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早過,三更將至。
望江樓中依然歌舞昇平,金陵城中一半的達官顯貴,此刻都已經逐漸忘記了此次來的目的,他們權當這是一場金陵上流社會的聯誼會,已經沉浸於這種觥籌交錯、美女環侍的感覺了。
望江樓三樓一間雅室中,依然有著急促的琵琶曲兒聲音傳來,一位亭亭玉立的佳麗,正坐在燭火前,懷抱琵琶,側頭彈奏。
燭火照耀在她如同棕色瀑布一般的長髮上,更多了一份絕世美感。
一名身著紫色長衫的男子,靜靜的站在樓欄上,他保持這種姿勢已經許久了,此刻,他的眼睛終於亮了。
循著他的目光看去,金陵南門那邊,似乎隱隱升起了一道霞光,一道殷紅的,如血一般的,因為火焰燃燒而不斷顫動的霞光。
「來了。」李易笑了。
……
城門上的守將皺了皺眉頭,天威軍他是聽說過的,可是這驍騎營為何到了金陵?
「你們來金陵做什麼!」守將皺著眉頭,大聲道。
王雨鵬大笑一聲,回應道:「奉欽差大人令,來金陵有要事。」
「欽差大人?」守將嚇了一跳,他天天守著這段城門,卻根本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欽差大人,可是下面這群騎士看起來也不像有假……
「是欽差大人。」突然,一個沉穩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這位守將,早就和自己的數十名士兵混的熟悉了,乍一聽這聲音,卻是從未聽過的!
難道,有人能夠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就到了自己身後?
「你是誰!」他嚇了一跳,瞬間拔出刀,轉過身來。
可是,他剛剛轉過身來,語調便瞬間低了下來。
因為,他的喉間,多了一柄漆黑的,沒有絲毫光澤的劍。
「你,你要做什麼!」守將色厲內荏的看著對面的消瘦書生。
「開門。」武肖鳴表情平淡,不……他是根本沒有表情,就好像,他不是在拿著劍頂著朝廷命官的脖子,而是在自顧自的背讀著詩詞歌賦一般。
「你是誰!」守將沒來由的多了分硬氣,似乎是記起來了自己的職責——事實上,他之前是因為乍一看對方行蹤猶如鬼魅,被嚇得不輕。
而現在,一瞧,對方居然是個書生,切,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自己一介裨將,豈能被一個臭窮酸嚇怕了?
不過……一個臭窮酸,怎麼能夠混到城牆上來?
守將愣了愣,然後他扭頭看向原本站著自己親衛的位置——地面並排躺著兩個人,生死不知。
「開門。」武肖鳴聲調略微提高了一些,威脅的意味明顯。
這位將軍,顯然有些怕了——對方能夠在無聲無息之間,直接將自己的兩名親衛制服,而且,城樓上數十名訓練有素的軍人居然會無一察覺。
「你,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明顯萎了。
武肖鳴皺了皺眉頭,他怕耽誤了李易定下的時間,於是便從懷裡摸出一個黃綢卷軸,隨手一抖,質地優良的綢布便隨著風輕輕搖擺。
守將從看到黃綢布開始,就已經不敢再往下看去了,他慌慌張張的後退一步,就要跪下,可是對方的劍卻隨著自己退後而向前,依然貼在自己的頸子間。
「開,開城門!」守將瞪大了雙眼,聲音帶著顫抖,大聲喊道。
「嗡——」
城門外的吊橋緩緩的架在了護城河上,巨大的城門也隨之打開。
一列騎兵列隊而入,閃亮的鋼刀在他們腰間搖擺著,反射著紅色的火光。
無數的百姓,聽到了外面的馬蹄聲,紛紛打開窗戶往外看去,卻只看到明晃晃的火把,所有的騎兵都帶著沉重的頭盔,將臉遮住,只露出一雙雙堅毅的眼睛。
他們全副武裝,是為了防止入城之時遇到抵抗,可惜,金陵城長期以來都沒有遭遇過真正的敵襲,他們早已經忘記了,或者說,他們從未經歷過戰爭。
由數百火把組成的長龍,在金陵成內化作一道曲折的線,一直蔓延到了獅子山。
王雨鵬爬完了長長的台階,站到了望江樓外,他的身後是隊列齊整的驍騎營騎兵們。
「時候還沒到嗎?」他聽著樓中的絲竹管弦,以及女子嬌羞的呼喊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事實上,今天他已經皺了太多次的眉頭,這種讓他心頭煩躁的事——來自於一封信,一封來自京城的家信。
他身後的騎兵們,從他身旁一一行過,全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便已經逐漸將整個望江樓的所有出入口都圍了起來。
樓中的諸多達官顯貴,此刻依然在花天酒地。
之前表現極為優秀的楊,摟著懷中的女人,一雙手正肆無忌憚的分別插在女人的胸口,以及裙下,放肆的撫摸著。
「還不給本少斟酒……」楊臉色紅暈,顯然是已經喝了不少。
懷中的女人聽了他的話,急忙將手伸向桌面,強忍著身子的刺激,顫抖著斟了酒水,又顫顫巍巍的將酒樽放在了楊的唇前。
「啊!」突然,這女人餘光瞥過窗口,然後她雙眼遽然間便瞪得滾圓,口中驚呼一聲,手中的酒樽便被潑灑在了地面。
「幹什麼你!」楊還沒反應過來,華貴的長袍便被潑上了水酒,他煩躁的一皺眉,右手用力在對方胸口狠狠的掐了一把。
可是,他掐過之後,卻發覺整個大堂中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他的目光向著懷中女人看的方向看去——明晃晃的火焰,在窗外搖曳。
是走水了?還是——天亮了?
李易站在樓欄上,看著下方排列齊整的兵士們,忍不住歎息一聲:「王雨鵬,實在是個人才。」
說罷,他摟著神色有些驚惶的西方佳麗,往門前走去。
李易剛剛走到門前,正要拉門,艾米麗突然柳眉擰起,緊張的抬頭看了李易一眼,小聲詢問道:「李,李大人,您這是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李易笑著捏了捏她的翹臀,從唇齒間擠出幾個字來:「這江南的天,實在是太黑了。我只不過是想,讓這天亮一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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