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氣的渾身亂顫,就差沒有立即昏死過去了。
好好的婚禮,怎麼會出這種亂子,怎麼會出燒掉花轎的事!這在盛京這一百年來恐怕都不會出一次的事,居然讓她給碰上了。
她現在只求安安穩穩的先把婚禮給辦了,都不行!
雲彩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大好,幾乎要哭出來了,拉著顧煙道:「姑娘,這外面太亂了,咱們要不先回去吧?」
新娘子已經出了門了,再回娘家去?!大周恐怕從來都沒出過這樣的事,顧煙強忍著掀蓋頭的衝動,聲音都變了調:「不行!開弓沒有回頭箭,我現在這樣回去算什麼?!」
她的身子在這樣混亂的環境裡搖搖欲墜,似乎立刻就能倒下去。
入畫迅速上前攙住她,也跟著勸:「姑娘,您不知道如今這裡已經鬧哄哄的,許多人圍過來了,要是出了事就不好了。不如咱們先進去吧。」
這是真的在為她好,顧煙也知道,可是現在要是進去了,那一樣也是天大的笑柄,有什麼區別呢?她不由得憤恨的捏緊了拳頭,覺得嗓子被什麼給堵住了,擠出了幾個字:「那個搜轎的人,是誰?!」
搜轎的人一般都是選一個年輕貌美的丫頭來做,入畫聽了顧煙的問話,正準備去瞧,就已經被蜂擁而至的人擠得衝出了老遠。
眼看著花轎起火,在旁邊的顧承宇跟新郎還有新郎的一夥人都愣住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從來沒有在別人家的婚禮上看見過這種情況,這簡直就太誇張了!
等到顧承宇反應過來想要去把妹妹先暫時拉到安全點的地方的時候,才發現妹妹已經被迅速趕來救火的人包圍了。
看著一身紅衣,蓋著蓋頭明顯有些手足無措的妹妹只能在一個丫頭的護送下慢慢後退,連連趔趄著快要摔倒,顧承宇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他飛快的跳下樓梯想要去拉她,卻徒勞無功——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到後來甚至驚動了五城兵馬司。
現在這件事就算是不轟動那也是不行的了,誰家結婚花轎會起火,甚至還會驚動官府來滅火來維持秩序啊!
周圍什麼人都有,顧煙知道一定不能讓人看見她的臉。不然才真正是什麼都完了。她死死的護住自己的頭臉,狼狽的後退,卻再也退不動了,她不由得有些崩潰,問道:「哥哥呢?我哥哥呢?!」
顧承宇已經被看熱鬧還有救火的人都給包圍了,前進一步都困難的很,根本就沒有機會能救顧煙。
終於顧煙被人推倒了,雲彩死命的護住顧煙,顧煙的衣裙卻還是免不了被澆了個透濕。
跟著新郎來迎親的眾人都驚呆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還是謝遠怒從心起。揮鞭打傷了不少人,顧煙才得以脫身站起了身來。
「他娘的!這群刁民!」謝遠罵罵咧咧的罵了幾句,就走到顧煙身前,盡量用溫和的聲音提醒她:「你快進去吧,我讓人重新再去弄一頂轎子來。不然才真的是越弄越糟了。」
幸好謝遠沒有口出惡言,沒有覺得不吉利,顧煙慌忙點了點頭,總算覺得心放寬了一點,此時顧承宇也已經擠了過來,臉色極差的把快要掉下來的蓋頭重新弄好了,吩咐也找過來了的雲彩跟入畫:「你們快扶姑娘進去!」
進去倒是沒問題。可是這吉服可怎麼辦?這樣怎麼還能穿啊,這可是顧煙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馬姨娘跟淮安侯夫人就算是在內宅也聽到了外邊的騷動,眼看著人一茬一茬的接著往外跑,早擔心的不得了,問清楚了發生了什麼事,頓時目瞪口呆。慌忙迎出來看,也顧不得什麼了。
顧煙進來的時候恰好撞上她們,兩個人都愣了一會兒,馬姨娘摀住嘴尖叫了一聲,眉頭幾乎都皺到了一起。
淮安侯夫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雖然顧煙不是她自己的女兒,但是這婚事到底是她來操辦主持的,出了這種事,大家肯定罵她的更多。
她不由得動了怒,立即出聲讓雲彩跟入畫扶顧煙先回房間去,臉上的神色難看無比。
顧煙淡淡的抬眼,入目卻只看到一片鮮紅的顏色。
這些人都是淮安侯夫人安排的,所有婚禮上的事都是淮安侯夫人在吩咐人做,要不是她做事不仔細只知道敲詐貪污她們的錢,她顧煙會落到這個境地?!
這個仇,她顧煙是記定了!
淮安侯夫人打發了顧煙,氣勢洶洶的去找盧應翁,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戳他的頭:「你有沒有腦子啊到底?!不是說了外面的事你都會準備好嗎,現在出了這個事,怎麼辦?!」
怎麼有臉跟人家交代,幫忙主持下婚禮,吞了人家不下一萬兩銀子不說,還讓人家把臉都給丟光了,人家要是不生氣那才是怪事。這要是換個角度想想,要是出這事的是盧蓉,那淮安侯夫人真是上吊自殺的心都有,這可還怎麼在盛京混下去啊!
現在的情況也夠糟糕了,雖然出事的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是這婚事是她主持的啊,人也是她安排的,相當於是她的手底下出的事,這下真是惹了一身騷,還不知道顧承宇跟顧煙心裡會怎麼想呢。
盧應翁自己也覺得焦頭爛額,剛剛在外面顧承宇看他的眼神就愛你知就像要吃了他一樣,他都被嚇得不輕了。
「這,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會出這種事啊,誰知道那人這麼不小心!」盧應翁也覺得自己委屈的很,但是同時又知道這個罪責自己也逃不掉,忍不住道:「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怎麼就出了這麼
麼多毛病呢!」
這還算是毛病?這都已經算是大事故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要是耽誤了吉時
淮安侯夫人不禁也著急起來,忙不迭的往外走,先找到了管家:「有沒有派人去弄新的花轎來啊?這可不能耽誤,要是耽誤了吉時可就罪過了!」
外邊現在圍著密密麻麻的人,還有五城兵馬司在問話,哪裡還有空在乎這個!那管家心裡也憋著氣,這段日子他都被排除在用人圈之外,什麼好事都沾不到光,早就已經憋屈死了,現在看婚禮又出了事,自己又挨了罵,不由得也怨恨上了淮安侯夫人,氣沖沖的道:「我不著調!我忙著呢!」說完就火燒屁股一樣走了。
淮安侯夫人氣的直咬牙,但是又不能真的去動手,只好趕到顧煙的房間裡去。
馬姨娘正指揮丫頭重新給顧煙梳洗打扮,可是給顧煙梳頭的長者此刻卻再也請不到了,不由得急的哭起來。
顧煙自己也滿心煩躁,但是如今這樣的情況下,也只有馬姨娘這個身體的親生母親會關心她了,想到這裡也不由得柔軟了心腸,冷靜道:「算了,這個時候還忌諱那麼多做什麼,本來剛才丟的臉就已經夠多了,相比之下這個又算什麼?雲彩替我梳頭吧!」
話音剛落淮安侯夫人就推門進來,見到這情況忙道:「這已經換好衣裳了?」
換上的衣裳是當初馬姨娘給她繡的,幸好還有馬姨娘這一手,不然這吉服都能難死人。
顧煙淡淡的點了點頭,沒有絲毫反應的吩咐雲彩繼續動手。
「這怎麼行?」淮安侯夫人驚訝道:「這頭髮可不能你自己梳啊!」
顧煙有些不耐煩了,冷淡的瞥了她一眼,道:「那夫人想怎麼樣呢?現在這個時候,還能找誰來!」
她說話的語氣格外冷淡,淮安侯夫人知道她是不高興了,有些訕訕的笑道:「這這不吉利。」
這天底下還有比花轎著火更加不吉利的嗎?
顧煙牽起嘴角無聲冷笑,就聽見敲門的聲音。
馬姨娘有些不耐煩的問道:「誰啊?!」
「是我。」外頭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馬姨娘跟顧煙都是一愣,緊跟著馬姨娘就疑惑的道:「是是三太太的聲音?」一邊忙起來去開門了。
果然秦氏接著就邁步進來,看見眼前的情況不由得愣住了,道:「怎麼還沒梳頭?」
馬姨娘見了她還是跟從前一樣不自覺的覺得自己矮了半頭,囁嚅道:「這這全福人已經走了,正要梳呢。」
三太太歎了一口氣,有些不忍心的道:「要是你們不嫌棄,就讓我來給煙兒梳頭吧。」
顧湮沒想到定遠侯府居然來了人,來的還是定遠侯夫人,聽見她要給自己梳頭,忙站起來哽咽著下拜:「多謝三嬸!」
誒,小姑娘也是可憐,秦氏越發的不忍心,趕緊上前將她攙扶住了,道:「快別哭了,這都要出嫁了,不吉利的。今天出的事我也都知道了,沒什麼大不了,是做下人的不小心罷了,與你沒有關係,你別多想。」
說著便接過梳子,沾了玫瑰花油一點一點的給顧煙把頭髮盤起來,然後戴上鳳冠,道:「瞧,這不是已經好了?」
外邊恰好有人敲響了門,喊道:「不知姑娘準備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