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秋凌住處的時候,正好中午。
大霧這才散去,街上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與秋凌說了大體的計劃,也練了幾個小時的功夫,便是離開了。
先是去銀行轉了一圈,運轉良好,旅店那邊有李也看著,基本不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便直接回了府裡。
那些個研究發明,許辰實在是抽不出空來搞,制個玻璃都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知失敗了多少次,不過好歹也提煉出來精純的玻璃泥,分別做了一個玉龍,兩雙水晶鞋,巴結了老皇帝和楊玉環,倒也沒浪費。
自然還給雨墨留著那雙水晶鞋,打算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的,這個時代玻璃是不常見的,即便皇帝老兒也沒見過這般寶貝,比起他收藏的那些玻璃杯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公主府裡這會兒有些忙碌,只因為駙馬要出征了。日子都已經定下來,三天之後,皇帝在勤政務本樓前親自送行,駙馬領著三千禁軍開往河西,哥舒翰協同作戰。這一走不免要好幾個月的時間,紫兒便是給許辰收拾這裡捯飭那裡,不過忙了半天才發現不知道要給駙馬帶什麼東西。
馬上快要過冬了,李霜兒命令府裡的裁縫連夜趕製出了十幾件棉衣,其實真沒什麼東西好帶的,這行軍打仗穿又不是去旅遊,帶那麼多東西也無什麼用處的,許辰一回到府裡眼看這般忙碌,倒也無可奈何。
許辰回到書房裡練了一會兒字,紫兒卻是進來說,長公主府晚上要請吃飯,特意來提個醒,許辰自是知道是田榮的意思,說起來也是好久不見了,不知這老田又要打什麼小九九。
下午的時候許辰便直接去了旅店。李也那小子肯定在那裡呆著。找李也自然是為了明天的計劃,在出征前,胡統必須死。
這旅店的房間眾多,主要的店面就是中間二層的旅社,這裡的住宿費自然要貴一些的,進去的時候,卻是看見李也正坐在大廳裡訓斥手下。
這裡不知何時竟然招了五六個胡姬,李也坐在正堂前,翹著二郎腿,大聲呵斥著。他旁邊站了四個胡姬,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有幾個小姑娘都開始抹眼淚了。
「我說你,就你呢,整天哭喪個臉幹什麼!咱們旅店的招牌是什麼,你說,招牌是什麼!」李也罵道。
那胡姬高鼻樑藍眼睛,倒也是清秀的很,這被李也一罵。眼淚便是忍不住打轉,可又不敢不回話,便是切切諾諾的道:「微笑服務……」
「你也知道微笑哼?你說你整天板著個臉,咋滴。我欠你錢了還是咋滴,是不是沒給你開工資!」
那小姑娘本來就害怕,這麼大聲的訓斥也著實過分了一些,直接就嘩啦啦的哭起來。委屈的不行,忙道:「奴婢,奴婢只是家中親人過世。前幾天才捎過來信,這才……」
這幾個胡姬是李也招來做服務員的,當然是正規的職業,待遇也很豐厚,李也跟許辰學了不少東西,比如,強制性命令這些胡姬一定要時刻保持微笑服務。
李也平日裡也沒這般欺負人,這些員工自是不知道李也的身份,只當他是掌櫃的,可眼下卻不知抽了哪門子瘋,開始訓斥起來,打心眼裡姑娘們對掌櫃的印象還不錯,所以訓斥的時候,這些姑娘便使出了殺手鑭,一個個哭的跟淚人一樣,若是換做凶狠的掌櫃,哪敢哭!
更何況這姑娘卻是家中出了情況,眼下被掌櫃訓斥,這才敢委屈一番,正好許辰進來的時候,撞了個正著。
許辰一看這架勢,對李也的認知程度直接上了個檔次,我操,這他娘的還是個王爺麼!果然如市井掌櫃一般無二,更確切的說,骨子裡掩飾不住當流氓的潛質。
親王的身份在唐代是很高貴的,這李也卻是個另類,除了積聚紈褲子弟的個性,還有痞裡痞氣的流氓作為,缺點一大摞,不過,這小子辦事倒是很合許辰心意的。
李也是「讓皇帝」李隆范的小兒子,李隆范和三哥交好,去世的有比較突然,李也自幼是在宮中和長公主府裡長大的,要說家教應該特別好,但這李也太不成器,竟是搞些不上道的流氓事,前幾年的時候,這小子竟然成了一批紈褲子弟的領頭羊,橫行長安,直逼楊庭全的紈褲地位,好在及時懸崖勒馬,回歸了正常。
他這人自幼好習武,離開了紈褲公子的群體,便是一心癡迷武學,手下召集了一批能人志士,但武功卻不是很突出的那種,他有權有勢自然就把這些人歸為己用,雖然沒什麼事情,但就是好這個,養著這些人。
許辰的出現讓李也重拾了學武的**,武狀元那是武功天下第一,這可是吹不來的,便就投奔了許辰,一來二去,就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他養的那些能人志士這才派上了用場,包括雨墨家裡的護衛等等,城南破廟的營救,逐漸變成了主力,這些能人大都來自江湖,跟著李也混了好幾年,閒的不行,眼下有事可做而且待遇豐厚,自然是抱著肝腦塗地的態度,好好表現一番。
而許辰現在可用的人的確不多,眼下有什麼事情只能靠李也養的那些人才行,這才來找李也,把計劃告訴他。
要說許辰現在有錢,很有錢,用不了多久就是長安首富,手底下若是招人實在不是難事,可許辰這個身份過於特殊,也不想被人抓了什麼把柄,只能靠李也了,而許辰多次的觀察,李也的那些心腹確實可用。
許辰站在門口實在看不下去,這尼瑪好歹是個王爺好不好,便是大步走進去,李也看到姐夫大駕光臨,剛拌好的凶神惡煞,瞬間換上嬉皮笑臉,忙起身道:「姐夫來了……」
那幾個胡姬倒是都有幾分姿色,新來的。也不認識許辰,好奇的看了掌櫃的姐夫一眼,那抹眼淚的姑娘眼神裡分明換了一絲神采,很明顯是眼前一亮的感覺:哇,這郎君長的真好看。
許辰哪裡注意到,便是讓那幾個姑娘都各自去忙,這才把李也叫上了二樓的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李王爺便是忙請許辰上座,屁顛屁顛的給許辰倒了碗茶,笑瞇瞇道:「嘿嘿。姐夫若是在公主府憋壞了,瞧見沒,那幾個胡姬隨便挑!」
剛準備喝口茶便是一下子噴了出來,一瞧那李也還是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不由來氣,有心想說教一番,這裡開的不是洗浴場所,要嫖娼找妓院去,李也隨即一呲牙。許辰便知道這小子又在插科打諢。
剛做出踹一腳的動作,李也早就跑到了辦公室門口,那速度,那意識真沒的說。許辰無奈,坐下來道:「你若這般喜歡這旅店,就送給你了。」
李也一聽登時喜上眉梢,建造這家旅店時他自然幫了很多麼。投資的數額是非常巨大的,許辰之前也只是讓他過來打理,主要是怕的閒的無事生非。有個地方坐著也好,這小子骨子裡的性子很是頑劣,對於打打殺殺的事好奇而且上心,他作為一個王爺卻是有名無實的,甚至連李三皇帝給他官職都不要。
「真的假的?」李也蹭的一下跳過來,這旅店在東市生意火爆的很,大多是些外地來的商人居住,偶爾還能見到一些外地來京的官員,才開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是名滿京城了。
「你姐夫我富得流油,給你也是不疼不癢,這算什麼……,這就看你要不要了。」此刻的土豪辰竟是也翹起了二郎腿,很是囂張的道。
李也看姐夫這般做作,未免有些異狀,不過還是滿心歡喜的開口道:「要,當然要,姐夫送我一錢罐子,我怎麼能不要呢!」
「咳咳,那個,你要我就給你,那個所謂『無功不受祿』,拿人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土豪辰面色一轉,一副狡詐陰森的模樣。
我靠,就知道沒什麼好事,這姐夫果然沒憋好屁,不過轉念一想的確很合算,即便幫天大的忙,這也賺了。
李也很享受當小老闆的感覺,以前在銀行裡只是打打下手,不曾參與什麼經商上的業務,而今有了這個地段好,建設豪華,設計新穎,管理特殊的旅店,李也經常請一些好友前來消費,而且,他心底裡冒出來一個想法,要專門開闢出一地方實行會員制,也就是許辰常跟他提起的會所。
我願意讓誰來就讓誰來,你不是會員還別想進來享受,你想當會員還得看老子的心情!這就是李也對未來旅店業務的開發憧憬。
「姐夫你有什麼事情只需跟我說一聲不就行了,你這般作態分明是看輕了咱倆的情誼,我李也是什麼樣的人你也不是不清楚,你讓我往東,我不敢往南,你讓我咬狗,我哪裡敢咬雞!一句話的事,只要兄弟我能辦到的,責無旁貸!」
李也吭哧吭哧義憤填膺的說了一通,這剛說完這就轉而道:「你真給啊?!」
李也還是不太相信,這旅店太賺錢了,凡是什麼樣的朋友兄弟,一扯到錢全都玩完。
許辰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上刀山下油鍋,就沒有我李也辦不成的事!姐夫說什麼事!」
果然是好兄弟,一談到錢就跟親人無二,許辰正了正身子,淡淡的道:「殺胡統!」
李也一聽這話差點沒一頭栽地上,再一看姐夫這哪裡是開玩笑,登時有一種遇人不淑的感覺。
乍一聽,確實很難接受,以前殺崔仁,還有那二十幾條人命,對於李也來說的確沒什麼緊要,可這不一樣,胡統那是朝廷命官,殺不得!
李也自是知道姐夫的性格,平日裡三腳踹不出個屁來,還經常裝逼,但他可是個記仇的人,更何況胡統上次擺明了要殺他,殺胡統也是早晚的事,但李也心底裡確實打怵,這他娘的可不是鬧著玩的。
而且像胡統這樣的酷吏是很難殺的,即便殺了他難免會露出馬腳,即便皇帝在寵信他這駙馬。殺朝中官員那幾乎沒得談,肯定滿門抄斬誅九族的。
「姐夫不是鬧著玩的吧……」李也嘿嘿笑道。
「在我出征前,胡統必須死,你看我像鬧著玩麼?這件事太過緊急,由不得你做不做,而是你必須幫我把他殺了!」
許辰這樣說著,臉上浮上一絲陰婺來,李也瞪大眼睛看著許辰,不覺搖頭歎氣一番,道:「要說這胡統也不值一個旅店的價格啊。我看姐夫虧了……」
對於這位姐夫,李也早就做好了跟隨的打算,一來李也覺得姐夫這人確實不錯,雖然總愛裝逼搶自己的風頭,也很難找到脾性相投的人。二來呢,更是看到了姐夫身上的巨大光環,老皇帝寵信,楊貴妃喜愛,各大王親貴族皇室皆是一致看好。這,這尼瑪絕對是上天的節奏,又加之對姐夫的能力深信不疑,跟著他混日後肯定吃香的喝辣的。
就現在而言。李也慢慢的把自己定格為許辰的心腹,而老大讓心腹做事,哪裡有不從的道理,即便這件事做起來風險太大。李也還是決定相信姐夫了……
城南一家偏僻的小院裡。
院子不大,左右兩個廂房,中間一個廳堂。不過看上去卻是破舊的很,應該是很長時間沒人住過了。
不過院子裡卻出奇的乾淨,像是有人打掃過一般,可這裡哪有什麼人住,小院周圍的街坊都是零零散散的住了幾家人而已。
此刻,小院的大堂裡,卻是聚集了五六個人。
坐在正堂的上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帶著一個紅絲的面紗,看不清長相,之所以說她是中年女人,全賴她略有下垂的胸部,四五個大老爺們依次立在婦人身邊,規規矩矩,不敢言語,更不敢有什麼小動作。
「大概查了一下秋凌可能待的地方,應該是很長一段時間沒人去過。」
「她可機靈著呢,死不了,多留意她的下落,若是果真遇見她,直接處以教規。」
這中年女人就是雨墨口中的教主,她們經常在京城裡活動,有很多小據點,這次進京,便是捎帶著把秋凌查探一番的。
這女人當然肯定秋凌沒有死,現在只是藏匿了起來,不過教主卻沒什麼時間管這檔子事了,她這次來城裡,自然有要是要做。
「夫人那邊可有消息?」教主問道。
「夫人說讓教主等待幾日,自會安排見面。」
場面極度的不和諧,四五個男人圍著一個帶面紗的女人,實在是彆扭的很,這女人胸部雖然下垂可是穿的卻是暴露,不過幾個男人看都不敢看一眼,就連回話的時候都是看著地面,絲毫沒有褻瀆的心理。
「哼,她倒是會拿架子!若不是看在……」教主說了一半禁了聲,轉而道:「既然她暫時不見我,你們就去查秋凌是否留在京裡……」
「是。」
教主是看著秋凌長大的,不過卻絲毫生不起親情,也是,但凡有一點感情都不會讓秋凌執行這麼個任務,因為刺殺胡統只能是有去無回,更確切的說,教主在刺殺前就已經把消息密報給了胡統,只是沒想到天羅地網竟是還能逃出來,秋凌還真是不簡單啊。
長安城外方圓幾百里都是教主的勢力範圍,秋凌想逃自不會傻到往城外逃,若是還活著,只能在城裡,而至於秋凌被那駙馬打死餵了狼的傳言更覺得是可笑之極,想到這裡,便又生了疑竇,這秋凌和那駙馬……?
不過是轉而一想罷了,秋凌的生死倒不那麼重要,她之所以找秋凌,就是想拿她來正教規的,找不著,就算了,此次來京的,是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的一切緣由,皆是因為那夫人,那個比她還凶殘的女人……
許辰和李也這一下午便制定好了計劃,事不宜遲,許辰具體交代完畢後,李也便是趕忙去執行了。
這次殺胡統肯定是十分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暴露,許辰也不敢大意,等到準備好了,已經黃昏了。
回公主府的時候,李霜兒正在等著,馬車都備好了,許辰這才想起來,要去長公主府裡。
田榮那老頭在出征前把自己叫過去倒也正常,以前許辰對於他倒也有些擔心,總覺的那老頭憋了一肚子壞心眼,可慢慢的許辰也就打消了顧慮。
現在的東宮,幾乎沒什麼可以依靠的強力勢力,楊國忠今年忙著對付安祿山,處理南詔的爛事,倒是對李亨的打擊有所放緩,但這明顯是暫時的,老皇帝眼看沒幾年活頭,楊國忠肯定要趕在老皇帝死前把李亨辦掉,然後推舉自己的傀儡,若是老皇帝死後在大動干戈,實在不划算,畢竟,這昏老頭眼下太好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