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的。」年春妮點頭,跟著李狗蛋往一邊走了幾步。
李狗蛋從懷裡掏出塊手帕輕輕地給年春妮擦了擦額頭,惹得年春妮只抽冷氣。
「很疼?」李狗蛋語氣很溫柔。
「還好,能忍。」年春妮憋屈著一張臉念叨。
「春妮,疼就說出來,我又不會笑話你。要是跟我你還不能實實在在的說出來,你可怎麼辦啊。」
李狗蛋的一句話,莫名的惹得年春妮眼睛發紅。她抽了抽鼻子說了一句:「好好的說這些話,就像是要生離死別了一樣。」
「春妮……」李狗蛋卻突然停了下來。他看著年春妮,給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拍著拍著,手上就頓住了:「我真的要走了。」
「啊?」年春妮怔住,「你要去哪兒?」
「去參加會試。」李狗蛋低垂著眉眼,眉間有淡淡的悲傷。
年春妮突然發現,在他們都沒有注意的時候,當年那個傻不拉幾的李狗蛋竟也長成了丰神俊逸的少年郎。考取功名,從來都是一個好男兒要經歷的路途。
她彎了彎眉眼,笑道:「那是好事啊,狗蛋哥哥怎麼不開心?」
「因為……」我捨不得你啊,那句話李狗蛋卻怎麼也也說不出口,他頓了頓改口道:「離家求學,有些捨不得罷了。」
「男子漢建功立業,怎麼能這般婆婆媽媽的呢。」年春妮拍了拍李狗蛋的肩膀:「狗蛋哥哥我看好你哦,等你考了大官我可等著沾光呢。」
「嗯。」李狗蛋便也笑,「對了春妮,明年或許先生就會讓家傑去參加童生試,家傑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想必你一定會好好看著他唸書的。」
「那是自然。」說起家傑,年春妮臉上一派驕傲的神色。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一旁的賈大終於忍不住過來催促,年春妮突然想到什麼,拉住李狗蛋問:「狗蛋哥哥,你剛才到底對賈大做了什麼啊?他那麼聽話?」
李狗蛋卻只是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年春妮的問題。
賈大不再跟年春妮打架了,最高興的莫過於年文生,他終於能夠放心的帶著他的「金童玉女」去娶他的姑娘了。
五日後,秋高氣爽天清氣朗,年文生身著喜服,騎著白馬向著程家寨出發了。
到了程家寨。整個寨子大門緊閉,一點人聲都沒有。年春妮從車上跳下來,走到年文生身邊問了一句:「叔。這是怎麼……」回事還沒問出來,辟里啪啦的鞭炮就放了起來。
大門後,有姑娘扯著嗓子問:「新姑爺帶禮金了沒有啊?」
年文生笑著從懷中摸出了幾個紅包,示意年春妮從門縫中塞進去,年春妮點頭。走到門口那,正在掂量手裡的紅包哪個重一些哪個輕一些,冷不丁的被人從門縫中把那些紅包都搶了過去。
「哎……」年春妮伸著手,有些反應不過來。
年文生低聲笑道:「快回來。」然後又衝著門裡面喊:「銀子都散了,還不開門吶?」
「叫聲丈母爺來聽聽——」
裡面向著外面喊,年文生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叫啊。」年春妮等人攛掇年文生。誰知道年文生就是梗著脖子叫不來。
賈大在一旁看不過眼,突然爬到牆頭上喊了一聲:「丈母爺,開門吶——」
「轟——」的一聲。大傢伙都笑了起來。
可笑完,卻發現,門後面一直等著開門的姑娘們都散了開去,沒人給他們開門了。
「三叔,嬸嬸這麼玩不大對啊?」年春妮湊到年文生身邊有些看好戲的模樣。笑著看著年文生。
「三兒,快來!」耿奐喊道。
年春妮轉頭。赫然發現耿奐他們居然已經翻過了程家寨的院子,正在牆頭上衝他們笑得特別的奸詐。
年文生應了一聲,便等著他們將門打開,一群人衝了進去。
程家寨的正堂裡,程家二老正慈眉善目的坐在高堂上,等著年文生他們進去後,便說了一句:「程家寨的規矩,是要新郎子找到新娘子的紅繡鞋,給新娘子穿上才能帶走的。不知道姑爺是不是準備好了呢?」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年文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是啊是啊,我們都準備好了。」年春妮和一起來迎親的人都很興奮。
「我們這兒的規矩啊,是只能有姑爺一個人去。」程家人又發話了,「來,這是春妮和阿大,吃點糕點,等著。」
說著便有人上前將年春妮和賈大傾倒了一旁的矮桌旁,桌子上有六盤精緻的點心,據說是取六六大順之意。
而耿奐他們則被請到了一旁的偏房中,據說也有酒菜讓他們休息一會兒。
年春妮不知道年文生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只能悶著頭和賈大吃糕點。
吃了一會兒,年春妮便去戳賈大:「賈大,李狗蛋都跟你說什麼了啊?你突然就這麼聽話了?」
賈大卻被年春妮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問給噎住了,一個勁兒的在咳嗽。年春妮抽了抽嘴角,遞了茶水給他,又拍了拍賈大的背給他順氣。
等著賈大咳完了,年春妮把他面前的糕點端的遠了些,又說:「你跟我說說唄?我保證不笑話你。」
「你真的想知道啊?」賈大眼睛死死盯著年春妮手裡的糕點,使勁地嚥了嚥口水。
「當然想知道啦。」年春妮看著賈大,又將手裡的糕點往後推了推。
賈大的臉色突然有些古怪,看著年春妮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反問:「春妮姐姐,你是不是和訟辰哥認識好久了?」
年春妮想了想,自從她一來到這個世界就認識李狗蛋了呢,從什麼也不懂事的小屁孩到現在這樣即將離家考取功名的少年郎。她認識他的確很久很久了呢,年春妮點頭,「是很久了。」
「哦——」賈大陰陽怪氣,湊到年春妮面前問:「春妮姐姐不知道?」
「知道什麼?」年春妮反問。
「就是訟……」
「找到了!找到嘍——」
賈大的話被外面的歡呼聲截斷,年春妮趕緊站起來跑了出去,就看到年文生抱著同樣一身喜服的程阿九大步走了過來。
兩個人身上同樣喜慶的紅色,纏纏綿綿纏在一處,就好像是他們兩人的今生就那樣揉在了一處。程阿九微紅的臉頰,埋在年文生的胸口。年文生低垂著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懷中的程阿九。彷彿天地間只剩他們兩個,彷彿他們就是彼此的全世界。
直到此時此刻,年春妮才真正的相信了。年文生真的走出了那段故事。程阿九,真的只是程阿九。
「新姑爺,給老爺夫人扣頭。」堂屋裡有丫鬟迎了出來。
年文生應聲,抱著程阿九跪到了程家二老面前。
程老爺說了一番依依不捨的話,又說了一些祝福兩人的話。程阿九的眼眶就紅了。
「大喜的日子,咱不掉眼淚啊。」程夫人上前執起女兒的手,又示意年文生也起來,「好了,乖女兒,你長大了為娘的心裡也高興。快些上路,別誤了好時辰。」
不知道是誰在年春妮後面推了年春妮一把,年春妮便趕緊和賈大跑到了兩人前面。跟在兩人身後。
聽著院子裡有人喊:「接媳婦咯——」
年文生又將程阿九抱了起來,年春妮和賈大便一路跟著,又回到了花轎旁,等著程阿九坐進去後,年春妮才有和賈大坐了進去。這壓車的活兒。年春妮算是第二次做了,倒也有些熟悉。轎子起來後。年春妮便將兩邊的簾子放了下去。
又是一陣鞭炮辟里啪啦的響過去,他們踏上了歸程。誰知道轎子一走,程阿九的眼淚也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流,年春妮趕緊掏出揣在懷裡的帕子遞了過去。
程阿九擦了眼淚,無意識地瞥了一眼手帕上繡的花樣,突然怔住了。她抬頭問年春妮:「這是你繡的?」
年春妮點頭。
「這……這是什麼東西啊?」程阿九看著手中帕子上那個會說歐雞醬的大娃徹底不能理解了。
「啊,這個啊,這個是我們那兒一個很古老的故事。」年春妮眼也不眨一下的扯謊。
「什麼故事?」
「葫蘆娃的故事,說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葫蘆山上有個很妖孽的蛇精看上了帥氣無比的爺爺……」年春妮開始講述福祿娃的故事。
程阿九很用心的在聽著,卻時不時的皺眉,年春妮一口氣的將福祿娃刪減版講完後,才問:「嬸嬸你想說什麼?」
「我……我不太懂。」程阿九有些歉意的看著年春妮。
「春妮姐姐,我也不懂。」賈大也看著年春妮。
年春妮捂著胸口,覺得受到了極大的內傷。
好再剩下的路途也不多了,很快便聽到了到達九泉莊時放的鞭炮聲了,年春妮偷偷掀起窗簾的一角,只看到村頭上站了不少人,果然在鄉下,誰家娶親送喪都是了不起的大事呢。
年春妮撇了撇嘴,將簾子放了下來,幫著程阿九將蓋頭蓋好,又整理了整理她的喜服,花轎便停了下來。
年春妮和賈大跳下車,將轎子的門簾掀了起來,他們倆金童玉女的活兒也就算是完了,剩下的便全部交給年文生了。
年文生嘴角揚著一抹很是滿足的笑容,踱步到花轎前,遞出一隻手,含笑而問:「阿九,可願與我攜手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