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被她的神態一時吸引住,烏啦那拉氏在桌底下伸手扯扯他的衣袖,胤禛回過神不自覺的看向清月,見她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心中有些暗惱。
「嗯,皇阿瑪已定奪,不日爺將隨皇阿瑪遠行熱河避暑,府中一切事務皆交由福晉處理。」
「是!」
胤禛滿意這些人的反應,隨即又說道:「這次爺將帶一家眷同行。」
他的話一出,除了他身側的烏啦那拉氏一臉淡定,其她人或驚喜,或盼望,或嫉妒,唯有清月的目光清澈見底依然如昔,彷彿還是古道茶僚旁遇見的那位小姑娘,時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
「咳,不知爺決定了」年若嫣心裡有*分把握,自家哥哥很快便要官復原職了。
胤禛憐惜地看向她:「嫣兒最近兩年,身子骨每況愈下,留在府中好生休養。」聽到這話年若嫣心中咯登一下,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當聽到胤禛後面的話時,她的臉色才漸漸好氣來。
「嫣兒自上次之後,也該好生調養身子。」
這話的意思是希望她為胤禛誕下鱗兒,年若嫣臉上微紅:「是,王爺。」
胤禛掃視桌上其她女子,李氏完全是被他所忽略:「月兒,本次隨爺出行。」
年若嫣的一雙小手放在桌子底下,死命的扯著手帕子,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是,王爺!」她依然神淡然,點不點名去,她要真強行要去,胤禛也阻攔不了。
轉眼之間已至出行日,這一次康熙留下大阿哥胤禔、八阿哥胤祀監國。同行的有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十阿哥胤鋨、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禎以及只有七歲的胤衸。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些阿哥們,除去胤祄一個個都是擅騎射的主子。難得能在野外放任馳騁,遠離了那令人壓抑,爭權奪勢不斷的紫禁城,這些阿哥們難得的拋棄一眾繁務,放開心神揚鞭打馬,草原是他們的根,他們的祖祖輩輩都生在這裡,即便是被圈在京城的彈丸之地,也難掩深藏在他們骨子深處的狂野與不羈。
清月靠在車窗邊,心中愁腸百結、黯然神傷。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的手足親,再不久的將來,為了最高處的那把椅子,手足相殘,兄弟鬩牆。哀鴻遍野。
「主子!」臨風看向窗外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清月收回視線,輕輕放下窗簾:「無事,等到了再說。」她不願意節外生枝,這個夏秋注定是多事之季節。
「主子是不是也想騎馬了。」臨水細心的現清月興致缺缺。
她淡然一笑:「是啊,很想呢!坐在馬背上舉目一望,心曠神怡。草伏如波,珍珠點點。」
臨風拍掌笑道:「對,還有拉著馬頭琴載歌載舞的男女老少,要說,真是合奴婢性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要的就是那豪氣直衝雲天。」
清月笑道:「呵呵,等到了營地,有的是機會給你騎馬。」說到這裡她也有些技癢。
臨水在一旁道:「主子,這可是你同意的,到時可不許反悔。」
臨風伸出手指輕刮她的臉:「瞧你個賤蹄子沒臉沒皮。只當奴婢會死皮賴臉,原來你也會這招。」
清月小手托下巴看著笑滾成一團的兩個丫鬟,心中的憂鬱被沖淡不少。
再次伸出小手,露出衣袖內白晰的柔胰,伸手輕輕佻開簾子,心中惦記著那道紫色的矯健身影,不想正好落入黑色的幽潭中。
清月粉臉含春,嫣然一笑:「你做甚躲在外頭偷聽我說話?」
胤禛把長辮子往脖子上一甩:「爺來找自己的側福晉何錯之有?」
呃,她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十三胤祥笑嘻嘻的從後頭打馬趕上來:「小四嫂,四哥說你的馬術了得,大傢伙兒都不相信,要不要同弟弟比上一場。」
其實康熙對於兒子兒媳還是很寬容的,至少在這一路上並不拘束眾人,清月望外看去,她可不想做那出頭之人。
「十三弟,你又皮癢癢了?」他伸手向胤祥招手,清月不曾看到他對別的兄弟如此。
胤祥年方二十來歲,正是好動之時,他笑道:「四哥,弟弟知道你憐惜小四嫂,你看,連我的側福晉瓜爾佳氏都尋了一匹馬在那邊騎著。」
清月心裡癢癢的,騎馬肯定是要比坐馬車舒服多了,她探出半個腦袋:「十三爺,你就把你的側福晉扔到一邊不管啊?」她本是要答應,卻看到了那個身著明黃色長袍的男人,眼神微瞼打消了出去騎馬的念頭。
胤禛回頭看了一眼:「好了,老十三,你不是剛才嚷嚷肚子餓了嗎?又嫌棄自家車上的糕點不好吃。」
「原來如此!」清月笑得眉眼彎彎,藍天碧草,策馬飛馳,她好想去想享一下。
最終按捺住衝動的心,轉回頭笑道:「臨水,快去端些可口的點心來,咱家十三爺可是餓壞了。」
胤禛其實也是很疼寵十三阿哥胤祥吧,不然,為何帶他到此處尋糕點。
臨風拿出兩個骨瓷小碗:「王爺,是否來此冰鎮酸梅湯?」
一旁的十三阿哥得意的笑道:「四哥,跟你來當真沒錯,正好現在熱得要命,快快給爺遞上一碗。」說完把打馬把胤禛擠到一邊,自己到是挨著車窗迫不及待的想喝上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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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風挽起衣袖淨手後,拿出一個乾淨的小石臼,臨水從一個暗閣裡拿出用厚棉被包著的木箱子,裡面放著一大塊冰,拿個小錘子敲下些,臨風把碎冰塊掏細後,撒在兩碗酸梅湯裡。
清月端起桌上的糕點遞給胤祥:「快些吃點墊下肚子,冰鎮酸梅湯太涼,小心傷著胃。」她眼底深處流過一絲憐憫,誰會想到這個活沷的大男孩在不久後,就要忍受長大十年的軟禁,最後落下一身病痛還要為自己的哥哥馳騁戰場,至死方休。
幾塊糕點下肚,胤祥正好覺得口乾時。
臨風把一碗酸梅湯遞給他:「十三爺,冰鎮酸梅湯好了。」
潔白如雲的骨瓷碗裡盛著琥珀香甜液,上面浮浮沉沉的儘是碎冰渣。
胤禛在一旁道:「爺的?」他淡淡橫了自家側福晉一眼,堅決不承認此時心裡,比酸梅湯還要酸。
清月頭沒抬,好笑的回了一句:「馬上就好!」
先拿小碟子挑了他愛吃的,清淡的薄荷糕:「先吃上幾塊糕點,車內太小,做個酸梅湯也只能一碗一碗的做。」
算是解釋了不是故意冷落他,胤禛對這個答案尚能接受。
這頭臨風才給胤禛做上一碗,那一頭其他幾位阿哥已經回上來了。
「四哥,十三弟,你們有好吃的竟然不叫我,自個兒在這兒吃獨食。」十阿哥胤鋨的粗大嗓門,在眾位阿哥裡是獨樹一幟。
胤禛快速的憋氣喝完碗中的酸梅湯回道:「奔了一陣子,感覺有些餓了,側福晉,你那裡可還有糕點。」他隻字不提冰鎮酸梅湯的事。
清月低頭淺笑,冰塊對車隊裡的其他人來說十分難得,對她而卻是舉手之勞,只不過需要一道符而已。
「尚有,十爺稍等。」清月心中總有些彆扭,數字軍團裡最出名的幾個,最小的都比她大幾歲,唉,她甩掉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低頭忙碌:「臨水,把那盒新做的酥點拿出來。」
胤禛很滿意清月沒有把他喜愛的薄荷糕拿出來待客。
「好啊,你們全都擠在這裡管小四嫂要吃的。」十四阿哥胤禎爽朗的笑聲在一側響起。
胤鋨笑道:「十四弟,你敢說,你不是餓了?」
外面歡笑語,車內清月的兩個丫鬟忙得團團轉,等全部忙完還得伺候這些吃膩點心的大爺們,一杯杯早就沏好的冷茶已擺上桌來。
「喲,四弟,我說你帶著幾個弟弟圍著小四弟妹的馬車做甚?」太子胤礽酸溜溜的聲音打破了歡快的氛圍。
清月聞縮進車內再也不吱聲,胤禛打馬挨著車窗邊前行,伸手把茶碗遞給其他們:「太子哥哥,弟弟們騎馬感到又渴又餓,我想著側福晉一向喜歡多備些吃食,便帶他們來這裡找些點心墊墊肚子。」
十三阿哥胤祥最先吃飽喝足,誰叫他是胤禛最疼愛的弟弟呢!
「是啊,太子哥哥,小四嫂這裡的糕點很鮮艷,比在京城美味齋買的還要好吃三分。」
十阿哥那粗嗓門又開震:「太子哥哥,你要不要嘗一下,弟弟手上還留有一塊,本來是想給福晉吃的。」
「噗,老十你個憨貨,太子哥哥哪是問你要吃食。」胤礽有些氣不順的瞪向自家這個缺根筋的弟弟。
待到眾人皆吃飽喝足,太子胤礽也分得一份,清月本不想給,只是人家現在是東宮之主,得罪了自已娘家肯定討不了好。
這邊傳出陣陣笑聲,自然引來康熙的詢問:「太子,各位阿哥,皇上差我來問何事如此開心,說出來好叫皇上也樂一樂。」
胤禛已側身擋住車窗,只因胤礽的目光太過灼熱,好在李德全過來才叫他收回心神。
「李諳達,剛才弟弟們跑累了,本宮早有耳聞小弟妹做得一手好糕點,我們兄弟幾個這不鬧著四弟帶過來吃點心。」胤礽一向喜歡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他這意思傳到康熙耳朵裡,必定能襯當今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