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傳統
等趙禳帶人趕到龍水邊上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幕完美的騎兵屠殺步兵的畫面。
只見沈啟宗手持一桿鐵槍勇不可擋,當先衝上前,一名蠻將回身想戰,沈啟宗便蠻不講理的一槍。那鐵槍帶著戰馬衝鋒之力,那蠻將怎的抵擋得了呢?
蠻將手中盾牌破碎,口吐鮮血的往後翻倒。
沈啟宗鬆開鐵槍,從馬鞍上撈起另外一支備用的,又是一槍過去。
將那蠻將刺死在地上,緊接著衝入蠻兵當中大開殺戒。
宋軍騎兵雖然不多,卻是分作三路,左路騎兵手持弓箭拋射,殺傷力雖然不大,但箭借馬勢,落於人身上,少不得一支箭矢兩個洞。如果換了平日,蠻兵也許還可以咬牙抵抗,現在都已經決定逃跑了,膽氣都沒有了。蠻兵當下被這陣小箭雨嚇的瓜瓜大叫,有的想逃跑,有的想射箭反擊,有是手持長矛追上去,有的想原地防守。
本來蠻兵就不怎麼佔據優勢了,眼下還號令不一。換了其他人看,也許還看這戰鬥還真打的夠激烈,感覺很熱血沸騰,但久經沙場的趙禳已經看出,蠻兵顯露敗亡之勢了!
右路的騎兵帶人不斷騷擾,不過不是用弓箭騷擾,而是用馬刀騷擾。騎兵在疾奔的戰馬中,揮動馬刀,蠻兵稍微一個疏忽就是人頭騰空而起,血濺三尺。
這導致兩側的蠻兵無法給予沈啟宗有效的夾擊,騎兵最強大的就是正面,不用揮動武器。戰馬身強力壯。噸位更是人類的六七倍。直接撞上去,就足夠撞的蠻兵口吐鮮血,癱在地上好久不能夠動彈。
至於對付騎兵的利器長矛,在被敵人衝入陣中了,還有效果嗎?
超長的矛桿揮動間,只能夠不輕不重的打在騎兵身上,大概也就是比撓撓強上幾分罷了!
沈啟宗沒有多長時間,就穿透了蠻兵的陣容。蠻兵一片混亂。不少人奪路而逃,沈啟宗並沒有只是挑選了輕身上路的追殺,帶著金銀細軟的反而有意放過。
趙禳看的清楚,但蠻兵卻不然,在戰場上,刀光劍影中,又有幾個人能夠冷靜的觀察情況呢?就算你有這份冷靜,你也得有這份心力啊!在戰場上一心二用,那不是作死的節奏嗎?
「恭喜王爺,再添一員大將!」馮伸己在馬背上。朝趙禳欠了欠身,清朗的說道。
楊慥臉色有些難看。這傢伙真心不是省油的燈,居然這麼快就拍上馬屁。自己剛才可是還猶豫著呢!
「話雖然如此,但沒有王爺的命令,就派兵追殺。一次可以成功,難道次次都可以成功嗎?王爺,沈啟宗這人,非懲罰不可!」一人在這個時候,驀然發出反對的聲音。有些不合時宜。
趙禳側頭看過去,是趙嬴武。他此刻臉色有些不忿,更有幾分警惕。
趙禳有些無奈的在心中歎了口氣,自己手下有能力的人雖然不少,但也有相當的矛盾。趙嬴武是典型的傳統派,他認為給予武人太多權力,會損害大宋的安危。就算是要給,也應該給宗室,自己親人嘛!
馮伸己和楊慥沒有說話,但目光都看著趙禳。
趙禳掃了趙嬴武一眼,冷然道:「戰場上,什麼都要稟報,那豈不是延誤戰機?兵貴神速這個道理都不知道,白讀了那些兵書了?」
趙嬴武臉色一垮,不忿的說道:「王爺……」
趙禳擺了擺手,並沒有繼續呵斥下去,軟硬兼施才是王道。趙禳對趙嬴武安撫道:「不過你的話也有道理,這樣的事情的確是有罪,但功大於過!在城在,人存城亡,國仍存。城存人亡,國存實亡!這個道理你也應該知道的,沈啟宗這樣做都是為了這次出戰著想。雖然有罪,卻可以理解,嗯,就算是功過相抵吧!賞賜盔甲一套算了!」
趙嬴武臉色這才緩和很多。
趙禳心中苦笑,趙嬴武雖然能力一般,但對於自己的忠心卻是不置可否的。就算是自己造反,趙嬴武也會義無反顧的跟隨,只是眼界還狹窄了些。
其實趙禳這次的讓步,不僅僅是因為趙嬴武一個人。更是因為他意識到,便宜行事這種做法,會在軍中引起不少的反彈。畢竟這是自大宋開國以來定下的國策,這道國策固然是相當大的程度上阻礙了『能者上,庸者下』鐵律的執行。
固然是讓軍中出現大量排輩論資的將領,能夠上位的,靠的不是能力,而是資歷,對朝廷命令的死板執行。只是趙禳如如果明目張膽的的改變這一規律,卻是會遭到很大的反彈。畢竟趙禳可是動了別人的陞官之路,弄不好這一批傳統的武將還要失去實權,誰可能會無動於衷的?
戰爭落幕的時候,大軍也開拔到龍水邊上。沈啟宗他們倒不用過河獻功。趙禳過了河,來到懷遠寨內。
蠻兵雖然撤退,但太過匆忙,故而並沒有對懷遠寨造成多大的破壞。而之前馮常圪更是認為自己會攻下龍水城,衝出宜州,拿下廣南西路的。對於懷遠寨自然是視為長期佔領,不可能搶掠一番。故而懷遠寨經歷了戰火後,馮常圪還讓人修葺了一番。
趙禳來到了衙門,倒不用在四處透風的樓房中辦公。
再說沈啟宗,得意洋洋的驅馬回到懷遠寨軍營,腰間還纏著幾枚首級,交給王府侍衛,定住用生石灰保存好,便大踏步的走入衙門。
沈啟宗進了白虎堂內,見左右文武百官都幾乎到齊了,禁不住有些奇怪。但面子上的禮儀,卻是不能夠缺少的。沈啟宗抱拳欠身,昂然說道:「末將參見王爺!此戰斬殺蠻將三人,蠻兵一百二十六枚,生擒活捉約莫二百。當為天之眷顧也!」
趙禳居高臨下,冷冰冰的看著沈啟宗,慢悠悠的說道:「英父,你可知罪啊?」
趙禳的話速並不快,慢悠悠的,卻帶著一股宛如泰山壓下來的壓迫感。
沈啟宗躊躇了下,單膝下跪,道:「末將擅自出兵,觸犯軍規,請王爺責罰!」
趙禳並沒有立刻責罰沈啟宗,而是看了一眼附近將領的目光。不少人都露出戲謔的神色,要不就是木然,罕有同情。顯然他們都認為,沈啟宗這樣做,觸犯了軍中的傳統,如果人人都這樣做,他們這些宿將還怎麼活啊?
看來自己要改變宋軍羸弱的狀態,還是任重道遠啊!
「英父!你既然知道錯,那就好了!這次立下的功勞功過相抵,不過念在爾這次怎麼也算是拚死作戰,便賞賜一件盔甲給你吧!」趙禳按照之前定下的賞罰,徐徐說道。
頓了頓,趙禳肅然問道:「可有不服?」
怎麼可能會真的服氣呢?只是沈啟宗是文人出身,肚子裡頭的花花腸子可不少,也看的出自己似乎犯忌了。心中全是沮喪、失望,嘴巴裡面全是苦澀的滋味。「王爺……王爺賞罰分明,末將服……服……服氣!」
服氣這兩個字,宛如有萬鈞之重,沈啟宗好不容易這才把這兩個字說出來。
「嗯!既然知錯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吧!」趙禳擺了擺手,彷彿打發瘟神一般。
商榷了一下其他軍務,趙禳便下令散會。
沈啟宗一臉沮喪的垂著頭出去,走到半道,忽然感覺衣袖被人拉了拉。回頭一看,卻是一名王府侍衛,不知道對方有什麼事情呢?
不待沈啟宗相詢,那王府侍衛已經壓低聲音說道:「將軍別聲張,王爺私下尋將軍!」
沈啟宗聞言,登時精神一振,他知道趙禳還是記得自己的功勞的!心中的沮喪,立刻去了一大半!
趙禳此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穿著涼爽的青紗衫子,腳上套了一雙木屐。在花園中瞇著眼睛躺在太師椅上,邊上有清茗、糕點,日子好不滋潤的。看到這情景,誰會想到,趙禳是在出征的路途上呢?
「坐吧!」趙禳微微張開眼睛,指了指邊上的座椅。
沈啟宗猶豫了下,覺得這樣有些失禮,畢竟那位置有些和趙禳平起平坐的味道。但見這花園內似乎也就那麼一張還空著的座椅,至少自己看到也就那麼一張空座椅。沈啟宗不得不有些不自在的坐在趙禳邊上,為了表示恭敬,沈啟宗只是坐了半邊屁股。
趙禳拿起茶盞,抿了一口,斜了沈啟宗一眼,說道:「今天殺那些蠻子倒是挺利索的,怎麼到了本王這裡,就那麼拘謹了?可是還惦記著方才本王呵斥你的事情啊?」
「末將不敢!」沈啟宗雖然心中覺得,趙禳這次找自己來是安撫自己的,但正所謂天威難測。衛王千歲不是天子,但也是天子的弟弟,誰知道他心中是不是如同自己想的那般的?沈啟宗有些誠惶誠恐。
「是不敢啊!看來還要怨氣啊!」趙禳張開眼睛,看著沈啟宗。
沈啟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張嘴就想解釋。
趙禳已經擺了擺手,打斷沈啟宗到了喉嚨上的話。說道:「行了!你如果沒有怨氣,本王還奇怪的呢!畢竟誰攤上這麼一件事情,會沒有點怨氣的?換了個莽夫來,說不定還鬧個兵變。」
沈啟宗有些悻悻然,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