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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一章 文 / 離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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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櫻進了屋子,雙手持起那條鳳袍……之前沒有細看過,而今再看,這鳳凰的繡功竟是如此金致,一絲一縷地金線繡到金色的布料裡,宛如玉石投進了金沙中,連一點繡痕都看不到,可見,這麼一件鳳袍要花的人力物力絕對不會亞於景楓身上的龍袍。∼。*~網!

    手持鳳袍,雙手扶摸在那欲翅而飛的鳳凰身上,夏櫻的唇邊帶起了一絲苦笑,幾日前……她剛被拍穿上了一身火紅色的嫁衣,當著沐煜的面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如今,她卻又自己拿出了這件金色而沉重華麗的鳳袍,即將被另一個男人冊封為後……還好沐煜不在,否則,又怎麼會原諒她一次又一次。

    明明對他說過,她只想嫁給他,今生今世,她都是沐煜的妻子,然而……她兩次嫁人,喜堂之上的都不是那個她要求他娶自己的男子……

    夏櫻的手撫摸在那鳳凰的羽翎之上,彷彿一瞬間,那金線羽翎便長了刺一般,生生從她的手指尖上扎進了心口,疼的滴血……用力地摀住胸口,夏櫻回頭瞧見百里鳳燁擔憂的眼神,一楞之下,很快便平靜了下來,這些日子裡,她是感激百里鳳燁的,若不是他,那麼……自己在這異國他鄉,又怎會有真正的安心?

    不知道為什麼,夏櫻總覺得她對百里鳳燁的信任來得莫名其妙,明明之前恨不得樣手掐死那個紅衣男子,可是,自休書之後,每當看見他在自己身後邊便會莫名的放下戒心,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只要看一眼他那雙狹長帶紅的鳳眸,她便會覺得異常安心。此刻也是一樣。

    夏櫻雙手抱著那件鳳袍,與百里鳳燁對視著,見對方朝自己微微點了一點頭,夏櫻亦輕輕頷首,這才真的進了屋,緩緩地褪下自己最為習慣的玄色黑衣,心中泛苦地將那鳳袍一點點地穿到身上,每穿上一點,夏櫻心中的內疚便多一點。

    那個溫潤儒雅的白衣男子,從來沒有從她的心裡走開過。夏櫻的心間,哪時哪刻是沒有想過他的?

    終於,華麗的鳳袍著到了身上。夏櫻垂頭望了一眼金線下的玉片珠寶,這樣珠光寶氣的自己,沐煜會討厭的吧?那些金色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子,要刺穿夏櫻的眼眸一樣,那樣華貴。那樣莊重。

    「夏櫻,你有什麼資格難過?」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夏櫻冷笑了兩聲,伸手往自己臉上拍了好幾下,憑什麼覺得苦澀?夏櫻,促成這件事的人。分明就是你自己,不是麼?反問了一聲,夏櫻指著銅鏡裡的自己。壓抑在心間的某種東西似乎在此時要全部爆發出來一樣,夏櫻指著自己,彷彿想狠狠地罵一罵這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就是為了這麼一件衣裳,她親手將自己賣了,用一座山。一條河……

    知道再如何惋惜也於事無補,知道今天無論如何景楓都會宣佈她成為華褚的皇后。夏櫻強打起精神,對著心底的那個淡笑溫和的白衣男子說了聲抱歉便快步走出了屋子,她一刻也不想看見銅鏡中的自己,那個女人叫她感覺到噁心。

    剛一踏到菩提樹前,景楓的眼睛便亮了一下……夏櫻是極美的,可是,像老鬼說的一樣,她的美便是糟蹋在自己的手上了!如今夏櫻將那暗色的玄衣換了下來,稍微穿上了女氣一點的衣服,整個人立刻改變了……

    這樣的鳳袍當由這樣的女子來穿才不顯浪費!景楓感歎了一聲,望著夏櫻那身和自己一樣顏色的金色服裝,心中突然像是被注了一汪清泉,那般清爽,那般甘甜……只要她著了這樣的衣裳,那麼,她便能與自己並肩!景楓是個好皇帝,自然惜才,夏櫻的才幹,別說一山一河了,若可換得她真心願意,那麼,便是花華褚的半壁江山,景楓也覺得值得!可是,若是夏櫻不願意,那麼,在華褚皇宮呆過,又去了軍營裡的夏櫻,比起大夏的靖安王爺來,便更顯得危險……若是她決心與自己為敵,那麼……他是萬萬留不得的。

    萬萬留……不得!這個念頭一起,景楓適才的好心情便突然間熄滅了,甚至有些悶悶的痛……龍袍下,景楓雙手負於後背,眸子垂下處也帶了一種旁人看不透的茫然,這樣的景楓不像那個四國最為年輕有為的皇帝,反而像是一個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如何走路的孩子……

    「走吧!」夏櫻提腳,率先往前一邁,沒走兩步,便被人拽住了雙手,夏櫻回頭,只見百里鳳燁的鳳目,俏皮地連連眨眼,「阿櫻,你即要穿上這鳳袍,那麼,頭飾自然不能這麼簡單,否則……當心立威不成,反倒成了宮嬪們的笑話。」

    聽完百里鳳燁此言,夏櫻的臉紅辣辣地燒了起來……的確,這樣的一身鳳袍與自己那男式髮型太不搭調了,若是百里鳳燁不提,夏櫻恐怕怎麼也不會發覺的……

    見夏櫻臉上露出的彷徨,百里鳳燁只覺得這樣的女子連不知所措的模樣都比別的人多出那麼幾分可愛,與夏櫻站到同一個位置處,百里鳳燁一拂紅衫,淡問了一句,「景楓帝,請問你站在這裡不去叫梳妝的宮女,是不是因為景楓帝原便會為女子盤發?」

    景楓咬了咬牙齒,狠狠地瞪了百里鳳燁一眼,這才哼了一聲,寬大繡龍的袖口猛地一甩,大步踏出了桫欏殿外……

    隱隱聽到景楓略帶火氣的聲音從桫欏殿外傳了進來,「給朕站處,你去青憐那裡,傳兩個會梳妝的宮女來給皇后梳起鳳頭……還楞著幹什麼,你難道要朕親自去叫麼?」

    可見,景楓的怒意還不小呢!

    將夏櫻按在了竹椅上,百里鳳燁立於夏櫻身後,小心地將夏櫻頭上的發系給解了開來,一時間,夏櫻的華發便如水一般地傾瀉了開來……陽光下,那黑髮綢緞一般地閃亮著,風兒一起,每一絲,每一縷,全都打在百里鳳燁的臉上衣上……帶著一種特別的碰覺,絲絲縷縷全都觸進了這個紅裝男子的心坎裡。

    捧著夏櫻的那一頭黑髮,百里鳳燁的心在這一刻變得很柔軟,很柔軟……只需輕輕一拂,定能攪亂他心間的一池春水。

    這一刻,那雙長年持寒雪軟劍,纖長而素白的手中拿起了一把梳子,小心的為心愛的女子梳開打結的頭髮,你看,他在做著天下間最恩愛的夫妻都會做的事情。

    此時百里鳳燁的笑裡,不是他經常掛在唇邊的那種七分不屑,三分邪媚的笑,而一種淡的像水,淺的如雲般的笑容,不會讓人覺得高深莫測,也不會給人沉重的威壓,那樣的笑叫人覺得很舒服……還有那一雙鳳目之中洩出的喜悅更是沒有辦法掩飾,「阿櫻,你的頭髮……很美。」

    夏櫻低著頭,苦笑了一聲,沒有回應百里鳳燁的稱讚,而是淺問一聲,「百里鳳燁,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不是不應該借景楓的手去察我想要知道的事?」

    百里鳳燁一聲輕歎,輕輕地在夏櫻的發頂拍了一拍,「夏櫻,其實……沒有該不該,只有值不值!」百里鳳燁的嗓音裡帶著刻骨的心疼,「若你不是大夏的靖安王爺,若你不將大夏的國事攬在自己身上,那麼……此刻你還能離開!」頓了頓,百里鳳燁又接著說道,「可是,阿櫻,如果真的那樣,那麼……你便不是你了,所以……無論該與不該,你都要走下去,無論北冥玉查的如何,無論……沐煜在不在華褚,或者說……無論什麼時候,什麼事情,只要你需要,那麼……鳳燁便願意跟著你,與你一起走下去。」擔心自己會嚇到夏櫻,百里鳳燁不得不再加一句違心的話,「畢竟,你與鳳燁都是大夏的子民,畢竟……在旁人眼你,你與鳳燁是夫妻。」

    夏櫻回頭,眸光觸及到那個紅袍男子的鳳目,那雙眼裡似乎有什麼東西,那麼渴望地要抓住她,那麼甘願地為他沉淪下去……

    無言,只有那把木梳,一下一下地在夏櫻發上滑動著,每一下都直梳到底,每一次都珍視而小心。

    「百里鳳燁!」夏櫻望著眼前的菩提樹葉,歪著頭輕聲說了一句,「你知道嗎,很久之前,我也幫一個人穿上大夏的鳳袍,像你這樣為她梳起了頭髮……」

    百里鳳燁手上一頓,心間縮了一下,「阿櫻,你說的……可是月華皇后?」

    夏櫻點了點頭,目光穿透了眼前的菩提樹,彷彿看到了大夏皇宮,看到了夏乾和月華的身上,「我從來沒有見見哥哥對哪個女子露出那樣的神情,我也從來沒有見過月華姐姐對其他人展露出那樣的美的微笑,我很愛哥哥和月華姐姐,可是……他們卻為了我,不得不分開。」

    百里鳳燁的見夏櫻眸子裡閃現出了濃濃自責,半張了張口,不知道要如何告訴夏櫻月華就在這宮裡面,說不定,待她走出去後,便能看見月華以潔昭儀的身份跪拜在她的腳下。

    微微蹙了蹙眉,百里鳳燁問到,「阿櫻,如果你再一次看見月華皇后,可是……卻不是以你想要的身份見到她,你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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