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禳本來略微有些繃緊的臉容,立刻鬆弛下來,綻放出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怎麼會呢?倒是兄長怎麼會來的?」
見趙禳這個表情,趙守懿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他還真怕一路上趙禳都給臉色他看,那他可就真的一肚子怨氣沒有地方發洩了。只是聽了趙禳後面的話,登時心頭一凜,趙禳裝傻充愣可不是平白無故的。
趙守懿的來意,可以說是公開的秘密,只是公開歸公開,但有些話,誰先說了,怕就要失了先手。在接下來的談判中,要陷入不利了!
心思流轉,趙守懿打著哈哈,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想著兩年多沒有見面,怪想六郎你的。而且不僅僅是我啊,父王也怪想六郎你的,六郎你如果有時間,莫不如先來一趟王府裡如何?」
趙禳明白趙守懿的想法,不外乎是想讓趙元儼這頭老狐狸來對付自己?趙禳心中了明,當下二人也沒有談什麼核心的事情,都在談時下京城發生的事情,不過都是淺談。
趙禳並沒有把趙元儼送回荊王府,因為到了府門口,趙禳總不能夠不進去吧?但進去後趙禳卻沒有把握對付趙元儼這頭老狐狸。
一方面是情報上的不清楚,雖然曹飛良在汴梁城一直都給趙禳送去情報。這些情報無論怎麼說也好,都是紙面上的,而且一些看似普通的情報,串聯起來。很可能會成為重要情報。
另外一方面。則是趙禳累了!一路上雖然說是坐船。比較安穩一些,但長途跋涉六日,身體和心理都免不了勞累的。這種狀態去見趙元儼,很明顯是不智的!
趙守懿對此卻有些不高興,臉色有些僵硬的給趙禳揮手作別。
倒是曹飛良看了一眼,已經沒於街頭的趙守懿,轉過頭來,對趙禳問道:「王爺可是還敵視小公爺?」
趙禳笑了笑。道:「不過是兒時的衝突而已,在權力面前,何其的可笑!」
曹飛良怔了怔,欲言又止。
趙禳看了曹飛良一眼,緩緩道:「你可是想說本王為何在趙監門(監門,趙守懿之寄祿官)面前說話帶刺?」
本來這事情,曹飛良不好詢問的,畢竟趙禳是主,他是臣,但既然趙禳自己捅破了。曹飛良也沒有扭扭捏捏的掩飾。很爽快的說道:「正是,現在汴梁的情況。王爺想來也知道。雖然今天迎接王爺的人不少,但真正助力的卻不甚多。程天球多半是兩不相幫,畢竟他這三司使,呂坦夫也多有幫助。如果有荊王相助,無論王爺想行什麼事情,都要方便很多!」
趙元儼雖然只是無權的王爺,但他卻自有根基。宋朝雖然開創的科舉制,但實際上宋朝官員大軍當中,科舉出身的人雖然多,但卻不是絕對。因為宋朝有舉薦制度,很多門客、屬官都得以擔任要職、高官。
就好比劉娥的侄子劉從德,因為有人能夠拍他馬屁,立刻就陞官。一名小吏都能夠在朝中任職,一名州判官提拔為知州。這幾年來趙元儼雖然低調,但推薦為官者的門客也有七人。再加上趙元儼自己拉攏的,往年推薦的門客,林林總總下來,趙元儼的影響力還是相當可觀的。也無怪曹飛良說話間,有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
趙禳哈哈一笑,道:「曹長史啊!你是當局者迷!」
曹飛良瞪大眼睛,疑惑的看著趙禳。
拉動著旁邊固定在車廂內的小茶几抽屜,立刻露出存放在裡面,無論是色澤還是香氣都誘人的糕點。趙禳捻起一塊梅花糕,從容道:「其實做人做事,某些方面跟做糕點是一樣的道理。甭管這糕點味道如何,最少他得看上去色彩鮮艷,這樣才能夠吸引人,嗅到一股香味,還沒有看到,就已經心生好感。」
頓了頓,趙禳接著說道:「接人待物也是如此,本王一方面是要試探趙監門的底線,另外一方面,本王也怕多出個敵人。不過從趙監門的反應看來,這次本王那八王叔可是有幾分破釜沉舟的氣勢,趙監門對本王的諷刺,都是敢怒不敢言。也叫本王放心,說到底,八王叔年紀已經大了,這天下,還是我們這些少年郎的!」
曹飛良聞言,卻忍不住眼皮一跳。王爺後面的話是什麼意思,「這天下,還是我們這些少年郎的」,莫非王爺想得天下?
不敢再想下去了,曹飛良捻起一塊糕點,掩飾的點下頭吃起糕點來。
趙禳也沒有在意,打了個哈欠,道:「怪困的,曹長史到了地兒再叫醒本王吧!」
說是如此,趙禳睡下去後,怪沉的。等再次張開眼睛,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人自然不是在車廂裡面了,想來是曹飛良叫上人,輕手輕腳的把自己送入房間內吧!
揉了揉頭髮,趙禳在床上坐了起來,一路風塵僕僕的都沒有梳洗一番,趙禳感覺渾身都不舒服。喊道:「外面誰在守值啊?」
「王爺,是奴婢在外面!」一把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趙禳皺了皺眉頭,沒有想起是誰,不過怪熟悉的。這府邸裡面那個丫鬟呢?沒有見兩年多了,居然還有點記憶的?算了,不去想,整理一下凌亂的長髮,趙禳喊道:「進來吧,把蠟燭都點上!」
「吱!~」一陣房門轉動的聲音響起,挪開很小的口子,一名侍女側身進了來。雖然沒有掌燈,但趙禳的眼睛早已經習慣了黑暗,可以清楚的看出來人身材上佳,用婀娜多姿來形容也沒有誇張。
侍女後面還帶了個燈籠,光線頗為扎眼,趙禳用手掌擋住光線,瞇起眼睛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想來是那侍女在張燈,
果然沒有多長時間,房間就已經大亮。眨了眨眼睛,趙禳感覺光線已經沒有那麼刺了,放下手掌。
只見一名青衣少女站在一邊,容貌不算絕色,卻也算得上美人。
趙禳怔了怔,疑惑的問道:「怎麼是嬌娘你呢?」
嬌娘便是當初趙禳在汴梁城外買下的難民女子,有著一雙修長誘人的美腿。只是當初趙禳把嬌娘打發到了崔念奴那裡侍候,而當崔念奴暴露真正身份後,趙禳也不知道侍候崔念奴的侍女有沒有被洗腦,你說是寧可殺才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那也未免太過殘忍了。
只是說要把她們放在自己身邊,趙禳也不放心,這些年來,這些侍女都慢慢打發到衙門其他地方做事,比如照顧花圃、收拾客房等事情。而嬌娘自然是其中一員,也怪不得趙禳對於這個印象頗為深刻的少女,也一時忘記了。
嬌娘低下頭,有些怯生生的說道:「真真姐姐實在困了,奴婢便來頂當一二!」
真真是侍候趙禳的丫鬟,不是什麼角色美女,相貌平平,身材也平平,不過做事很勤懇,而且不喜歡說話,也不認識字。趙禳便選了其來作為照顧自己日常生活的小丫鬟。除了真真之外,另外一名服侍趙禳的丫鬟也是如此特點,在女色方面,不知道是不是被崔念奴傷了,還是沒有遇到心動的女子,趙禳在這方面倒是頗為克制的。
閒話休提,言歸正傳。聽了嬌娘的答覆,趙禳點下頭,打了個哈欠道:「廚房還有人嗎?」
「應該沒有了,已經三更天了!」嬌娘答道。
趙禳怔了怔,想不到自己一睡,居然睡了十多個小時。三更天可是晚上十一點。汴梁城雖然有不夜城一說,但也不可能說所有人都不用睡覺的。
「罷了,冷水也好了!」趙禳倒是頗有人權的,並沒有讓嬌娘去叫人燒水。
嬌娘想了想,道:「王爺,雪水剛剛化開,這時節的水太涼人了。倒是王爺房中燒著幾個炭爐,把炭火放到燒水房那頭,倒是可以燒化些熱水!」
趙禳的浴室很豪華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浴室,另外一部分則是燒水房,雖然表面上分開,實際上卻是連接的。因為待沸騰了,不需要提著水桶到浴室倒水,而是可以用木棒撬起鐵鍋翻側,廢水自然會順著石材切成的水道,流入隔壁浴室的水池內。
想了想嬌娘的,趙禳也覺得妙。雖然說趙禳身子洗冷水澡也沒有問題,但現在全身黏黏的,還是洗熱水澡的好。便愉快的點頭說道:「也好!」
出了房門,外面還有兩名禁軍士兵在,趙禳便讓他們去柴房那裡搬些木材來。而嬌娘則是去燒水,只是趙禳自然不好讓嬌娘一個人全做了,也去幫忙。燒水倒是簡單多了,把水燒了起來,只需要往裡面扔木柴就夠了。
至於清水,房中自然有大水缸,倒不用天寒地凍的到外面的水井抽水。
一番功夫下來,本來身體就粘著衣服的了,現在更是渾身大汗。趙禳怪不得嬌娘,連忙立刻燒水房,往隔壁的浴室走去。
水汽瀰漫,人泡到水池裡面,暖暖的溫水,便宛如無數雙小手按摩在肌肉上,登時讓人感覺神清氣爽。
「窸窸窣窣!~」
「嗯什麼聲音啊?」趙禳疑惑的嘟囔一句。
「是奴婢!」嬌娘的聲音傳來。
趙禳也沒有在意,在暖水滲泡下,趙禳懶洋洋的,連扭頭的動作都不想做了。
「奴婢……奴婢來服侍王爺梳洗!」嬌娘輕輕咬了咬下唇,有些緊張的說道。
趙禳大吃一驚,扭過頭去,一副叫人噴鼻血的景象,立刻出現在眼睛視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