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呻吟聲,仍在繼續,蒙面人的心也是一直懸在半空中。
好一會兒之後,雖然因為劇痛而發出的呻吟聲仍是時有時無,但白落雲卻是始終只保持著這種狀態,並沒有要醒來的趨勢。
蒙面人這才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繃緊的神經也是鬆弛下來,目光之中的複雜神色隨之漸漸散去。
身為白落雲的救命恩人,蒙面人這種唯恐白落雲醒過來的態度著實令人有些費解。
重新開始為白落雲療傷。
將白落雲右臂中所有粉碎的極小塊骨骼重新對準位置,這樣的工作不僅需要極好的耐心,對控制力的要求卻是更加嚴格。
時間片刻不停,蒙面人的兩隻手臂眼下已經開始輕微的顫抖起來,顯然是有些難以堅持。
實際上,為了將白落雲右臂的骨骼全部接上,蒙面人已經整整持續這種高精度的罡氣控制將近三個時辰之久。
即便如此,眼下接好的骨骼也不過僅有整只右臂的三分之一左右,距離全部接好,仍是相差甚遠。
汗水從額頭上流下,淌過臉頰,最後滴落到地面上,「滴答」一聲。
蒙面人的精力消耗此刻儼然是已經達到了極限,可以說完全是憑藉著意志力在繼續堅持為白落雲療傷。
因為,若是一旦半途無法堅持,那麼先前的努力也都會付諸東流,功虧一簣。
終於。
第二天的黃昏之時,白落雲整個右臂的骨骼總算是全部接好了,整個過程持續了幾乎八個時辰之久。
蒙面人自己都是一樣沒有想到,第一次進行這種傷勢的治療居然真的能夠成功,真的是太不容易。
「太好了。」
抹去額頭和臉頰上的汗珠,手臂有些顫抖。其實不僅僅是手臂,蒙面人如今全身都是有些微微的痙攣。
整整八個時辰的時間。身體幾乎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一動不動,這種事無論對誰來說都是極為不易的。
稍稍休息了不足一炷香的功夫,蒙面人便是重新睜開了眼睛,走到白落雲的身邊,正yu繼續為他將其餘部位的骨折接好。
「嗒、嗒、嗒」
一陣聽起來非常緩慢,實際上卻是極快的枴杖拄地聲傳進山洞中,蒙面人聽到這陣聲音。
眼中驀地浮現出喜意,朝著門口跑了過去,口中同時喊道:「婆婆,您回來了。」
「嗯。」
出現在山洞口的蒼老身影。低聲應道。手中大概七、八株小手指般粗細,葉se青綠相間,頂端全部都是開著一朵粉白色小花的草藥。
顯然,在蒙面人為白落雲療傷的這八個多時辰中,婆婆便是四處去採集這些草藥了。
「這是續骨草。」
隨口說著,婆婆將手中握著的草藥遞到了蒙面人的手上,然後便又是不再多言,朝著山洞外走去。
雙手接過續骨草,蒙面人的動作很輕。生怕不小心將這些難得的珍貴草藥弄壞。
續骨草,正如其名字一般,對於骨折之類的傷勢,有著極為強大的加速其恢復的療效。
因為藥效顯著。續骨草在尋常草藥之中乃是非常珍貴的。
有了這些續骨草,白落雲骨折傷勢的恢復速度至少能夠提升兩倍有餘。最不容易痊癒的骨折傷便是差不多能同其他傷勢一同恢復。
而那時,自己也就……
想到這裡,蒙面人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了劍眉稍有些皺緊的白落雲身上片刻。然後搖了搖頭,告誡自己不要多想。
目光重新回歸平靜,蒙面人中指上所帶的烏se指環一亮。一套古樸的藥臼憑空出現在其身旁。
擇出兩株較大的續骨草,放入藥臼中,握起藥杵,非常認真的搗碎,然後將藥臼之中的藥汁和碎葉仔仔細細的塗滿了白落雲的右臂。
「呼。」
做完這一切,蒙面人長呼出一口氣,雙目之中流露出一抹滿意的目光,瞧著白落雲的右臂。
續接斷骨、敷藥,這種重複的動作,蒙面人整整做了三天,卻是沒有一句抱怨的話,反而是很開心似的。
如今,白落雲全身的傷勢已經全部都處理好了,平躺在地面上,呼吸、心跳全都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況。
不僅如此,白落雲原本緊皺的眉頭也是舒展開來,面龐上的痛苦神色全部消失不見,顯然情況已經再無大礙。
「終於成功了。」
「我果然能夠做得到!」
蒙面人沙啞的聲音中飽含著喜意,可眨眼的功夫,目光中又是再度流透露出一份矛盾複雜的神色,看著白落雲。
「嗒、嗒、嗒……」
枴杖聲再次響起,蒙面人猛地全身一顫,將目光從白落雲身上移開,緩緩起身,來到洞口前。
「該走了。」婆婆的聲音很平靜,口氣卻是毋庸置疑。
蒙面人聞言目光中透出一股隱約的不捨,轉頭看向白落雲,眼角湧出一抹晶瑩。
收回目光,轉向洞口婆婆所在的位置,蒙面人用力的點了點頭,沙啞的聲音帶著堅定,答道:「嗯。」
隨後,蒙面人低著頭跟在婆婆的身後,緩步朝著遠方前行,夕陽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拉長,落寞而孤寂。
但蒙面人粗糙的兩隻手掌卻是緊緊握著,心中的某種願望越來越強烈,信念越來越堅定。
兩人漸行漸遠,消失在距離先前的山洞極遠的遠方,距離白落雲極遠的遠方。
…………
白落雲最後的意識中,唯有一片炫麗又危險的雷光將自身吞噬,隨後便是一陣痛楚。
撕心裂肺般的極致痛苦。
這股強烈的痛苦,令白落雲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在逐步的崩潰,似乎也要同雷光之中的其他事物一樣,被絞成齏粉。
隨後,他便是昏迷了過去。
隱約間,白落雲像是做夢一般覺得自己好像並沒有死,似乎是僥倖挺了過來。
不過。最後殘留在意識中那無比強烈的痛楚,也是一樣隨著他的生命遺留了下來。
再後來,便是有一股暖流流入,滋養著他殘破不堪的身體,使他漸漸遠離近在咫尺的死亡邊緣。
感覺非常的奇妙,昏迷之中的白落雲無法分辨這種感覺究竟是現實中的真是感受,還是僅僅是一場非常逼真的美夢。
…………
太陽依舊從東方照常升起,陽光普照大地,孕育著世間所有的生命。
幽獄境,又是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山洞之中。斑駁的日光映入,照亮白落雲此刻一片平靜之色的臉龐。
似乎是感受到了陽光的暖意,白落雲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意識飛快的回歸,昏迷了三天五夜的白落雲在此刻緩慢地睜開了雙眼。
記憶還停留在昏迷的那一瞬,白落雲猛地坐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體各處傳來一陣抽痛。
精神緩緩放鬆,白落雲的情緒也是漸漸平復下來,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最後瞧見蓋在身上的整潔長衫後,神色有些恍然。
「這長衫……有人救了我?」
白落雲心中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證實,消失了好幾日的白虎此刻又是從他的右腕處跳了出來。
「好運的小子。在幽獄境中居然還能被人救下,你這運起實在是……嘖嘖……」
白虎一副調侃的口氣,似乎覺得白落雲沒死有些遺憾似的,但目光中那無法掩飾的濃烈喜悅。顯然才是它的真實情感。
「前輩!」瞧見白虎現身,白落雲不免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前輩,您應該知道是誰救了我吧?快告訴我。這份救命的大恩,不能不報。」
白落雲此話出口,白虎的神態明顯的發生了變化,愣了片刻後,才打著哈哈說道。
「這個……虎爺爺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如此明顯的反常舉動,白落雲自然立刻就察覺到了,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白虎。
「看什麼,虎爺爺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瞧見白落雲的這種眼神,白虎下意識的將其避開,偏過頭去,堅持著又說了一句。
沉默許久,見白虎仍是沒有想要告訴自己實情的意思,白落雲也只得輕歎了一口氣,放棄了從白虎口中得到答案的打算。
不過如今他倒是更加的好奇,救下自己性命的究竟是誰,為何白虎如此堅持,不願告訴自己?
白虎的餘光始終留意著白落雲的神情,見其收回目光,它便知白落雲想必是不會再追問恩人的事情。
於是,白虎便是一轉眼又變回了平日的樣子,縱身一躍,跳到了白落雲的腿上,說道。
「喂,小子,快讓虎爺爺我瞧瞧金嶄雷!」
白虎此話一出,白落雲的情緒也是瞬間起了變化,滿臉的激動,掩不住的興奮之情。
「好!」
一口應下,白落雲當即小心的將金嶄雷從丹田之中取了出來,隨著雙手上托,緩緩漂浮在白落雲的胸口前。
雙眼凝視著雙手捧起的這團金嶄雷,白落雲這一瞬突然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無論是進入幽獄境,還是自不量力的招惹雷紋巨猿,數次的險死還生,統統都是為了得到它。
「這一次……」
「一定可以突破到天罡境界!」
眼中射出強大的自信,白落雲心中更是堅信自己不會失敗。
因為修煉《耀雷訣》,失敗就意味著死亡。
而他有太多絕對不能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