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年冬天,一個普普通通的冬日裡。天暗沉沉的,大雪恣意的在空中飛舞著,街上偶爾經過頂著瓜皮帽兒的行人都恨不得把脖子狠狠的塞進衣裡。
一個多時辰後整個北京城披上了厚厚的銀裝,好似要掩埋掉城底的一切骯髒,寒冷而又漫長的冬天早已來臨,那暖洋洋的春天還會遠嗎?
在長安街裡有條石子巷,這裡是鑲藍旗八品至五品的府邸,在巷子的中間住著一戶人家。姓郭絡羅氏,如今的主人是郭絡羅.東阿。除了頤養天年的老母親外,還有一位嫡妻瓜爾佳氏,兩位姨娘和一個庶子、庶女。
巷子裡遠遠的急行來一輛馬車,在雪地上留下兩道深痕。這時馬車在一戶門前停下,只見前面的馬,頭面平直而偏長,耳短,四肢長,骨骼堅實健壯有力,毛色純棕,配著淺棕色的榆木馬車。
深藍色繡著褐色福字緞的門簾掀起,一個一米八左右、二十出頭、戴著藍頂黑兔毛暖帽的瘦高男子,被太陽曬得略黑的國字臉上,一雙溫潤的大眼,又高又直的鼻樑上微微冒著熱氣,穿著半舊的石青緞子斗篷,只在四周邊角滾邊繡著繁雜的銀線紋飾。透過斗篷能看見裡面稍微露出的犀牛補子。
腰繫一做工精細的深褐色底,米黃色面寶瓶狀的冰梅紋刺繡香囊,梅花瓣外沿採用冰藍套深藍色絲線,內瓣用白色套淺藍絲線,花蕊由外至內是淺黃至橘黃。梅枝是淺褐和深褐色交織,絲絲線線飽滿立體,行走間淡淡的暗香浮動。
揮開迎上來的僕從,直接從車上跳下來,推開擋在前面的奴僕,快速的閃進了大門急步向後院奔去。
這人正是郭絡羅.東阿。剛才接到消息說福晉要生了,穿過前院,看著面前飛揚的白雪。東阿記起了當年父親戰死後,他的母親就是站在這個院子,右手拿著一桿紅纓槍,左手牽著不滿六歲的他,死守在這裡,不讓如狼似虎的族人們再進一步。父親頭七末過屍骨未寒,那些人就迫不急待的要霸佔他的母親,他們的家產。母親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一桿槍挑翻七八個帶頭鬧事的大漢,震懾住了那幫子人,保住了這個家,保住了他父親留給他們的一點點念想。
後來,他長大成人並在父親以前的袍友幫助下入了軍,如今也升了七品的城門史,十五歲成了親,娶了瓜爾佳.慧敏為妻,她是她家的唯一嫡女,本可以嫁得更好,可瓜爾佳氏相中了他,他從心裡愛護,感激她同時又很苦惱,成親十年,慧敏一直無育,母親眼見著無後,強行給了兩房小妾,如今梅姨娘生了個庶女,芳姨娘生了一庶子。
沒有嫡子又使他過分的自尊,同僚背後對他的竊竊私語,讓他常常感到身邊的同僚在嘲笑他的無能,由而對一切生有嫡子的同僚有一種強烈的對立並羨慕的情緒,有時同僚們明晃晃的對他的挑釁讓他的心中燃起了憤怒的火焰壓都壓不下。卻也使得他的家傳槍法在這些年突飛猛進,更上一層。
「哇~~~」一聲哄亮的嬰兒啼哭驚醒了沉思中的東阿,快步邁進內院一眼看到年邁的母親站在院子的雪地裡焦急的守著。
這時一個穿著素淨旗服的接生嬤嬤一臉喜悅的出來了「恭喜老爺,老夫人,福晉生了個健壯的小格格」。
「是小格格?」東阿似確認又似自言自語。
接生嬤嬤看主家這樣子心底便有些忐忑,「回老爺,是個水靈靈的健康的小格格呢!哎喲,老婆子我接生這麼多次,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招人疼,惹人愛的小格格呢,老爺我去抱來給您瞧瞧?」
接生嬤嬤怕拿的賞錢少了,會影響以後的生意,好話是不要錢的往外扔,東阿深深的吸了口氣吐出一口白霧,遮住了臉。
接生嬤嬤看不清,只能小意的站在一邊等著。「抱出來看看吧」接生嬤嬤一聽,笑咪咪的說道「老爺稍等,先生格格好啊,先開花後落瓜。」接生嬤嬤轉身進了產房把我們的女主,現在是新鮮出爐的粉嫩包子一枚,抱了出來。
東阿小心翼翼的接過這枚嫩包子,看著懷裡小小的,嫩嫩的,散著奶香味的小閨女,長長的黑睫毛,小小的鼻樑,粉粉的小嘴,還砸吧砸吧兩下,怎麼瞧怎麼像他,東阿望著懷裡粉嫩的一小團,輕輕的抱著,很怕太大力不小心弄碎了。
東阿這會兒神馬嫡子啊,傳宗接代啊都扔一邊去了,只覺的心房暖暖的,軟軟的。滿滿的父愛都要溢出來了,關都關不住!
接生嬤嬤看著表情越來越柔和的老爺樂呵呵的說:「老爺,小格格剛出生,外面太冷不適合久留」這是委婉的提醒該給銀子了。
「啊~~,賞,府上每人賞三個月的月例,來人,給接生嬤嬤封十兩的喜錢,吩咐下去大門口掛上紅燈籠。」東阿聲音大得恨不得全府都聽到。並沒注意到母親佝僂著背,扶著丫頭的手顫顫巍巍離去的身影。
「恭喜老爺,喜得格格,謝老爺賞」府上的奴僕跪倒一片,真心的歡喜這筆意外之財。
聲音太大沒聽到老爺回道:「同喜,同喜,呵呵……」
天色越來越暗,這時石子巷子一門口掛起了兩盞紅燈籠,潔白的鵝毛大雪已經不再飛舞了,厚重的石獅子,沉悶的朱門,無一不襯得這燈籠更加的嬌艷更加的耀眼,默默的向世人宣告著這份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