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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念從曹舸貴賓室的果盤裡順了一盤子脆棗,裝口袋裡,跟著王思出門,邊還給曹舸告辭:「曹哥,回見啊。Σ。!網#」
曹舸嘴角抽搐,終究是沒再發一言,只求快點打發走這幾個活寶。
一樓待客廳,賓客已經熙熙攘攘,各種天價禮服或者相互摩擦、或者摩擦地板。
有錢人,全是有錢人啊!倆乞丐甚至有種去廚房撈倆碗打破幾個缺口然後過來臨時乞討干會兒老本行的衝動。
王念一進人群,泥鰍一般沒了蹤影,王思還沒來得及喊住他不准亂跑跟在自己身邊。
四處低頭哈腰應酬的邱大管家一見到王思,臉上立刻換了一臉慍怒的面具:「你去哪了?一點兒教養都沒有,一個彈鋼琴的下九流,不好好在鋼琴旁坐著,在主人家亂逛什麼?餵狗的盤子你不小心撞壞一個你都賠不起。客人這麼多了,待客廳連個音樂都沒有,作為被人花錢雇來的鋼琴手,你還想不想要酬勞?還愣著幹什麼,不去彈鋼琴,難道想讓我們放音箱嗎?開什麼玩笑國際玩笑,你見過那個貴族家裡舉行派對用粗俗的音箱放音樂,至少都是請國內知名鋼琴家來伴奏助興!balabala……」
真正的狗奴才!
當一條狗衝你汪汪的時候,你絕對不會衝著狗再汪汪回去,王思轉身,走向鋼琴,一句沒搭理那個狗奴才。
坐下、手杖放身邊,打開雪白的鋼琴蓋,王思可以感覺到精品樂器中流淌著的那種優越的質感,真的,她的確感覺到了鋼琴上流淌著的那種驕傲、貴族的驕傲!
一切動物植物等生命對音樂都是有感覺的,可是一架鋼琴,一架靠物理機械發音的鋼琴。緣何自己能感覺道它在睥睨自己?!
莫非剛才被那邱狗罵得心波受了干擾,所以看到一架上佳的鋼琴,心裡竟產生一種被這種死物也嘲弄的感覺?
自己腦補替自己對鋼琴產生異樣感覺找到一個理由,王思抬手觸摸琴鍵。
汪——狗叫?鋼琴狗叫?!
王思立刻縮回手,因為左手食指觸下琴鍵的時候明明感覺到一種有輕微的反彈走自己手指的觸感,就好像你表示友好去跟人家握手,人家嫌棄你地位不夠,反手把你的手彈開,還衝你叫囂。而且,按下去的那鋼琴鍵發出的聲音裡。王思明明白白感覺到是一隻別人家的狗衝自己叫囂的聲音!
特麼狗奴才仗勢欺人,一架鋼琴也來欺負自己,老虎不發威。你把咱當病貓、不給你點厲害,你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心中暗自腹誹著,跟這家鋼琴較上勁兒了,什麼暴發戶貴族老太爺生日、什麼上流社會觥籌交錯、竊竊私語,音樂面前欺負王思的傢伙統統滾蛋。包括這家貌似很貴的鋼琴。
王思擺正凳子,伸出雙手按向鍵盤,巨大的彈出感再次出現,甚至她還感覺到了鋼琴發出的冷哼聲。
冷哼你個毛線,姐要把你彈得鋼錘都發紅能當點火器!王思克服輕蔑的想將自己手抖開的彈力,十指飛速從鍵盤滑過。一竄清脆的鋼琴聲滑過空氣,她的手飛快地在黑白鍵上跳躍,空氣中就跳躍著嗚嗚嗚唔唔唔舞舞舞的節奏。
各種竊竊私語、各種矜持、各種諂媚、各種貌似衣冠楚楚的勾搭、各種華服摩擦、各種嫉妒恨、各種貌合神離、各種暗流湧動……統統停下。然後忍不住在舞舞舞的跳躍節奏中樂動跳動,紳士淑女無一例外。
一位少女拉起舞伴翩翩起舞,然後更多的人加入舞動的行裡,整個大廳衣袂飄飄舞步飛旋。
「斯卡拉蒂的555鍵盤奏鳴曲,」角落中。一襲黑色禮服的男子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可是丫頭。你能彈到第幾曲?」
舞步飛旋、鍵盤飛跳、鋼琴之魂怒吼顫抖,彷彿在說:不准碰我、不准再碰我,弱小低賤的女人,滾開……
王思手指飛旋,每一次碰觸都毫不留情,指指緊逼、嘈嘈切切、切切嘈嘈……
舞步飛旋、飛旋舞步……空氣中有跳躍不盡的音符、裙袂搖曳有聽不下來的舞步,時間在音樂裡消失,只剩下舞舞舞……
角落裡,黑衣男子不屑、嚴肅以待、欣賞、驚訝、震驚……然後眉頭緊鎖,右手抬起緊緊摀住左胸,瘋狂跳動的心臟,可是他不想放棄這舞舞舞的跳動旋律、這無與倫比的充滿生命的活力的音符、這暗流湧動似乎在向一切挑戰、宣戰、戰鬥的音符,好捨不得……
理智奪回控制身體,他捂緊胸口,倉惶出逃,逃出大廳奔跑、跑得越遠越好,遠到不能在聽到這美好而動盪的音符。
逃出邱府大門,他跌跌撞撞撞在剛要進門的一對年輕男女身上。
「阿康?!你怎麼了?」男子慌忙扶住黑衣男子也就是被稱作阿康其實就是二世祖金康。
金康順勢癱軟在男子的懷裡,努力喘著吸讓自己平靜,必須平靜下來。
女子幫著扶住金康,路燈下隱約看到金康一臉潮紅,嘴角竟然有隱隱血絲:「阿康,你又犯病了!快,快送醫院!」
男子也發現了金康的臉色和嘴角的血絲,顧不上再去參加派對,抱起金康就往自己剛剛停好的汽車跑去。
「……哥,不要,哥……」金康喘著吸,「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哥又怕的讓金康著急不利於穩定病情,只好停下把他放在路邊:「阿康,究竟怎麼了?要不我叫救護車?」
「不……不要,我沒事,」金康希望自己狂跳的心快點平穩下來,555鍵盤奏鳴曲才到第六十五首,他不想走,他好像能夠聽完,就算心臟被音符踏成碎片。那跳躍的音符似乎是生命在跳動,每一條血脈都在舞蹈……「我想坐下來靜一會兒,過一會兒就能恢復。我真的沒事,哥你放心。」
「可是你嘴角都有血絲了。」哥焦急而無可奈何。
「我沒事,我已經比剛剛好了許多了。」金康強顏歡笑。
哥長歎無奈,但這弟弟從小就沒有人違拗過他,只好陪他坐在路旁長椅上。
女子道:「我去車上那點水來?」
哥點點頭道:「去吧,嗯,阿康,你要不要吃藥,身上帶著嗎?」
金康點點頭,很快女子拿過水來,金康從衣兜掏出藥吃了兩顆,情況漸漸穩定下來。
哥這才敢開口詢問:「阿康,剛剛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金康回憶那飛旋的音符,潮紅褪去後蒼白的臉色露出美麗的微笑:「沒什麼,只是一個鋼琴手,彈得很好,我想再進去聽一會兒。」
對於弟弟的音樂才華,哥哥不敢有任何質疑:「但是,彈鋼琴能把你彈得吐血?」
「一會兒你進去聽聽就明白了。」金康淺笑。
「不,如果真能把你彈得吐血,我更不能讓你進去冒險……」
「哥,你要不讓我去,就算能好好的活過一百年,也是枯燥的,我要聽!」金康執拗地扭臉。
哥哥最終敗下陣來。
金康哥哥對於邱家的待客禮儀很是不滿,雖然自己來的不算早,但壽禮時間還沒到,邱府居然不派一個有點身份的人在門口迎接,全是幾個下等家丁僕役,這也就算了,自己也不是很在乎排場,可是自己帶人都進了大廳了,主人居然也不招待一下,只顧著自己跳舞取樂,果然是豈有此理!
可是,就算你不去迎接咱,也用不著汗流浹背在這跳舞跳得吧衣服都給濕透了吧?還有那位人稱邱府大管家邱老闆的左膀右臂的邱德良,還跳街舞,要不是街舞,衣服怎麼能濕成那樣,德行!還有還有,還有邱老太爺,你說你一把鬍子了,還是個坐在輪椅裡的殘疾人,居然為老不尊,在輪椅中還搖得跟陀螺一般。
不光邱老闆,整個大廳,幾乎人人汗流浹背,兩位金少爺進來的時候,風狂暴雨般的音樂剛停下,他們才有機會停下喘口氣,不是那音樂逼著他們跳,而是聽到那音符的跳躍,忍不住不跳,而且隨著那音符中跳躍旋轉好像是生命中本來該有的,簡而言之,通俗概括就是,跟著這音樂舞蹈那叫舒坦。
音樂停了,一個多小時的狂風暴雨的音符終於消失在大廳中,眾人又累又熱恨不得脫光衣服趴在大廳冰涼的地板上,那樣一定會非常舒服,可是出於貴族的禮儀,天朝發展不足百年,這些人已經完全脫離原本預算的民主社會,自封為貴族,將社會徹底兩極分化,別說脫衣服,連西服領帶領結都不好意鬆一下。
於是乎,整個大廳幾百號人拖著各種濕乎乎黏糊糊的天價貴族裝逼禮服,累得氣喘吁吁想找一個地方坐下休息時,叮叮叮噹噹當,連綿不止的音符再次破空而響。
剛才跳的實在是太過禮儀無存、顏面盡失,這一次,絕對不能再跳,再說再跳下去,這小身板也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