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踏春
趙秀雅看了看自己父親為自己挑選的白衣書生『范兄』,再看看身穿青黑色緊身衣服的趙禳,一黑一白是如此的分明。
可惜是從兄!
當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趙秀雅禁不住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在旁人看來,趙秀雅這個時候,除了默默等待,什麼用處也沒有。
而『范兄』呢?他憋著一口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別看『范兄』被馮翊郡公趙德文挑選為趙秀雅的夫婿,實際上『范兄』的文采和能力其實不怎麼樣高的。這是為什麼呢?皆因宋朝鑒於唐朝因為外戚、宦官亂政,才有五代之亂。吸取前車之鑒,宋朝的宗室、外戚地位雖然高,實際上權力卻不大。
而駙馬更是不能夠擔任「差遣」,這個「差遣」就是實權,比如知縣、知州、參知政事等,就是差遣了。而「官」,其實就是寄祿官。左、右僕射、六部尚書、侍郎、大夫、郎中、員外郎、卿、少卿等,在成為官階的名稱後,就失去了原有的意義,不再擔任與官名相應的職務。這些官名只用作定品秩、俸祿、章服和序遷的根據。
而駙馬也就是擔任這些官職,所以有志向的士子、書生都不會想成為駙馬、外戚。當然了,這也不是絕對的,如果是劉娥在世的時候,成為劉家媳婦,可是熱門的事情,而且也只僅限於劉娥的親族。而現在宋仁宗當政後,自然也一切回歸原狀。劉家也老老實實的夾住尾巴做事情了。
沒有辦法當差遣。只能夠當個富家翁。選擇這條路的人。可想而知其能力如何了?更是可以看得出其心志如何了?如果是有骨氣的,怕也不會去吃軟飯了。
『范兄』最後還是沒有膽子沖趙禳怒吼,最後憋下這一口惡氣,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道:「王爺教訓的是,王爺教訓的是!」
人群當中發出一陣噓聲,趙禳連看『范兄』一眼的動作都沒有了,這樣的卑劣小人,看他一眼。趙禳都感覺污了自己的眼睛。
趙禳看著楊慥,淡淡然的說道:「雖然說剛才叔玉兄已經作了一首,但我可不想佔人便宜。叔玉兄,如果覺得不滿,可以再作一首,不定題目。而我自然繼續以桃花為題吧!」
淡淡然的語氣,卻讓人那麼彆扭。說是不佔便宜,實際上卻是給便宜楊慥占。
楊慥微微搖了搖頭,笑道:「看來元衛兄真的驕傲,不愧帝皇貴胄!」
「不談出身!今日之談詩詞文采。各憑本事!」趙禳的話依舊是那麼的淡淡然,不過這次少了掩飾。多了幾分發自骨子裡的驕傲。
楊慥怒極反笑,哈哈一笑道:「既然元衛兄如此熱情,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呢!不過作詩詞,也應該有個時間吧?要不然讓諸位官人空等,可不大好吧?」
「半柱香!如何?」趙禳露出淡淡然的微笑,笑呵呵的說著。
半柱香也就是半個小時,這時間雖然不短,但絕對不長。並且還要作出一首傑作,這時間就更加緊湊。
楊慥雖然感覺很是勉強,只是想來之前有自己的《三月桃花》作底,這一首差了,也有所憑借。反倒是這長沙王如此托大,雖然作出的詩詞傲人,但這麼短時間,想來也不可能作出什麼可以和《詠雪》、《念奴嬌?赤壁懷古》媲美的詩詞!
而且自己之前已經佔了這長沙王的便宜,眾人都看在眼中,自己還斤斤計較,想多佔些便宜,怕就算贏了,也要落下污點!
當下楊慥爽快的點頭應諾,道:「如此也好!便半柱香時間好了!」
「等等!」
卻是剛才聲援楊慥的呂晦叔。
想到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自己,趙禳也禁不住心頭有些怒火了。對走到自己身邊的當陽縣主,壓低聲音問道:「這傢伙什麼人?」
呂晦叔看到趙禳的動作,眼中閃過一抹痛苦和怒火交織的眼神。
當陽縣主眼中閃過一抹苦笑,低頭道:「呂家三郎!」
趙禳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看來晦叔是呂公著的字了!
「呂家三郎也想和我斗詩吧?」既然知道了其身份,趙禳怎麼可能不知道呂公著是什麼打算呢?不過趙禳並沒有一絲驚懼的感情,依舊是淡淡然的樣子。
很叫呂公著痛恨,不過自小的教育,使得呂公著忍下怒火,板著臉,對對趙禳施然一禮,一絲不苟的,就算是叫宮內的禮儀師來看,也挑不出一絲毛病。「久聞元衛兄大名,一曲《念奴嬌?赤壁懷古》天下聞名,不才,願意冒昧作上一詩詞,哪怕敗了,也是與有榮焉!」
趙禳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就舒展開,微笑道:「也好,晦叔兄也自由擇題吧!」
「呵呵!如此盛開,怎麼不算上小可我呢?諸位哥哥可真是不厚道了!」一名十二三歲,容貌粉嫩的俊少年,笑呵呵的上前,對著諸人行了個四方禮。
「那裡來的少年郎?這等事情,豈是爾可以摻和的?」不等其他人作何反應,一些苦逼的『范兄』忍不住出言諷刺。今天范兄可是夠倒霉的,那個也不是他可以得罪的起,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見到這少年郎冒出來,自然趁機發洩了。
少年郎雖然笑呵呵的,但脾氣一點也不少,瞪了『范兄』一眼道:「爾不過一守戶犬,何以道他人?」
楊慥卻認識這少年郎,笑呵呵的解釋道:「這是世叔暮子。」
頓了頓,楊慥接著說道:「世叔,晏相公也!」
趙禳露出恍然之色,低頭看著少年郎,微笑道:「原來是晏(殊)公之子,不知道姓甚名誰呢?」
「諱幾道!」晏幾道也不怕生,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回答道。
『范兄』再次萎了,晏殊是什麼人啊?七歲就以神童身份面聖,作出的詩詞,更是傳閱天下。不知道被多少士子奉為榜樣,哪怕晏殊因為站錯隊,已經被貶謫為知州,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落魄書生可以欺負他兒子的。
「當真是虎父無犬子!」趙禳讚道。
「不敢有辱家門!」晏幾道有板有眼的回答著。
「如此也算上我一人吧!」李及之越眾而出,目光銳利的看著趙禳。哪怕知道了趙禳的身份,被趙禳羞辱的屈辱依舊深深在心底扎根。既然趙禳今天坦言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和諸人平等接待,這也怪不得自己了!
想到這裡,李及之捏了捏藏在袖中的便簽,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有此在,如何不勝之?
圍觀的眾人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神激盪。楊慥也就罷了,晏幾道可是晏殊的兒子,雖然年少,卻已經素有才名。剛才沒有作詩,想來是不削於這賭鬥。而李及之看他如此胸有成竹,想來肚子裡面沒有幾滴墨水,也是有什麼殺手鑭。
看似是四人斗詩斗文,實際上誰都看得出,都是沖長沙王而來的!以一敵三,長沙王能否勝利呢?
晏幾道昂頭看著趙禳,道:「桃花詩詞我作的不好,也不佔你便宜,元衛哥哥便自由擇題好了!」
楊慥登時臉色微微一變,雖然很快掩飾過去。心中禁不住暗暗罵道:你這小孩子不知道趙元衛的厲害,可別把我也拉下去啊!如果自由擇題,趙元衛的才華解開瞭解鎖,能夠作出類似於《赤壁懷古》這類驚天動地的詩詞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李及之也臉色微變,如果手頭上有一塊磚頭,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砸向晏幾道的後腦,這小子真心壞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趙禳身上,顯然不僅僅是楊慥和李及之他們明白,自由擇題對於趙禳的影響是多麼大的。
趙禳呵呵一笑,對於這個傲嬌的晏幾道有了幾分好感,不過趙禳也有著自己的驕傲,輕輕搖頭,婉拒道:「心中已經有些頭緒,不好更改,還是以桃花為題吧!」
楊慥唯恐再生意外,趙禳話音剛落,便插口道:「準備開始吧!去,拿半截香火來!」
趙禳明白楊慥的意思,也不勸阻,深深看了楊慥一眼,意味深長,還有幾分不削。這眼神深深的刺痛了楊慥的自尊心,咬了咬牙,楊慥發誓,等自己贏了後,一定要好好羞辱這長沙王!至於會不會事後被報復、自己得到什麼好處之類的念頭,早已經被楊慥的燃燒到極致的怒火所燒燬。
一直默默無語的趙秀雅輕輕咬了咬下唇,走上前,道:「王爺……王爺為什麼要這樣做?」
趙禳退後幾步,對趙秀雅施然一禮,微笑道:「報恩已!」
趙秀雅看著趙禳半響,忽然露出一抹宛如蓮花綻放的純真笑容。「小女子在這裡多謝王兄相助了!」
王兄嗎?不再是王爺了嗎?
趙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陳師師此時站出來活躍氣氛,道:「大才子才琢磨新詩詞,奴家沒有什麼才華,也作不出什麼讓人賞心悅目的詩詞,唯有一歌舞可堪一觀。現以歌舞助興,請諸位大才子笑納!」
眾人自然大聲交好了,別看陳師師說的客氣,但動作上卻是充滿自信。不過這也是自然了,能夠在京城這塊匯聚天下權力的大地上立足,怎麼可能不自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