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青竹一時怔住,「你們兩個小蹄子快點仔細與我道來!」回轉又一思索連忙又補上一句,「可不能說了或是講偏了。」
這可是大事兒,清瑩的名聲壞了可是會連累到她家小主子,青竹話裡帶著一絲凌冽,一雙黑眸寒光閃閃,一個小小的庶女怎地如此不知進退。
臨雨又把聽到的話細細的轉述一遍,又偏頭想了一會兒,覺得沒有什麼漏話的地方,這才點點頭告訴她。
「青竹嬤嬤,我乾娘親口告訴我的,那天若非是她沽了些小酒,陳嬤嬤一時喝高了才說走嘴的。」
陳嬤嬤同她的主子一個得性,平日裡對別的丫鬟們指手劃腳,有不少人都同臨雨,臨水私底下說過,只是必竟是主子們的事,沒有涉及到清月的頭上,大家也只得閉上嘴。
清月的三個大丫鬟平時裡對清瑩特別厭惡,瞧著自家主子和善不計較,得了便宜且猖狂。
昏暗的內屋裡靜悄悄,青竹保養得宜、細長的手指在茶盞邊沿慢慢的摩挲,兩個小丫都垂首在下方不敢大聲呼吸。
青竹沉穩,嚴肅的聲音在兩人頭頂輕響,「幾日前的事兒?為何如此沒有分寸,現在才來稟報!」後面的話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壓抑,壓制心中憤怒的火焰。
臨水眼明手快,拉著臨雨趕緊跪下,「嬤嬤,饒了臨雨吧,她是不敢把這事兒亂傳才如此,今兒是格格知道後才讓來嬤嬤這兒的。」
青竹雖掌管清月的院落,說到底已不是她身邊人,她是不敢拿臨水,臨雨怎麼樣,只不過這震懾還是需要的。
「別以為你們在格格身邊就自在了,真當自己是貴女麼!福晉那裡若是知道了定是饒不了你們!」
「是,奴婢知道了!」臨水到底是格格最器重的人。
清月明知道臨水她們會被青竹訓一頓卻不阻止,臨水不由得揣測這起這段時間哪裡做得不好。
青竹瞧著這兩人的表情暗自搖頭,自家格格快要選秀了。身邊的大丫鬟們還不警醒些,進了別個的後院哪裡還有在自家的鬆快,步步小心,凡事謹慎,不敲打敲打她們如何能護得住小主子。
「你倆可是心中埋怨我太嚴厲了?」這些年的歷練,青竹的性子早已不似從前溫和,可是位手段果斷的女人。
早在她坐上這位置時,福晉已著人暗底裡提點她,大宅門裡的陰司可不是一星半點,一個錯步。便是萬丈深淵。
臨水心中一凜。「不敢。還請嬤嬤多多指點,我和臨水年紀尚小,還有許多事未從看透。」
青竹歎了口氣,語氣緩慢而沉重。「你們是格格身邊的大丫頭,以後的去處不用我提醒,你們心中自該明白,咱格格是萬事不管,偏生又是個有主意的,在自家得福晉,大人的疼寵,是捧在手心的明珠萬般呵護,可是以後格格終究是要嫁人的。而你們」
臨雨細細想了小心問她,「嬤嬤,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我乾娘當時問過,沒想到陳嬤嬤酒醉後也不肯明說。奴婢擔心」
這到是提醒了青竹,一雙秀眉緊捏低頭不知在想什麼,室內昏暗看不清她表情,沉重,壓抑得兩個丫頭快喘不過氣來。
青竹方才清冷的自言自語,「這事兒你們爛到肚子裡,凡事有福晉老爺在。」話雖如此,她的心裡不免打鼓,清瑩的院子在這後院之中,平時出門的次數門房都有登記有例可查,她唯一想不通的是大格格是如何與那不知名的男子暗通曲款!
只怕能入得了那位大格格眼的不是一般人,這事兒弄不好牽連大了!
她越想心裡越是焦急,也不再敲打這兩個丫頭,她得快些去稟了福晉才行,沒得走漏了風聲壞了自家格格的名聲。
青竹又瞧著跪在地上的兩人,「罷了,你們先起來吧,格格還需要你們時時照顧才行,以後管住自個兒的嘴,還有陳嬤嬤的事我會稟報福晉處理!」
從青竹房裡出來,臨水心中沉甸甸的,一直以來她自詡是全心全意為格格好的人,結果呢?
「臨雨,以後把這事兒爛到肚子裡!」怕她一時不慎,千叮寧萬囑咐。
經歷這麼一遭,臨雨彷彿一下子成熟了許多,連帶臉上的表情也嚴肅起來,臨水伸手捏捏她的小臉,「你個小蹄子,這樣子沒得又讓格格操心去!」
「知道啦,咱去拿些點心給格格嘗嘗吧!」臨雨說完又止了腳步,用小手扇打自己的小臉,「瞧我這張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明知道格格現在心中膈應得慌,還去拿什麼勞什麼子點心,這不是明著給咱格格添填嘛!」
青竹後腳從院子裡出來去了瓜爾佳氏的屋子,青草現在也是瓜爾佳氏院子裡的管事了,正坐在台階級捻線準備繡花,抬頭瞧見青竹風風火火的踮著腳進來便打趣她,「青竹,你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現在越發變小咯!」
青竹正為清瑩的事煩著,沒心情與她打鬧,「青草,福晉可在屋裡?」
「你怎地神色不太好,可是出什麼事了?」青草心中一緊,怕驚動了裡屋裡的福晉,特意壓低聲音輕問。
青竹這才記起瓜爾佳氏又懷孕了,而且苦夏孕吐得嚴重,她反到先問青草,「福晉可是還是胃口不好?」
青草放下手中的針線歎口氣,大夫可是說了,福晉屬高齡,得好生照料著,還好自家格格回來了,福晉也安心休養,「嗯,格格前兒打發人送了些酸梅來,我瞧著牙都快酸倒了,福晉吃後到是胃口好了些,能吃上一點東西,吐得也沒早先那麼利害。」
青竹點點頭,「格格這些年先少在府裡住上一段時日,現在能安安分分的耐著性子待著,也是因為福晉。」
「對了,你來找福晉可是有事,剛才喝了安胎藥睡下了!」
青竹覺得這事兒滋事體大,想先不告訴青草,至於等一下她能不能得知,那就要看福晉的意思。
「那我先坐下來等會兒,左右事情已經這樣了,也不能驚擾了福晉休息。」
青草很詫異,到底是何事讓青竹風風火火的趕來,這會子連她都不透露一絲半點兒。
「你別看著我,福晉若想讓你知道,你還是會知道的。」同樣福晉不想讓人知道,只怕這事兒還得落在她頭上,事關體大,她不由得不慎重。
青草沉默一會兒,不再提此事,兩人就著她手上的針線活討論,靜等瓜爾佳氏醒來
清月並不在意兩人的離去,坐在池邊發呆,夏風起,荷花香,又是一年夏天來到了,而她心中不免有些傷感,夕陽餘輝懶懶的灑在身上,暖陽中帶著一絲寒意,今年,京城的秋天是否來得比往年還要早,也該要變天了
「姐姐,你在想什麼呢!」子胥拿著一隻草編的蚱蜢從一棵樹上跳下來。
清月再次懊惱不該教他那麼高的武藝,自從他學會輕功後,在這裡就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的走過路,直接從這個屋頂跳到那個屋頂,美其名曰:練習!家裡的瓦都不知被踩爛多少塊,每次一見到管家苦著臉數爛瓦,大家不用想又是她家好弟弟踩爛不少,逼得管家不得不換。
子胥蹦蹦跳跳的來到她面前,討好的從懷裡掏出一支絹花,「姐,好不好看?」
沒精打采的清月順手從他手上接過來,眼前一亮,這是一朵粉紗用銅絲折疊而成的絹花,不但精緻連中間的花蕊也是用銀絲拉成,「這花打哪兒來的?老實交待!」
拿著絹花輕敲他光潔的前額,警告他可不許撒謊。
子胥眨巴眨巴眼兒,親膩的挨著清月,用手肘碰碰她,「姐,看瞧著你這一段時間胃口不太好,這不想著這花兒帶回來你一定喜歡!」
清月伸出青蔥玉指點點他的腦門子,「姐胃口不好,那是同你相比吧,就你那一餐三大海碗的飯量,姐還不得吃成肉包子啊!」她有時拿自家弟弟很無奈,捨不得打捨不得罵,一犯了錯便跑來找姐姐求救。
子胥摸摸自己光禿禿的前額,嬉皮笑臉的往她身邊再蹭蹭,搓搓小手這才小聲說道,「姐,這不是做弟弟的瞧著秋天來了天干氣燥嘛,撿著這好看的娟花兒討姐的喜歡,高興了也能再教弟弟些拳腳功夫。」
清月一手叉腰一手捏住他的小耳朵,「好啊,在姐面前也學會油嘴滑舌了,你這些招兒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她心裡樂開花兒了,瞧自家弟弟被她養歪了,就是應該這樣出門在外才不吃虧,手上卻一點都不饒他,「快點交待!」扯著他的耳朵往池邊的小亭子走去。
子胥跳著腳隨著清月一邊往那邊走,一邊嘴裡討饒,「姐啊,別,別扯了,弟弟的耳朵都快掉了。」
「哼,別以為額涅懷了弟弟妹妹,沒人約束你了,你到是越發的狂得沒形了!」瓜爾佳氏老蚌懷珠了,這一次孕吐的利害,根本沒精力管這隻小皮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