廣庭道:「如今都在說戶部的賬本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誰也想不通,若是戶部的賬本是假的,那何大老爺怎麼會在那上頭簽字蓋印呢。」
陸寶菱心中一動,想起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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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寶菱去了誠郡王府,陸如玉是又驚又喜,道:「三姐姐怎麼來了。」
陸寶菱道:「我自然有正事找你,咱們找個地方說話。」陸如玉心裡奇怪,但還是應了。
陸寶菱深吸一口氣,緊緊盯著陸如玉:「戶部賬本上何大老爺的名字是你模仿的對不對?那本賬本其實是誠郡王私下編造的,為的就是陷害何家,對不對?」
陸如玉只露出了一瞬間的驚訝,隨即又恢復了坦然:「是,何大老爺的筆跡雖然難模仿,可我練習了幾次後就寫得很像了。」陸寶菱沒想到她這麼直白,瞪著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明明知道誠郡王是何目的,為什麼還要助紂為虐?」
陸如玉道:「姐姐,我只知道出嫁從夫,他要做什麼,我便幫著他做什麼,姐姐也是嫁了人的,定能明白我的心思。」
陸寶菱怒道:「成王敗寇,若是誠郡王失手,你的一輩子就毀了。」
陸如玉搖頭:「所以我會幫助他,讓他早成大事。」
陸寶菱有些錯愕,沒想到陸如玉居然會這麼說,她氣的指著陸如玉,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拂袖而去。
陸如玉靜靜站在廳堂中,華麗的衣服包裹著她有些單薄的身軀,誠郡王從屏風後轉了出來,將她攬入懷裡:「寶貝兒,這麼說你不心疼麼?」
陸如玉面無表情:「我說的都是實話。」
誠郡王哈哈笑起來,帶了些涼意的手指撫上了陸如玉精緻的眉眼:「不枉我如此疼你,好,真是太好了。」
陸如玉有些不耐煩,甩開他的手:「我們說好了的,我幫你早登大位,你不能傷害陸家的人,要不然,我怎麼幫你上去的,還叫你怎麼下來,翻臉不認人,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
誠郡王笑的越發厲害,道:「我知道,不過,當初咱們可沒說陸家的人具體是指誰,你的祖父,父母,我自然不會傷害,我不僅不傷害他們,還會許以高官厚祿,至於你的姐妹們,我也會留她們一條命,不過前程如何,就看她們自己的了。」
陸如玉冷笑道:「我所說的陸家的人,不光指姓陸的人,我舅舅舅母,我姐夫,還有沈家,趙家,你都不能傷害。」
誠郡王道:「寶貝兒,你的胃口可真大,咱們早就說好了的。」
陸如玉怒道:「你不答應試試?」
誠郡王攬住她陪著笑道:「不敢不敢,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項家和趙家只是普通人家,我答應你不會動他們,沈家嘛,要看他們怎麼選擇了,至於你的姐夫們,坐在皇位上的那一位且不說,徐廣庭我不能留,陳文寧的命早就被陳毅寧定下了,他們陳家的恩怨我管不著。」
陸如玉冷笑:「你的意思是我的三個姐姐都得守寡?」
誠郡王笑道:「也不盡然哪,陳毅寧對陸寶菱可是癡心一片啊,至於陸宛君,她如果識相,而寶貝你又不反對的話,我就勉為其難的笑納了。」
「啪」
陸如玉反手抽上去,冷冷道:「娶了我就是你這輩子的福氣了,還敢肖想我姐姐,你試試看。」
誠郡王挨了一巴掌,不見半點慍色,反倒越來越嬉皮笑臉:「哪能啊寶貝,我答應你,只要你不鬆口,我絕不動她。」
他將陸如玉抱在懷裡,親了親她的鬢角:「你就是我命中的魔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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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寶菱氣的兩肋生疼,要說陸如玉近墨者黑,可這麼快就被污染成這樣,她是不信的,陸如玉看著好說話,可也很固執,她認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真不知道誠郡王是如何降服她的。
馬車駛進徐家的大門,隔著簾子聽到一陣叫罵聲,陸寶菱皺了眉頭,往外一看,居然是好幾個人在打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疼得滿地打滾也不敢哭喊。
陸寶菱越發生氣,喝止了他們,為首的上前行禮回話:「三少奶奶,這個人私下裡打聽咱們府上的事,太爺發了話,對這樣的人不必客氣,奴才們也是奉命行事。」
陸寶菱皺眉道:「既如此,趕出去就是了,何必打人。」
那少年人爬過來哭喊:「三少奶奶饒命,三少奶奶救救奴才的妹妹吧,奴才的妹妹在府裡當差,說好了每月月底回家一趟的,可這次卻沒回去,也不見有音信,奴才這才過來打聽的。」
陸寶菱最恨欺男霸女仗勢欺人的人,隨即瞪了一眼回話的人,道:「你妹妹叫什麼?」
那少年哭訴道:「她叫小蓮,是大夫人院子裡的。」
這倒叫陸寶菱有些詫異,她想了想道:「你先回去吧,我叫人去問問,有什麼消息再去告訴你,松月,拿些銀子給他,你看看你一身的傷,先去瞧瞧,你妹妹瞧見了豈不心疼?」
那少年連連磕頭道謝,陸寶菱瞪了一圈那些動手打人的小廝,到底沒說話,回去後陸寶菱就吩咐松月打聽這件事,一打聽才知道,那個小蓮的做錯了事被關在柴房裡還沒發落呢,難怪沒有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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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