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就是年。臘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殺年雞,二十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當大街上開始傳唱這首民謠的時候,年家已經掛起了大紅燈籠,貼了春聯,梁鳳回來後還給年劉氏量了身形趕著去鎮上給年劉氏做了一身新衣裳。
年家傑和李狗蛋是在臘月二十到的家,還帶著他們在書院自己做的烙餅,到家後,李狗蛋同年家傑先一起來了年恆久家一趟。李狗蛋小時候也是很受年恆久喜歡,這一番探望倒是讓年恆久一直讚不絕口,說是小時候沒白疼李狗蛋。
二十三,大街上到處都是在吃糖瓜的小孩,年家傑湊到在打掃房子的年春妮身邊,笑道:「姐姐,你看我從小就能吃糖瓜,他們一年才能吃一次。」
年春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理他,突然就聽著梁鳳弄出了很大的動靜,年春妮和年家傑跑出去,就看到梁鳳手裡拿了一個大筐子隨手扔在地上,就喊他們:「哎喲春妮啊,你爹呢?」
「爹去爺爺那了,娘找爹有事?」年春妮看了梁鳳一眼:「要不讓家傑去喊爹回來?」
「不急。」梁鳳擦了擦手,拉起年春妮往裡屋走:「家傑你自己看看書玩一玩,娘和你姐姐說點話。」
年家傑撅了撅嘴,拿起一包糖瓜往外跑了。
梁鳳進了屋子四處看了看,掩上了房門。
年春妮好笑:「咱們家統共這麼幾個人,你看個什麼勁兒啊?」
「春妮你還記得趙如玉嗎?」梁鳳一屁股坐到了年春妮身邊,「我今兒啊可是聽說了一件事啊,趙如玉那姑娘和李訟辰是差不多年紀?」
年春妮想了想。點頭:「他們倆是同歲來著,怎麼了?」
「那都二有一了,到現在還沒嫁人呢。」
才十七沒嫁人,就能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點了?年春妮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話,便看著梁鳳等著她往後說。
「春妮啊,我記得以前你們倆打過架還有人說是因為……因為訟辰?那時候你年紀小,娘也沒往心裡去,可是這兩天娘在村裡又聽說這事兒了,妮兒你和娘說老實話,有這事沒有?」
年春妮想了想便點頭:「有是有。可是跟我有什麼關係啊?那時候我才多大啊,我也就十歲?有沒有還不一定呢,那時候狗蛋哥不就是好和我們一起玩嗎。趙如玉就跟讓狗咬了似的,得要跟我作對。」
梁鳳拍了年春妮一下:「別胡說道的,娘可又聽著一個事兒,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說是趙家找了媒人去李家說親事。被訟辰趕了出來呢。人家現在可都覺得訟辰……心裡有人……」
年春妮奇怪的看了梁鳳一眼,「你看我幹嘛啊?」
「訟辰那孩子,娘也算是看著長大的若說是他心裡真的有人,你能不知道是誰?」
「娘你可別這麼看著我,說的趙如玉嫁不出去好像賴我似的。」年春妮皺了皺眉,往炕上縮了縮。
「你縮什麼?」梁鳳奇怪:「心虛啊?」
年春妮白了一眼:「他們倆的事兒跟我屁點關係沒有。我心虛個毛線!」
梁鳳「啪——」地就打了年春妮一巴掌,「整天滿嘴胡說道,有點女孩子的樣子沒?」
「娘。你是不是怕我也嫁不出去啊?」年春妮湊到梁鳳身邊,笑嘻嘻的問:「我要是嫁不出去我就能伺候你們一輩子了,多好?」
「我可用不著你伺候,趕緊嫁出去禍害別人家去!」梁鳳嗔道。
「年家妹子——」院子裡突然有人喊梁鳳。
梁鳳側耳聽了聽,又拍了年春妮一巴掌。「快去整整衣服頭髮,是你李家嬸嬸來了。」
說著。梁鳳就捋了捋頭發出去了,「喲,是李家姐姐啊。」
年春妮趴在門縫上看了一會兒,整了整衣服,也拉開門出去:「李嬸嬸。」
「哎喲,春妮啊,這幾年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嬸嬸都要認不出來,真水靈啊。」秦氏笑著拉著年春妮的手,看了一圈,「春妮你狗蛋哥這次回來找你了嗎?」
年春妮愣了一下,搖頭:「沒有啊。」
「哦。」秦氏意欲不明的笑了笑,「春妮,我和你娘有點事兒說……」
年春妮立馬笑了笑:「我去找找家傑,嬸嬸和娘去屋裡坐。」
秦氏笑著點頭,跟著梁鳳去了去了裡屋,年春妮有些無趣,覺得年家傑好不容易能跑出去玩一玩,一點也不想去找他,自己又不知道去哪兒好。心血來潮,居然往山上走去。反正冬天裡又沒有蛇。
年春妮樂呵呵的走了一半,就停住了,不遠處的兩個人影,正是之前梁鳳和她談到的李狗蛋和趙如玉。
年春妮想走,李狗蛋卻已經看了過來,她只能尷尬的抬了抬手,同兩人打招呼:「狗蛋哥,趙姐姐。」
「誰是你姐姐!」趙如玉瞪了她一眼。
李狗蛋卻走到了她身邊,看了看她的穿著皺眉:「你不冷?」
年春妮低頭看著自己一身月白裌襖,妥帖的貼在身上,下身一條長裙子,那布料也是極隔風的,腳上一雙黑色的小靴子,不冷啊。年春妮再抬頭看了看趙如玉和李狗蛋的衣著,襖子外面還套了一個衣服,脖子都唔得嚴嚴實實的。
年春妮皺眉:「那你們不熱啊?」
「這冬日風冷人得緊,你……」李狗蛋還想說什麼,被年春妮抬斷。
「我就是不喜歡把脖子也捂得嚴嚴實實的,憋死了都。」
趙如玉一直冷冷地看著,不知觸到了她心裡的什麼東西,她突然冷哼一聲:「年春妮,我若知道有今天。當年就該放毒蛇咬死你。」
「喂,好好地你幹嘛啊?」年春妮說完這句話大抵就反應過來了,趙如玉被李狗蛋拒絕只怕還是不甘心,今天這一番裝束倒也看得出是用了心的,挽著好看的發,插著流蘇金簪,身上的裌襖一看就是清泉鎮成衣店的手藝,但是比起村裡的大部分人來說,趙如玉的衣服已經算得上是出挑了,加上她人長得好看。倒也有一番顧盼生姿的味道。
只是……李狗蛋不解風情啊。
「春妮,你上山做什麼的?」李狗蛋問年春妮。
年春妮還沒回答,趙如玉便搶著回答說:「狗鼻子靈唄。看人在哪兒她就往哪兒竄。」
年春妮皺眉:「喂,趙如玉好好的我沒招你惹你的,你上來就亂咬人,這是做什麼啊?」
「關你什麼事,我就是看你不順眼!」趙如玉瞪了她一眼。看向李狗蛋:「李哥哥你說,你是不是因為她?」
「借用你方纔的話,關你什麼事?」李狗蛋冷淡地回答。
年春妮卻止不住想要抽一口冷氣,這居然是李狗蛋說出的話,李狗蛋居然會說這樣的話?她覺得她今天上山上對了。
不過趙如玉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看了年春妮一眼。冷笑:「李哥哥,你莫要忘了我姨母是什麼人。」
「你姨母?」年春妮皺了皺眉,「是不是清泉鎮蘇家的趙姨娘?」
「知道就好。」趙如玉揚了揚頭。
年春妮很不好意思地提醒她:「趙姨娘不過是一個妾,她能做什麼啊?趙如玉,用權勢的來的愛情還能算是愛情嗎?」
趙如玉漲紅了臉:「你什麼意思?你知道什麼?年春妮,你別欺人太甚!」
「我說什麼了啊我?」年春妮看著趙如玉跑遠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難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年春妮轉頭就看到李狗蛋握著手乾咳兩聲。眼中有還未能掩飾住的笑意,年春妮不禁奇怪。今兒這是怎麼了,莫非字不適合出門?因為她轉臉就看到年家傑多在一旁的石頭後面笑的像是得了癲病。年春妮上去一把把年家傑揪了出來:「你在這兒幹嘛?」
「我是看姐姐你上山了,怕你迷路才跟著來的!」年家傑何其無辜的表示。
「真的?」年春妮有些不敢相信。
年家傑狠狠地點了點頭,跑到李狗蛋身後,拉了拉李狗蛋的衣袖,李狗蛋低下頭去。年春妮清楚的聽到年家傑問李狗蛋:「訟辰哥說好的我給你報信你給我一袋糖瓜的啊,不許反悔,姐姐發現了,你就等著回書院再給我好了!我先給你記著帳!」
「年家傑!」年春妮吼了一聲就去抓年家傑,年家傑自然不肯放過李狗蛋這麼個大靠山,就一直躲在李狗蛋後面。
李狗蛋被年家傑拽的也只能跟著他們鬧,鬧了一會兒,李狗蛋一把拉住年春妮:「好了春妮,別鬧了,看著一頭汗。」說著,李狗蛋舉起手來,就要用衣袖給年春妮擦額頭的汗。
年春妮猛地低頭,掏出一條帕子來:「我自己來就好了。」
李狗蛋點了點頭,收回手,有四處看了一眼,突然說道:「我記得你小時候就經常在這兒迷路的。每一次都是我把你背回去。」
年春妮一怔,臉色微紅:「都多久的事兒了啊……」
「是啊,一轉眼都這麼多年了。」李狗蛋低頭看著她,微微笑著。
年春妮有些受不了這種奇怪的氛圍,趕緊拉了一把年家傑:「該回家了,跑出來這麼久也不怕娘擔心你啊。」
「不是你們把我攆出來的嗎?」年家傑咕噥。
李狗蛋也笑了笑:「是啊,該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