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最喜歡的曲子
「邱總，有日子不見，您越發年輕瀟灑了啊。」蘇經理笑盈盈地跑去恭維。
邱老闆心情大好的樣子：「有曹總在這裡，蘇經理就別再寒磣我這個糟老頭子了。」
蘇經理那雙面玲瓏的飛機眼早看到主位上坐著的一位年紀在三十歲上下，穿一件純棉質地看不出牌子的白色t恤的優雅溫和男子。社交場上，不怕你穿名牌，再貴的名牌也是有價的，就怕沒牌子，越是沒牌子的人，越是講究品質的人，凡是能夠講究的起品質的人，絕對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邱老闆對那男子道：「曹總，這位是酒蘇經理，挺激靈的一後生。」邱老闆這年齡還能算是後生？可是生意場上，有錢才是老子，名利場中，有權才是爺，不管是兒皇帝還是拜貴妃乾娘的兒將軍，歷史中從來都不缺少一臉皺紋的老頭管比自己小几輪的孩子叫乾爹乾娘的案例。
邱老闆忙點頭哈腰認主人：「曹總好。」
曹總微笑點點頭，看起來溫文爾雅，並沒有那種讓人不寒而慄殺氣騰騰百步之內冰凍三尺的氣場。
蘇經理準備著倆爪子，只等主人伸過來手來，兩隻手去握，可是主人沒有伸手的意思，他自然知趣地不去伸手。又忙著跟旁邊另外位認識老總打招呼寒暄，在座各個都是祖宗，那位都得伺候好了。
一一招呼過，蘇經理才將身後的王思拉到眾位老闆面前。這麼一拉，他自己也傻眼了，這姑娘這麼臉上還有兩道子結痂呢？他想起來來了，這是那天一個瘋女人抓的，那個該下十層地獄的婊子。真是糊塗了，剛才都不看看王思的臉，早知道她的傷還沒好，就該找個別的女孩暫時替她來敬酒，反正進來是喝酒的，也不是彈鋼琴的。
他很快選擇性的忘記，那天斌哥帶那女人來，他左一聲姐姐右一聲姐姐的給人家賠禮道歉。
可是現在來都來了，總不能拉著人撤出去，把一干老總撂這兒放鴿子。
「王思，這位曹總，這位邱總，李總、張總。」蘇經理恭敬地一一介紹。
對於王思來說，這些都是陌生的，沒有關係的人，又是一樣的人——某個姓後邊加一「總」字。她欠了欠身便沒有任何動靜，絲毫沒有做給女主動給客人敬酒、諂媚的意識。
客人見到彈出那讓人神魂顛倒靈魂出竅的曲子的人竟然是個右手拄著枴杖，左臉兩條結痂的年輕女孩，與預想中一個風花雪月、濃妝掩飾不住歲月痕跡、身體健康還算漂亮的女子出現太大反差，吃驚不小。
那位見到蘇經理只是微微點頭的曹老闆見到王思，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
這把蘇經理到嘴邊沒說出來的「快給各位老總倒酒，跟老總們喝一個」的話直接堵回去。
曹總就那樣站起來望著她，她週身散發的那清冷清冽的寒氣，使得他不敢再靠近，即使他早已經習慣了風月場所逢場作戲。
一見這場景，另外幾人明智地自動選擇了禁言，明擺著，這裡最尊貴的貴賓曹總看這女孩對上眼了。
邱總心中歡喜，今天不虛此行。
王思知道，到酒來玩的男男女女都是來找樂子的，這四個男子同樣也不是懷著崇高的對婦女的尊重進來的，但她還沒有自戀到讓男人一看到自己就會石化著迷，面前這位盯著自己不動的男人，眼睛中霧色重重，明顯是在回憶什麼。
男人可能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夠好，扯了下嘴角道：「剛才的兩首曲子都是你彈的？」
「哦。」王思點點頭。
「請坐。」曹老闆謙謙有禮地請王思坐。
另外幾個坐著的老闆都站起來給騰地方。坐曹老闆旁邊的張老闆最慇勤：「坐這兒，坐這兒。」把自己的位置讓給王思。
其它幾人心知肚明不再讓座，顯然，讓王思坐曹老闆身邊最適合。
「謝謝。」王思扶著手杖慢慢繞過茶几。
「請。」曹老闆謙和地請王思坐，自己也落座，然後拿起杯子給王思倒了一杯酒送到她手邊。
琥珀色的液體散發著濃濃的酒香，王思搖搖頭：「我不喝酒。」
若在平時，如果敢對客人說不喝酒這類的違逆客人大逆不道的話，蘇經理必然要狠狠呵斥下去秋後算賬扣錢，但今天情況顯然不尋常，這位曹老闆口味特殊，王思正好對了他的口味，如果她跟其他女子一般奉迎順從，沒準曹老闆還不待見了。
「那麼，你平時喝什麼飲料？」曹老闆溫和的問道。
飲料？她從來不買飲料，以前在家的時候自己搾果汁，現在只喝白開水，果汁省下來給弟弟喝。「我喝水。」王思實話實說。
蘇經理腳下比抹了油還快：「我去拿水。」
邱老闆在旁邊忙奉承：「王小姐剛剛彈得鋼琴簡直如仙樂，把我們幾個聽得都入了迷。」
「老闆過獎了，」雖然剛剛蘇經理進來時介紹過這幾人，可是除了中間這位曹老闆身材削瘦，另外三位在王思看來均是肥頭大耳身體粗壯，一時之間分不清誰是誰，只能統稱老闆，「其實我對鋼琴掌握的還不好，這兩首曲子也不常練，還算不上純熟。」她是從自己認為的客觀事實出發評價的，因為她一共才摸過三次鋼琴，還要加上下午帶弟弟彈的那首小白兔乖乖。但她說的技藝純熟，在現世大多數自封或者他封的音樂家眼中是終其一生都不可能達到的高。
自知音樂門外漢的三位老闆自覺禁了言，打著哈哈干喝酒。
曹老闆接過服務生送過來的一瓶礦泉水，給王思打開道：「你是怎麼把鋼琴彈出了長笛的效果，剛才那首《童年的回憶》。」
他能聽出長笛的感覺，說明對音樂還是有些感覺的，王思接過長泉水欠身致謝，握在手裡道：「因為我心裡想著長笛，彈著彈著，不知怎麼就成了長笛的樣子，請您不要介意。」
「當然不介意。」能夠把鋼琴彈出長笛纏綿饒心的效果，就算現世的鋼琴大師，能做到也不多，這種大師級的水平，我怎麼敢介意？「你很喜歡這兩首曲子？」
「哦，喜歡。」王思想了下。
「你還喜歡那些曲子？」
「很多，好聽的都喜歡。」
「有沒有最喜歡的？」
王思為難，難道能告訴他我最喜歡在曠野裡聽自己吹笛子然後鳥蟲鼠蟻給我伴奏的曲子嗎？顯然，不能。她只好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