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最近的喜事一樁接著一樁,今年死了也不少人,但是大多都很快就又被更大的喜事壓過了。
就如同邱家的滅門跟鄭家的倒霉,很快就有新的喜事鬧出來,叫人徹底將他們都給忘記的乾乾淨淨的。
比如說陳家復家,比如說周王被立為太子。
再比如說,處於十一月中旬的太子之女景縣郡主與陳家如今的家主陳嘉言的盛大婚禮。
因為陳家如今只有陳嘉言一人,因此並不另外建郡主府,景縣郡主要嫁進陳府長中饋。
十一月十一日,陳嘉言在公服明告祖先之後,奉表禮於案上,遙遙沖皇宮三拜。
掌婚者前往東宮問名。
皇帝有旨出,太子長女景縣郡主有婦德,更封號為德義郡主。
十一月十三日,納吉禮定,商定迎親日為十一月二十一日。
十一月二十一日,陳家再次張燈結綵,喜迎新婦。
上次的那個陳家三嬸仍舊幫忙主持內宅事物,只是饒是她再膽大,也不免嚇得手腳發軟,要知道,這可是要迎郡主啊!
郡馬的誥儀早已經前幾日送到,陳嘉言公服完畢,先去祖祠正告先祖,這才出門拜別長輩迎親因為沈喬是他的養父,便充當了父親的角色,在正堂告誡完畢,便將三杯酒傾倒廳外,大笑而起:「你此去迎親,定得如花美眷。以後要夫妻和順,早日開枝散葉!」
陳嘉言目中含淚,結結實實的朝他磕了三個響頭,出門迎親。
等到了東宮,便早有內侍迎出來,將他準備好的聘禮陳列於庭,又親自抱了大雁進門去了。
此刻謝錦玉已經朝拜帝后完畢,周王妃就一把抱住她,怎麼忍也忍不住哽咽著交代她:「這去了。可要好好的過日子。」
周王府的人向來要求不多,膽子也小,只想好好的過日子罷了。
謝錦玉抿唇向周王與周王妃磕了頭,扶著丫頭的手出門登上輦車。
郡馬親自扶郡主登輦。
謝錦玉低頭的時候。敲瞧見他穿著的嶄新的靴面,忽然覺得那份與父母的離別之苦奇異的消散了許多。
她還記得當年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站在樹底下沉默的一個人一站就是很久,似乎跟所有人都有距離感的樣子。
女子的柔情都是很容易被喚醒的,那時候她就隱約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很需要人陪。
而現在,她不僅要陪他一陣子,還會一生一世的跟他站在一起。
這真是這個世上最美好不過的事了,能與一個人攜手共度這一生。
郡主坐定了,輦車行駛到東門,郡主便下輦登轎。
郡馬乘馬先行回府。便有內命婦送郡主到陳府門前,郡馬已經立在門口等候,等郡主車馬至,便吩咐奏樂放鞭炮。
頓時一片喜氣。
郡馬先與郡主一同進祠堂稟報,因為郡主身份尊貴。且實無正經翁姑,二人便直接對著陳家先祖的牌位行了禮。
這才退出祠堂,一同先進寢室。
陳家三嬸先前招待客人倒是還能應付的來,對著郡主的時候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拜訪,更別提原先要她做的來給新人寬心的目的了。
「娘!」陳家三嬸的幼女卻不懂事,並不覺得有什麼害怕之處,只覺得同是成親的大喜事而已。便笑嘻嘻的指著坐在床上此刻還蓋著蓋頭的新娘子:「娘,這個就是我的新嫂嫂嗎?」
陳家三嬸覺得自己有些尿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女兒才好。
小女孩兒卻自己徑直跑過去了,笑著仰頭要去揭新娘子的蓋頭:「新嫂嫂,能不能先讓我瞧你一眼?」
孝子不懂事,陳家三嬸急了。忙搶上去先一把把女兒給拉開,慌慌張張的跟郡主告罪。
那郡主卻是個好相處的,隨即便笑道:「無事的,孝子都是這樣。」
陳嘉言笑著接過旁邊嬤嬤遞上來的喜稱挑開新娘子的喜帕,先就眼前一亮。
新娘子很美。在這樣濃重的新娘妝下也還能顯得清麗有加。
謝錦玉也在打量他,他還是跟從前一樣,不過臉上稜角更加分明,顯得更加的英挺了。
兩人視線一對上,謝錦玉就慌忙垂下了頭,臉上緋紅一片。
二人之前其實是見過的,只是這中間也的確隔了好幾年未見,自然很生疏,此刻見到面了,心裡的生疏自然而然的去了。
小女孩先驚叫起來:「新嫂嫂好漂亮!」
氣氛被她這一嚷嚷倒是少了幾分尷尬,陳嘉言要出去待客了,卻又覺得有些什麼事情還沒做,磨磨蹭蹭了一會兒,忽然低頭輕聲沖謝錦玉道:「我出去待客了,待會兒盡量早胸來。你若是若是餓了,桌上有些小點心」
說完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謝錦玉的丫頭們對視了一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謝錦玉雖然覺得有些羞澀,卻又感覺出來他的關心,頓時覺得喜意充滿心底,低頭輕輕的絞著自己的衣擺。
陳家三嬸磕磕巴巴的勸她:「郡主,您要不要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
小女孩兒已經飛快的去拈了一塊霧裡看花過來,獻寶似的遞過去:「新嫂嫂,給,這個好吃。」
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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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手裡的霧裡看花做的很好,晶瑩剔透又小巧玲瓏。
陳家三嬸卻嚇了一跳,慌忙上前想要阻止郡主的規矩多大啊,怎麼會吃一個小女孩拿過的東西。
謝錦玉卻真的伸手接了,毫不嫌棄的放進嘴巴裡,笑的眼睛彎彎的:「謝謝妹妹。」
小女孩兒拍著手掌笑的極開心。
旁邊的丫頭遞上茶來,謝錦玉接過來喝了一口,又主動與陳家三嬸道謝:「今日多謝三嬸嬸踢我們操持了。」
果真是個好相處的呢陳家三嬸有些愣神,忽然覺得有些為陳嘉言開心起來。
這孩子一個人孤零零的,總算有個愛笑開朗的姑娘陪著他了。
陳嘉言的酒量很不錯,當年倒霉了的時候他滿心鬱鬱,卻又有一肚子的冤屈沒有地方說,不能說,就只能自己扛著。
那個時候起,他就很愛一個人喝的酩酊大醉,又不用回想起從前的事,睡覺的時候也不會做噩夢。
他覺得這是很好的做法。
可是現在開始,他卻突然覺得不必這樣了,他以後再也不用靠酒來睡著,再也不用靠酒來逃避噩夢了。
原來成親的感覺是這樣的,原來人真的會有歸屬感,原來,有牽掛有親人的感覺真的很好。
他舉起酒杯,衝著沈喬認真道謝:「義父,謝謝你,若不是你,我不會有今日!」
沈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拍了拍他的肩頭,紅著眼眶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陳嘉言還想去找謝庭,可是已經找不到他了。
顧滿在明月樓瞧見謝庭的時候很驚訝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面了,好像有好幾個月了吧。還有就是今日是陳嘉言的婚禮,為什麼他會來這兒?
謝庭又一次失魂落魄的站在顧滿的院子裡,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出了什麼事他總習慣性的往這裡來。
他站在涼風習習的明月樓裡,只覺得格外的孤單,分外的想看見那個人。
顧滿聽見沛音的回報,果真見到他立在院裡一動不動,她有心想要避嫌自從皇后找她談了跟謝庭的婚事之後,她總覺得那裡怪怪的。
她覺得自己是不想嫁給謝庭的,於是最好以後還是不要有接觸的好。
可是看著謝庭抿著唇一言不發的站在樓底下,她又覺得有些不忍心了。
思慮再三,她終於還是下了樓走到謝庭前邊不遠處的石桌旁邊坐下,笑道:「世子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謝庭被她的聲音驚醒,本能的後退了一步,等看見是她,忽然不知道為什麼委屈萬分,竟然低頭紅了眼睛。
顧滿看的很清楚,頓時也像是被什麼驚了一跳重新又站起身來,木然的站在原地看著謝庭。
她以為她不會為了王氏還有顧成峰以外的人心痛,可是剛剛那一刻,她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起謝庭可憐的身世,想起謝庭上一世悲慘的結局,忽然覺得心痛了。
她覺得喉頭有些哽咽難受,艱難萬分的開口:「你是覺得今日陳嘉言娶親了,只剩下你一個人了而難過嗎?」
或許是吧。
謝庭勉強牽起嘴角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歉:「我也不知道為何來了這裡,我」
他是想說他給顧滿惹麻煩了,他知道顧滿最怕麻煩。
顧滿想起上一次他穿著白蟒箭袖淋著雨站在這裡,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忽然有些心軟,出言安慰:「錦玉姐姐人很好,她與陳公子在一起一定會是一對眷侶。」
樹葉開始紛紛的被風吹的往地上飄,謝庭低著頭一會兒,重新又笑道:「是啊,是我忽然想不開了。這是好事。」
這是好事,表哥終於可以重新振作陳家,可以為陳家繼續延續血脈。
若是外祖父跟娘親在天上看見了,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謝庭想起從來和顏悅色的外祖父還有臨死也要護住他的陳氏,一滴淚毫無預兆的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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