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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四十九忘詞 文 / 薛之雪

    四十九忘詞

    王思從縣城找了一輛出租車,拉著自己去黑溝接王念。除夕找出租車,當然先被狠狠宰了一筆。但再多錢也沒弟弟重要啊。

    車小心翼翼地在雪地上顛簸了一小時終於拐進黑溝村的山溝裡。

    村子口一個挺拔的迷彩身影直挺挺地矗著,王思哭笑不得,路癡傻弟弟傷不起啊。

    王思下了車,先幫王念拍掉滿身的雪花,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姐弟倆乘車回到縣城家裡。王思決定跟王念商量一下迷路的問題。

    「王念,你是路癡啊?」

    「我以前不是的。」王念揉揉太陽穴:「姐,我感覺我正在忘記許多的東西。我的記憶在飛快的消失,我怕有一天,我會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

    「怎麼會?」王思嚇一跳,弟弟是健忘症!健忘症怎麼治療呢?

    「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得已才退伍的。」

    「你有沒有去治療過啊?你還年輕啊!」王思想起一個健忘症的笑話,妻子有健忘症,但夫妻三十多年,一直生活的非常幸福,因為妻子每天早上醒來,會把過去的事情全部忘記,所以每天對她來說都是新婚,所以兩個人一直幸幸福福。可是,像故事裡的丈夫那樣的人恐怕可遇不可求,她去哪裡給弟弟找一個那樣的女孩做妻子?健忘症的人恐怕無法工作掙錢養家,每天還要人重新教給一切生活認知,這世界上有那麼善良又癡情的女孩嗎?

    莫秋蓮已經踹了王念嫁給他三哥,她是不是就是因為王念健忘症所以不要他的呢?

    「在部隊的時候,治療過,還吃很多藥,一轉業,我把那些藥都扔了,也不再治療。」王念努力地回憶過去,但好像有些事情不能如願想起來,他痛苦的擰著眉毛思索。

    王思摸摸他的頭道:「好了,王念,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可是你為什麼要放棄治療?」

    「因為……因為我曾經想忘記過去,」王念的手在頭上使勁兒揉,「可是我沒有想到,我會忘記一切。姐,我好怕,好怕……」

    「不怕不怕,」王思抱住王念安慰他,「姐姐帶你去醫院,我們堅持治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除夕,王思沒有貼春聯、包餃子,找了多半天弟弟,然後帶著弟弟去了醫院。

    縣醫院,值班醫生瞭解了王念的情況後,直接道:「我建議你們還是去省腦科醫院好好檢查治療。這種病,雖然不疼不癢,可真好不了,麻煩卻很大。」

    姐弟倆沒落地走出醫院,王思打算過了春節就帶弟弟去翼江市腦科醫院看病。王念似乎很快就把這些忘了,或許健忘症的人真的有好處,痛苦和煩惱都可以忘掉。

    王念還要堅持早訓,即使大年初一都不放棄,王思怕他再走丟了,便陪著他出門,讓他在小區的廣場跑步,繞著廣場跑圈夠十公里再帶他回家。

    春節過後,王思帶著王念去翼江市腦科醫院檢查,檢查做了n個,藥開了一大堆。

    王思滿懷信心地回到家裡,督促王念吃藥、按摩、做減緩腦細胞衰老遊戲……

    可是王念似乎很快就忘記了健忘症的痛苦,元宵節教育局通知他排練節目的時候,他高高興興去了。王思怕他找不到路,只好陪著他一起排練。

    走進教育局會議室,很多演節目的老師正在籌劃要演的節目。

    一個滿臉疙瘩的年輕男子看到王念笑著迎過來道:「喲,念哥,你來了?局長剛剛還說無論如何務必要把你請來上節目。就憑您這oake的功力,根本不用排練,過去把要演的節目告訴他們一聲,演出那天過去直接登台就成。」

    疙瘩男話音剛落,那邊一群年輕女老師看到王念,圍過來嘰嘰喳喳要跟他合演節目。

    原來王念被這些文藝教師成為oake,王思倒是沒有想到,但是現在,她很是擔心,王念的記性越來越差,萬一他登台的時候忘了歌詞,就不是twotake、threetake能解決的問題了。

    王思有心不然他演出,可是又想到,也許多跟他認識的人交流可以刺激他的大腦,減緩遺忘速,恢復記憶呢。

    所以她耐心地陪著他排練。

    正月十七,教育專場文藝匯演,王思陪著王念去縣劇場演出。

    縣裡多位領導官員來受邀來看演出,其中還有幾位女領導。官員中女的本來就不多,今天晚上可能全體出洞了,太給教育系統面子了!

    教育局長那笑得如綻放的向日葵般的大臉360周旋著,照顧縣裡的領導們,領導真的是太陽啊。

    等領導們入座後,節目就可以開始了。

    主持人登台先一一歡迎並介紹到場領導,然後再請領導們上台發言。

    當台下鼾聲四起時,領導們終於結束熱情洋溢的發言。

    欣賞文藝表演和聽領導發言對王思同樣是煎熬,並不是說人家的歌舞表演過於垃圾,垃圾的是劇場那幾個超大功力音箱,振聾發聵,震得王思頭昏眼花,好在也快輪到王念的節目了。

    她陪著王念進了後台,等王念一演完,立刻就帶著他走。

    王念的節目是唱一首叫《冷月》的歌,曲調清冽悠揚的中國風。

    主持人報了王念的節目,王念走上台,王思匆忙跟著躲進幕布後邊。

    大功率音箱放出前湊,清冽悠揚是沒有,尖銳刺耳是很有的。

    王思想找塊布把自己耳朵塞起來,又怕聽不到王念的歌聲,無法知道他是不是忘詞了,只好咬牙堅持。

    前奏結束,王念開始唱的時候,王思感覺耳朵舒服多了,有他清冽的歌聲,能夠抵消不少音箱的噪音。可是,他那麼美好的歌聲,被這樣嘈雜的音箱伴奏,簡直是暴殄天物。

    王思悄悄從幕布的縫隙向外看,王念的背影安靜的站在舞台中央,她可以想像到,他深沉而愈加迷茫的眸子毫無焦點地望著台下攢動的人頭是怎樣的充滿誘惑。

    再向台下看去,第一排坐著各種領導,那個叫喬歌女組織部長正雙眼泛著粉紅色心形光芒,巴巴地一眨不眨的盯著台上的王念。旁邊隔著一個男領導,兩個女領導正瞅著王念交頭接耳,貪婪的眼神暴露她們的交談內容。再往後排觀眾席看,一張張的興奮地血脈噴張的臉,可是,王思怎麼聽,王念唱的這首歌一點都不熱血,而且,雖然他的聲音很好聽,但顯然他不在狀態,根本沒有唱進歌的意境去。

    當電子音效普及,音樂已經不再是音樂,已經徹底淪為玩物。台下的人根本不在欣賞音樂,而是在台上這個尤物。

    當人群越來越激動時,王念唱了半句歌詞,突然住了口,他終於忘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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