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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章 他不一樣 文 / 開胃山楂

    春風扶柳,綠草生茵,以流走送別的人為背景的畫面、在這個時候卻靜謐下來。

    兩個人,男女。

    男的緇巾博帶,儀容清俊;女的素裳蘭巾,青絲窈窕。

    就這麼面對在青草坡上,斜背對著身後紅彤彤的落日,兩人都被晚霞拉長了五六尺人影,頭頂有大雁踏著零落的花瓣北歸成群。

    稍遠處,一些好事者駐留下步子,把脖子伸長了往這邊張望,期待能攫取到些奪人眼球的小道消息。

    「看什麼呢你?」、「還能看什麼,還不是看那李師師,嘖嘖……」他搖頭嘖聲,「今兒李師師居然為書鋪的一個窮書生出台,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你瞧瞧~~我就不信許家衙內心裡沒想法……」

    「你知道你還在這邊看,要是讓許份見了,管不好讓你一頓好走。」

    「好了好了,我不就走了麼~~」他邊走還邊回頭張望。其實與此同時的,也有不少人對李師師和許份交談表現出濃重的興趣。一個國子監的大才子,身份崇、地位高,一個是勾欄業的大行首,姿容艷、風評優,兩人之間若是能擦出些火花來,自然就是才子佳人的絕好傳頌版本,眾人也願意津津樂道些。

    ……

    近處,是這兩人的談話,即便李師師異常的表現讓許份覺得詫異、甚至就是擺明了的不爽,但口頭上還是保持一貫的親和。

    「倒是不曾曉得師師還有親眷在世,怎得也不給子大引見一番……」

    望著面前花容素顏的李師師。心中的滋生起來的一些不詳的念頭佔據了他的大腦:那個書生究竟是誰?為什麼兩人會一同出現在踏青會上?李師師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種種的疑問讓他心緒難平,以他對李師師的瞭解,自然曉得兩人之間絕不是普通的鄰里關係。只是礙於顏面,不可能打破沙鍋問到底。

    李師師當然明白他的來意,但有些私事她還是不想跟他說,或者說……不想與任何人解釋,「…那蘇郎君是師師兒時鄰友,對師師一直頗有照拂,今日清明上墓的時候遇到。畢竟多年不見,還是有不少感慨要發的……」她很平靜的一句一句說,「許郎君也是知道的。師師這人喜歡學人家念舊情,故去的、老去的東西總覺得顯得比較…嗯……不一樣,就像是上回在礬樓裡丟了那金鎖,便是找了好久也要將它尋回來。其實不是多麼有用的東西。只是覺得人這樣……就會顯得舒坦些。」

    她的眼眸中、盛著盈盈的水,隨著說話而變得時稀時滿,燦著閃爍的光澤,雖然是對著許份說話,但視線卻隱隱模糊在斜側方的水柳邊。

    「師師的想法子大也是明白的,只是……」許份發覺了對面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自己身上,而他應著話,也是順著對面的視線瞄過去。正見那姓蘇的書生和封宜奴在水柳樹下說話,看他倆說話的模樣。似乎還比較熱絡。這頓時便是讓許份心生一股郁氣,那書生有了師師作伴,居然還與擷芳樓的封宜奴有交集!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他不忿,恨不得上去便是一個巴掌過去。只是現實的束縛太多,哪怕是看在師師的面上也不可能真的這樣有違君子之風,所以他深納了口氣,試圖讓自己輕鬆些。

    「這月下旬朝廷便要舉行殿試,子大這次可是下足了功夫,若是金榜有名,到時候可要師師在礬樓請宴呵。」

    對面的姑娘反應還是很有意思的,先是一言不發的望了會兒許份,或許是讀明白了對方眼裡的一些東西,所以很是嫣然的低頭一抿嘴,滯了會兒後才凝望著對面的眼睛……點了點頭。

    微風從兩人中間吹過,裙袂紛飛。

    李師師身邊的慎伊兒很是難得的在旁邊當悶葫蘆,視線從許份臉上轉移到她師師姐臉上,最後又望到斜對處的那棵水柳樹下……

    柳樹腳下是淙淙而流的溪水清泉,不斷的沖刷著鞋頭前倒插著的鵝卵石,時而將岸上兩人的談話淹沒進去。

    「哦……是這樣啊~~」那書生看似恍然的點頭,「那這麼說我只能在京空等著了。」

    封宜奴斂起裙角小小踏前一步,猶豫了下說,「倒也不是這麼說,安康郡王畢竟是太后的嫡親胞弟,官家也一直對安康郡王寵隆有加,如今被遠遣彰德軍留後,怕多是為了日後好作提擢之意,是故蘇郎君不必心急,不出兩年,官家必會召還其歸。」

    這安康郡王就是當朝太后之弟向宗回,此人少驕恣,有小才,嘗權群牧都監,數以蕃息被賞,說的白些、就是個有些能耐的皇親國戚。他憑借其身份的便利,在京師置辦酒業無數,許多大酒樓身後都有他的影子,不過由於身份比較特殊,不好明目張膽的從事商業,所以少人知道。但作為擷芳樓頭牌的封宜奴多少還是知道些內幕的,前幾天在她有些敲打下,便從老鴇嘴裡撬出來這些東西……

    擷芳樓現今背後的東家確實是官家身份,而且來頭還不小,是當朝向太后的胞弟,以如今向太后在朝野的地位,顯然不用過多的去陳述這位向氏族人的尊貴了。

    只是這向宗回在年前徽宗即位不久就被安排去了彰德軍,所以現在蘇進是無法直接接觸到他了,不過這還不算太壞,因為向宗回不是貶謫,所以家底都在京師,按著封宜奴所說,向家每月底都會來擷芳樓對賬,所以那時候可以安排蘇進和向家的管事見個面,多少總能瞭解些以前的事情。

    「那就麻煩封姑娘了。」蘇進難得這麼說。

    封宜奴一笑,「蘇郎君對宜奴頗多照拂。宜奴又豈敢承謝。」她這話倒也非虛,若沒有上元文會上那曲虞美人,恐怕也沒有她如今日漸走俏的紅勢。

    兩人又是絮叨了一番。相約了些事宜後,便就此別過了。只是封宜奴前腳還沒走多遠,蘇進這肩頭就被人拍了下,確實很是俏皮的舉止……

    「店家。」

    聽到這稱呼,他就不用去揣測來人是誰了。

    他回過身,眼前是李清照還有她那一眾出來踏青的好友,雖說是國子監生。但那一臉青澀或曰輕佻的模樣,還真少些太學生的文墨氣,而他們也是一把把的目光在蘇進身上掃。似乎是想從這書生身上發現些異於常人的體貌特徵,只是在反覆的幾番折騰後,還是徒勞無功的把目光收了回來。

    李清照也沒有它意,就是過來作一番相別的寒暄罷了。順帶著調侃一下他跟封宜奴、李師師的親密關係。只是這些尋常的別話看在身邊范直均的眼裡,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這兩人真的只是君子之交嗎?

    雖然李清照性子大方和氣,交友不拘小節,但從未聽說她和商戶子弟有這等程度的來往,雖然如今宋朝商貿繁盛,商販大賈比起以往來,確實受了世人不少待見,但這僅僅是相對而言。商戶販夫之類終歸是上不得檯面的人物,他范直均倒不是心存輕蔑。只是奇怪以李清照的交際圈,是怎麼和這類人結交上的……

    在幾人重新擺渡上舟折返時,便有些不解的問李清照,「李家娘子怎麼會和那一品齋的人結識?莫不是為了一品齋那些……奇怪的雜言?」在他們這些正兒八經的讀書人眼裡,對於倩女幽魂之類的雜言,實在給不了多高的評價,只是礙於李清照的顏面,是故憋出了「奇怪」二字。

    少女心思聰明,這些明裡暗裡的話自然是聽得清楚明白,也是毫不介意的把年初鐵佛寺前的那番事兒與他說了,還有之後被她誤拿而去的倩女幽魂,這些事兒如今說來……都是能讓人發笑的。范直均聽了之後總算是把心放了回去:原來是這番經過,那兩人倒確實沒什麼。一念及此,他立即就意識到了自己的一些不當之處,所以趕忙是把自己那份大度拿了出來。

    「下月相國寺禮佛,想來必是極熱鬧的,既然那蘇郎君於小娘子有緣,不妨一起邀來戲玩,直均也好向他討教一番音律。」

    他這麼說,倒也是極有大家禮儀的。只是船頭坐著的少女卻是臉頰上微微起了酒窩,應該是想到了過往的一些回憶,只是在現下、坐在這清風微拂、船櫓輕搖的船板上時,一切都變得生動起來。

    她回望了過去,小舟漸漸偏離遠岸頭,在那搖曳的柳絮枝葉間,那個正在與李師師說話的幅巾寬袖的書生,就如同水墨畫般的定格在那兒。

    耳畔邊、迴響著後邊撐蒿的范直均的話,「不妨一起邀來戲玩,直均也好向他討教一番音律……」

    河風吹襲了好一會兒後,她最終還是「噗嗤」的笑了出來,後邊手上的竹蒿不由一停,剛想發問,前頭卻已經解釋了。

    「他和范郎君你們……」

    想了想後才說出來,「不太一樣。」

    ……

    ……

    李清照和范直均在折返的時候還是落在了最後頭,只是這一次,前面的趙明誠卻沒有開始那般賣力了。手中的船櫓隨著他回望的頻率而時快時慢,分神的模樣、就連李迥也是看不過去了,直接上去奪過了他的船櫓。

    「德甫做事可真是三心二意,這般如何能在賽舟中拔得頭籌。」

    趙明誠一時無語應對,不過更嗆人的還在後頭。

    「德甫與我私交頗厚,如果德甫對我堂妹有意,我這做朋友的,自然樂意給你做著中間人……」他無視邊上尷尬的神情,自己則是口燦蓮花,「我跟你說,別看我叔父家門庭若市的,看著上門問親的人不少,但實際上真有可能的就劉給事、黃老學士,還有如今的范右丞這三家,至於京裡面傳的那些王孫貴族,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叔母說侯門似海,對於堂妹來說未必是好事,所以男方家門過高的,他們是不會考慮的。」

    「而劉給事和黃老學士的子輩比不得你,如今也只有范直均對你威脅最大……」他說到這兒,卻是嘿嘿的直笑,「所以……德甫應該明白了吧。」

    呃……趙明誠看了眼好友那興奮勁兒,還真是有些無奈,「裕豐好意明誠心領了,只是明誠從小志於金石,姻緣之事素來看淡,裕豐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李迥的笑臉立馬一收,白了眼自己這口是心非的好友後,就自顧自的、看似生悶氣的只管搖櫓了。

    ……

    ……

    而與此相同的是在河岸畔,慎魔女的笑臉在看到蘇進後……也是立馬一收,在這背後歡笑言散的背景中就顯得十分嚴肅了,對於蘇進跟封宜奴鬼鬼祟祟的在柳樹下交談的場景,她表現出了極為不滿的情緒,指責……是免不了的,但是有些話到嘴邊卻又不得不嚥回去。

    「你這書生看著挺老實,沒想到也是個拈花惹草的主兒,不錯麼~~」她整著蘇進的衣襟,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那李家娘子如何與你相識這且不談,反正你也高攀不上,但你跟擷芳樓那女人是怎麼回事?還當眾給她制譜,你還真把自己當做俞伯牙了啊?你這樣做你對得起……」

    她忽然扼住了話頭,因為她已經明顯感受到旁邊微有慍色的目光了,最後也只能丟一下句「哼——」的氣遠了。

    對於這丫頭的忽然暴起,還真有些出乎他意料,在他而言,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連提一提的價值都沒有,可是在如今看來……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他轉頭看了眼旁邊的女子,見她只是笑著衝他輕輕搖頭。

    「這丫頭性子怪的很,哥哥可勿要計較。」

    而事實也證明蘇進確實沒把慎魔女的話放心上,一路上兩輛馬車一同歸去,時而隔著車簾閒聊兩句,不過那慎伊兒卻是難得的一句話都沒插進來,這些在蘇進看來只是一般的女兒強氣罷了,過不了兩天就會消停,只是在不久之後才發現……這丫頭是真的生氣了。

    而在這一段歸途上,話頭最多的倒是前頭駕車的六子,他雖然沒有跟進莊園後頭的文會,但在莊園裡頭卻玩的不亦樂乎,什麼假山奇水、茂林修竹,在他嘴裡說的都快成了瑤池仙宮了。

    「蘇大哥你不知道那花園有多大……」

    他在前頭做著自娛自樂的描繪,而馬車也漸漸駛進了封丘門。這時候的天色依然漸晚,兩輛馬車在景明坊小貨行街前做了分手,說來也並沒有那麼多的恩怨糾纏,一句再會、一句珍重,這便足夠了。

    不過後來才慢慢醒轉過來,有些再會……並不是隨口說說的。

    當然,這些是以後的事情了,趁著天色還沒有全黑,蘇進也趕著去了大夫那兒把他右臂上那些紗布給除了,並且最後作了一番檢查,確認恢復完全後,總算是可以把這部分的隱憂給丟了,只是回了書鋪後,才醒悟過來右臂的隱憂在某人面前完全不算什麼。

    自從倩女幽魂在京走紅後,這好些日子不出聲的傢伙終於又安安靜靜的坐在了水井沿上,一身蝶戲浣花的紗衣,把劍格按腿上,劍穗在月輝下輕輕搖曳。

    她一言不發。

    就看著自己在天井裡把木人樁子擺正。

    瞟了她兩眼後,確實是熬不過她這副「鬼樣,攤了下手、將斷了半截的木人樁手轉向她。

    「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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