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新工作的著落
這會兒一個唱花旦的大媽道:「我有一侄子,在酒做調酒師,前天來我家好像聽他說打電話時說什麼酒找樂師、歌手什麼的,小思願不願意去酒當樂師?要去的話,我給那侄子打電話問問。」
一老頭兒立刻道:「酒?酒是什麼地方,妖魔鬼怪才去的地方,流氓混混都在裡邊,小思這種姑娘去了哪裡,還不讓妖精給吃了,虧你能想出這樣的注意。」
「老頑固!」大媽不滿,「酒是現代年輕人休閒娛樂的地方,就跟咱們老年人愛來公園,人家年輕人就愛去酒消遣。我侄子天天在哪裡工作,也沒見被什麼妖魔鬼怪給吃了。」
然後,眾老頭兒老太太開始表演鬥嘴,一場圍繞酒究竟是個什麼場所的辯論,正反雙方唇槍舌劍激烈展開。
王思照顧弟弟喝了點水,給他擦了擦臉,自己又上了趟廁所,辯論會差不多到了最後正反雙方四辯做總結陳詞階段。
真理越辯越明,經過激烈緊張的辯論,眾老頭兒老太太打成偏差很大的共識,以王思現在的情況,去酒這種一天只需要黃昏工作幾小時的地方相對比較適合。而且有大媽侄子照應著,僅僅是個樂師,應該不會遇到太大問題。
然後就在眾老頭老太太的參謀監督下,花旦大媽用手機免提給自己侄子打電話。
老頭老太太們退休後,那顆閒置的心不甘寂寞,一心想著包辦兒子女兒的婚姻大事工作大事,可是現在的年輕人,那個是面人兒乖乖讓老頭老太太捏?就連辭職和帶女朋友打胎這種事情吭都不吭一聲,別說雞毛蒜皮的小事了,門一關,耳機一塞,一條堪比天河的代溝把老爹老媽隔離到河對岸了。
所以王思向老頭老太太們倒出自己的苦水,老頭老太太的積極熱情,比催促自己家裡的剩男剩女去相親還要熱情。不光是古道熱腸,還因為那個閒置的、渴望插足年輕人事業以表示自己並沒有衰老的心。
花旦大媽的電話響完一輪,沒有人接,電話中傳出機器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一干豎著耳朵想聽電話的老人們相當不滿意:「你這什麼侄子啊,連你電話都不接,回頭找他老媽告狀去!」
大媽擺擺手,又按下綠鍵打出去:「我侄子不是在酒嗎,每晚要工作到半夜,一般這會兒還沒起床呢。不過我的電話他肯定會接。」
果然,當手機裡傳來的彩鈴將愛死了昨天唱了半遍時,電話終於接了,那邊傳來一個一聽就是夢囈的聲音:
「姑媽,這麼早,您老打電話有事兒啊?」雖然很不滿,但明顯是經過幾層壓制的。
花旦大媽還算滿意侄子的表現,沒讓自己在老夥伴兒們面前丟人:「東東,上次你不是說你們酒招聘樂師嗎?姑媽給你介紹一個好樂師過去……」
大媽的話還沒說完,侄子就苦笑著打斷:「姑媽,您就別湊熱鬧了啊喂,就你們戲曲社那些老掉牙的樂器和老掉牙的曲子,根本不適合酒這種環境,再說你們一把年紀了,這邊音樂你們的心臟也受不了不是?」說著就想掛電話,根本不知道,大媽電話免提,自己躺在床上已經將大媽戲曲社的所有老頭老太太給得罪了。丫的敢說老子(老娘)的樂器曲子老掉牙,以後你相親時,我們一堆老頭老太太給你拆台,傳說中的躺槍就是這樣滴。
「不准掛電話!」大媽對自己侄子還是十分瞭解的,「我說的不是我們戲曲社的,是個年輕姑娘。」
「哦,什麼樂器?」侄子懶懶地問道,年輕姑娘,漂不漂亮,這個倒是可以考慮。
「什麼樂器都會,二胡、琵琶、笛子、揚琴……總之,我們戲曲社的樂器她都會,而且樣樣精通。」大媽沒有誇大其詞,二個多月時間,戲曲社有的這些樂器,王思從摸都沒摸過到對每個樂器的駕馭達到社團內的最高水平,當然,可比的這些選手都是業餘的。
但是在侄子聽來就是,她可能什麼都會一點,什麼都不精通。「掌握那麼多樂器有是什麼用?關鍵是要有一種精通的樂器。好了,你今兒下午三點讓她道我們酒門口,我帶她去見經理面試。」語氣已經完全變成應付一個不能違拗的長輩的語氣。
「好好好……」大媽眉開眼笑地答應著。周圍眾老頭老太太已經舉起勝利的剪刀手,口裡喊著「耶——」
大媽掛掉電話對王思道:「好了丫頭,下午大媽陪你去面試,他要敢說不要你,看我不揪下那臭小子的耳朵。」
王思感恩戴德,心裡卻在想,拜託,你侄子並不是酒老闆好不好!
王思的工作告一段落,老頭老太太們下邊接著辯論,辯題變成要拿那些曲目參加菊花戲曲節外圍選拔初賽複賽決賽。拜託,大媽大爺們,你們還是先考慮外圍選拔賽的問題好不好,決賽,那個太遙遠了鳥!
王思在這裡基本就是隨從,大叔大媽們要唱那一段,要她用什麼樂器幫忙配樂,她就幹什麼,雖然她跟著大叔大媽們學過幾段唱腔,而且學的很不錯,但她拖著一條腿畢竟不適合登台表演。
吵架辯論的時間比拉戲的時間要多出十倍,台下一些大爺大媽票友們要麼搬著凳子走了,要麼已經坐著打起嫻熟的鼾聲。難怪大家寧願花錢去聽王思的曲子,也不願意免費來聽戲曲社拉戲,實在是太考驗耐心了。
王思在水雲亭拿著老胡的二胡拉拉停停,拉是因為大叔大媽們拉戲要用伴奏,停下來是因為他們又吵起來了。這時候,兩個觀眾大媽走上水雲亭,來到王思面前,一位大媽從兜裡掏出幾十塊錢,拉住王思的手,塞在她手裡道:「閨女拿著。」
王思一手提著二胡,一手將錢還給大媽,兩包淚水在眼裡滴溜溜的打轉:「大媽不用的,我能行的。」
「拿著丫頭,大媽不缺錢,大媽喜歡你的曲子,你可不能放棄。」倆大媽一人塞了幾十塊錢給王思,然後,台下的大爺大媽陸續上來,每人塞些錢給王思然後離開,就連那些每天聽曲子一個鋼崩的大爺大媽都塞了幾十塊錢。
王思拿袖子抹著眼睛說謝謝。
觀眾們受不了冰冰戲曲社的吵鬧聲大於拉戲聲,陸續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