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夢娜輕聲笑了起來,淡淡地開口說道,「你居然敢承認記得」
歸海修黎直起了身,不卑不亢,小小的臉上帶著幾分通透,目光之中也透著一股不合年紀的明瞭,「兒臣便說不記得,母后也不會相信,既然如此,又有什麼理由值得兒臣撒謊呢?」
淳於夢娜眸裡帶著幾絲玩味,細長的指尖從上好的袖口滑過,「你倒是比你姐姐看得明白……」
歸海修黎微微扯了扯唇角,隨後,眸中驀然生出一股痛意,「是!」他緩緩地捏住了拳頭,「姐姐這一生便是輸在看不透,也看不開。」
淳於夢娜打了個哈欠,再次將眸移到了戲台之上,彷彿歸海修黎不存在一般,對她而言,非她關心的,旁的又有什麼?
「……」
歸海修黎站在一邊,微風吹了過來,這少年的髮絲隨風動了動,景楓拿著酒杯一邊飲酒,一邊用餘光去看他的臉,這個少年跟著歸海溪黎一起從自己的國家,來到遠的他鄉,從小便有些早熟,可是現在,他卻不一樣了,隱隱有了一種連景楓都不能小覷的大家風範!
隨即,景楓便又笑了起來,目光在金色的龍袍之上頓住,看著那龍袍之上那騰飛的九爪金龍,景楓的笑意便越發地深邃了,是啊……這個孩,可是被裡鳳燁和夏櫻一同調教的。
無論是景楓還是淳於夢娜,兩人都沒有再理會歸海修黎了,站在一邊的少年定定地著著,亦將目光投到了那戲台之上,即沒有退下,也沒有窘迫,他負而立,彷彿正在做著一件無比自然的事。如此沉默的氣氛弄的那倒酒的宮女都有些顫顫的,連手也有些不穩,顯些將酒灑到歸海修黎的身上。
景楓又瞧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少年,突然覺得……這個少年的影與那紅影分不開了,好像裡鳳燁亦是這個樣的。
夏櫻和裡鳳燁的目光一直留在歸海修黎的身上,夏櫻捏著龍淵,眉頭不自覺地簇在了一起。
裡鳳燁淡淡地掃了夏櫻一眼,一身紅衣如燃燒的火焰一般,薄薄地唇角淺淺地揚著,他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放下杯,在夏櫻的眉心上一點,「阿櫻,鳳燁不喜歡你的眉峰簇在一起。」
眉心上,裡鳳燁的指尖傳一種涼涼的氣息,夏櫻的眉便這麼緩緩地平了,焦躁與不耐全都寧息了下去,如同經歷過巨浪又平復下去的大海。
裡鳳燁沒有收回指尖,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伸著指頭緩慢地在夏櫻的眉毛上描摹著,又從眉角滑到夏櫻的唇角,「阿櫻……你別心疼,修黎他長大了,沒什麼能護著他一輩,況且,自從鳳燁把那犬牙給了他,這一生,修黎也沒辦法做一個普通人,有的事,你與鳳燁都該狠一狠。」
夏櫻垂下眸,淺然地歎了一口裡,「是啊,我……不如你。」
裡鳳燁瞧著那女的玄衣,又聽著戲台上的唱腔,心裡漸漸酸澀了起來,「阿櫻,如果可以,鳳燁……」
沒等裡鳳燁說完,夏櫻便咳了兩聲,裡鳳燁亦是一楞,這才將指尖從夏櫻的臉上拿開。
戲台上唱了幾出,淳於夢娜顯得焉焉的,好像沒多大的興致,歸海修黎見淳於夢娜揉了揉眼睛,這才問道,「母后今兒可是看累了?」
「本宮累不累的,與你何干,你與你姐姐不是巴不得本宮早死嗎?」打了個吹欠,淳於夢娜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亦筠便連忙給她捏了起來。
淳於夢娜一付很享受的樣,仰著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那模樣要多愜意有多愜意,還真是把華褚看成了守皇,好半天後,她才又道,「說你來,你們姐弟倆的母妃死的早些,多少與本宮有點關係,她可是恨毒了本宮。」
歸海修黎凝眉,聲音平和的沒有一絲波痕,「兒臣福薄,與母妃相處的日並不多,故而母妃在兒臣的印像裡只剩一個淺淺的影而已,但聽姐姐常說,母妃死的時候是笑著的,兒臣想著,若是懷著恨意死去,母妃斷不會笑的那麼安詳……想來,對於母妃,母后是想多了吧,正如兒臣對母后亦是從來沒有起過那樣惡毒的念頭。」
淳於夢娜冷聲笑起,「你年紀不大,倒是比你那姐姐會說話的多。你這是拐著彎地罵本宮……」隨即,淳於夢娜便擺了擺了手,「也罷,也罷,本宮跟你這麼一個孩置什麼氣呢!你願怎麼說怎麼想,都由著你。」話到這裡,淳於夢娜的語氣一頓,聲音也不由的加重了幾分,眉目也變得嚴肅起來,「只一樣東西,歸海修黎……本宮是一定要拿到的,否則,本宮便割了你的頭去給你姐姐,或者剜了你姐姐的皮肉來給你添衣。」
聽著這樣森冷地話話,歸海修黎面上居然沒有一點變色,反而揚唇輕笑,「想來,母后從守皇來到華褚,為的便是那件東西,不知母后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兒臣若有,定當早日交給母后……」
「你本事見長了,在這給本宮下套呢!」淳於夢娜一瞇眼睛,雙手一所握,顯得有幾分怕人,「本宮若是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還問得著你嗎?」
景楓飲著酒,對這兩個人的談話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好了,你們母二人好好談談吧,朕也不便多聽你們的家事。」
說罷,景楓便從席上站起了身,「夢娜皇后,你到華褚,便是朕的貴客,缺著什麼,也別跟朕客氣,儘管提。」
「多謝!」淳於夢娜輕輕一點頭,目送著景楓從席上離開,這才復又瞧像歸海修黎,「你當真不知道,你和你姐姐拿著什麼?」
歸海修黎頗有幾分錯愕,「母后若是不信,又何必再問兒臣?兒臣並非反覆之人,來來回回攏共這麼一個答案罷了。」頓了頓,歸海修黎有些為難地問道,「母后,有句話……兒臣想講,但又不知道該不該對您說,或者說,兒臣
說了,您是否會相信!」
淳於夢娜瞪了歸海修黎一眼,「你要說就說,小小年紀就會這幫說話……婆婆媽媽地你們這些人也不覺得煩!」
「是!母后說的是。」歸海修黎淺笑了一聲,「其實……兒臣想說的是,傾歌姐姐待姐姐一向很好,如果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傾歌姐姐知道您會去要,那麼……以傾歌姐姐那麼善良的為人,也斷然不會把那東西交給我姐姐,所以……母后覺得那東西在姐姐身上,會不會……」咳了兩聲,歸海修黎方繼續說道,「會不會從一開始就錯了,再者,母后若是一早便知道那東西在姐姐身上,那麼,又為何到現在才來討還?孤兒,兒臣大膽猜想,恐怕是哪個不安好心的人從中做梗,欺騙母后。」
淳於夢娜的表情有幾分錯愕,隨即便飲了一口酒,「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卻竟這般會說話,可本宮也不是被人挑撥的主,本宮的要的東西,一定是在你們身上的,這點毋庸質疑。」
歸海修黎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很小的時候便離開了守皇,與歸海溪黎一起來到了華褚,早在華褚的時候,歸海修黎便不喜歡淳於夢娜,她雖然長的漂亮,生的與傾歌一模一樣,可是,這雙生的性格實在差的多了,然而,或論起手腕,淳於夢娜卻勝於淳於傾歌千倍,否則,他也不會弄的他父王和顏衛為她要死要活的,而且,從小的一天起,淳於夢娜做事的目的性便非常強,歸海修黎由衷的感覺到害怕……他擔心歸海溪黎會受到什麼傷害!
正在歸海修黎很安靜的想事情的時候,淳於夢娜突然拉住了歸海修黎的手,她眉眼彎彎,笑的格外和睦,好像春風指面一般,那樣的笑讓歸海修黎想起了一直很照顧他們姐弟倆的淳於傾歌,只聽淳於夢娜聲音溫柔的對他說道,「修黎,你是個好孩,也很聰明,即然這樣,我就當你是個大人了好不好?」
沒等歸海修說話,淳於夢娜便接著說道,「只要你幫我找到那樣東西,那麼,我保證……守皇的王位便由你來繼承!」
歸海修黎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邊,夏櫻看著他們說話的口型,也嚇了一跳,一下便從席上直起了身。
「阿櫻!」裡鳳燁喚了她一聲,從席上抓住夏櫻的手。
低頭去看那個男,他鳳目狹長,眸裡的光澤竟一點點撫平了她焦躁的心,夏櫻這才重新做到席上,剛一坐下,裡鳳燁便給她遞去一杯涼茶。
夏櫻苦笑起來,「不……裡鳳燁,修黎不能繼承大統,他母族的身份低微,若承繼大統該有多辛苦?我……我不希望,我……修黎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孩啊!」
裡鳳燁聽夏櫻這麼一說,心裡痛的厲害!
生於皇室的孩,總有別人難以理解的苦,可是,他們畢竟生於皇族啊,享常人難以想像的富貴,便要伴隨著平凡人難以承受的苦楚!
不不不!可是……可是,她的夏櫻卻……命運對於這個女實在過於苛刻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