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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九十五 受挫 文 / 秦兮

    顧滿回府的時候,定遠侯府正門口正張燈結綵——門口喪中的那白燈籠已經換下來了,換上了幽蘭色的燈罩,遠遠的瞧著倒是好看別緻的緊。沛音掀起簾子望了一眼,見顧滿閉著眼睛似乎很是疲累的樣子,便有些悵惘似地歎了口氣,道:「太爺回來啦!」是啊,也只有一家之主定遠侯的歸來,才會換下原本顧博齊喪事的時候掛上的燈籠。且瞧著門口守門的小廝們臉上都帶有笑意,很明顯是得了什麼打賞了,所以才高興的緊。

    沛音與沛琴都是王氏陪嫁的女兒,從沒見過這位定遠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會跟顧博齊一般難伺候,為難顧滿,因此心裡都有些惴惴的,再加上今日顧滿從皇宮裡出來便不見了笑臉,似乎是遇見了什麼很為難的事,她們更加嚇得跟驚弓之鳥一般,生怕還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等在後頭。沛琴見姐姐神色有些不好看,又轉頭見顧滿已經睜開了眼睛,就忙問道:「姑娘醒了?要喝茶?」

    沛音這才反應過來,忙放下了簾子,見顧滿正定定的看著自己,就笑著問道:「姑娘,咱們到家了。好像好像太爺回家了。」

    「沒事,到家了就到家了吧。」顧滿知道沛音與沛琴害怕,自己撐著軟墊坐起來,聽著馬車外邊漸漸響起僕婦們的往來應答,便歎道:「到了。」這外邊的一條街上住著的大半都是侯府的下人們,因此在門外通常都會比較喧鬧,較之正門的氣勢又有許多不同。

    果然,不久之後車便停了下來,有小丫頭喜氣洋洋的來給顧滿掀簾子,陪笑著看著沛音與沛琴:「兩位姐姐回來啦?正好沒誤了團圓飯,快請下來。」

    沛音沛琴下了車,就來攙扶顧滿,小丫頭久聞顧滿的名聲。只是一直沒見過,這回也是聽說了九姑娘回府,跟著姐姐湊上來的,見沛音沛琴這麼說。忙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一直被傳說是府裡最漂亮的姑娘的九姑娘。沛音沛琴扶著顧滿下了車,就轉頭去問旁邊的小丫頭:「太爺是幾十回府的?如今去換了衣裳再去可來得及?」

    小丫頭被顧滿那張臉給晃花了眼,她從未見過跟顧滿這樣好看的女子,一時間根本沒聽見沛音說的什麼話,等沛音有些不耐煩了重新再問了一遍,她才有些羞赧的低了頭偷偷的再去打量顧滿,忙道:「有的有的,開席定在戌時三刻,還來得及換了衣裳再趕去呢。」

    顧滿回了明月樓換完了衣裳下了樓,就看見顧成峰正等在花廳裡。瞧著甚是開心,並沒有受委屈的跡象,便笑道:「你怎麼不在老太爺身邊,先來我這裡?」

    「才剛聽說你回來了,從老太爺那裡先轉過來的。」顧成峰今日一直有些心緒不定。直到此刻看見了顧滿平安歸來才覺得踏實了許多,不由得笑道:「今日進宮可有什麼新聞?」

    遲早都要知道的,顧滿低下頭沉吟了一會兒,決定對顧成峰據實以告:「皇后娘娘找我進去,是為了趙世子的婚事。」說完這一句,她覺得心中輕鬆了許多,見顧成峰瞬間變了臉色。還有心思去安慰他:「其實換個方向來想想,趙世子也的確是個適合托付的人呢。反正遲早也要嫁人,他總比邱家那些鼠類要好上千百倍,不過是麻煩一些罷了。」誰家又不麻煩呢,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她似乎是在安慰顧成峰。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沒有人比顧成峰要更加瞭解皇后對謝庭是有多寵愛了,上一世謝庭死了,沒撐到看趙王的結果。但是他這個幽禁著的廢人卻等到了,知道趙王在那之後就不受皇帝待見,甚至經常被皇帝在大殿上當面呵斥。皇后更是因為這個厭惡死了趙王妃鄭氏,到後來終究是尋了個由頭將她一杯毒酒送上了西天。她已然把謝庭當成了是她失去的那個孩子,有一種近乎於病態的保護欲,偏偏她又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人之一,根本得罪不起。

    稍微用腦子想就知道為什麼皇后會看上顧滿,是啊,還有誰會比顧滿更適合給謝庭當妻子呢?她是個極聰明的姑娘,背後又有王氏跟定遠侯做後盾,得了這個媳婦兒,鄭氏根本不夠看。

    顧成峰沒從顧滿臉上看見開心,但是卻也沒見顧滿難過,便低下頭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問道:「那,九姐你自己覺得如何呢?」在他眼裡,謝庭除了背後有個趙王惹人討厭,而且有些難對付,其他的倒是都沒什麼不好,尤其是謝庭同當世的眾多紈褲子弟不同,他沒有那那些公子哥兒的陋習,也不喜歡歌女舞女,也不喜歡孌童斷袖。因為趙王的原因,他對妻子又有與眾人都不同的對待見解,要是能與他在一起,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這個人選跟當初顧滿說的有些不一樣。歐陽燦原先其實是最好的人選,可惜他雖然也很附和要求也優秀,卻在最後關頭退縮了,後來顧滿曾經說她想去江南定居,找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在一起就可以了。雖然他跟王氏都有些不懂顧滿的心思,但是卻因為寵愛她而覺得未嘗不可,甚至王庭然都已經開始物色今科的少年郎們了現在突然又好端端的冒出個程咬金來,顧滿想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過日子顯然又是不可能的了。

    自己覺得如何呢?顧滿被這句話給問住了,呆呆的站在樓梯上忘記舉步,一時間有些茫然若失。

    趙王去了趟皇宮,非但沒有意氣風發的回來,反而沉著一張臉,活像是誰欠了他幾萬兩銀子沒還似地,連謝遠也在他面前吃了排頭,悻悻的跑去外邊了,府裡的人不由得都小心萬分,生怕把他給惹急了。

    這早上出門之前還是高高興興的,怎麼去了趟皇宮反倒耷拉著長臉出來了,田伯心中犯怵,還是上去請了安,又問道:「王爺,史家派人來送了帖子,說是過幾日他們府上史老爺生日,請您到時候過府一敘。」

    真是怕什麼偏偏來什麼!當初本來說的好好的,這親家都快當成了,現在要是不去,又不把事情說清楚,反倒是得結仇了,趙王不聲不響的摔了個碗,將眾人嚇了一大跳,他心中因為謝庭的事情沒成而暴怒,卻又不能在眾人面前光明正大的發火,難道要說是因為不滿皇帝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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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庭的婚事另有打算,他自己的打算落空了所以他才這麼生氣嗎?!現在史家又送帖子來,正好提醒他與史同舟的約定,忍不住煩躁異常,怒道:「這些事情還要來煩本王!」

    田伯低下頭,身子佝僂的越發的低,眼裡卻沒有惶恐的意思——趙王的脾氣太暴躁了,心機恨不得都寫在臉上,這種人怎麼成大事?田伯跟了他這麼多年,早已經摸清楚了他的脾氣,知道他生氣也氣不了多久,更加不會怕他,只是裝聾作啞的唯唯諾諾應是,找了個機會溜出去而已。他出了正院,卻一路徑直到了謝庭的藏花塢,見秋夕正坐在廊下教一個未留頭的小丫頭刺繡,就笑道:「倒是來的不巧了,耽擱了姑娘的差事?」

    秋夕見了田伯,忙起身問好,又抱怨道:「看田總管說的,折煞奴婢了。世子爺正在書房練字呢,我給您通報一聲兒去。」

    田伯笑著點點頭,等得了秋夕的示意,便自己進了書房,見謝庭正挽著袖口在書桌前揮毫,便立著等了一陣,才上前看了一會兒,讚賞道:「世子的字越發的俊逸了!」

    謝庭將筆放在筆架上,接過田伯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在靠窗的席墊上坐了,請田伯坐在對面,問道:「他回來了?」

    這個他指的當然就是進宮去探聽消息的趙王,田伯撚鬚笑了笑,點點頭:「才回來不久,正在吹鬍子瞪眼呢,想必是挨訓了。若是老奴我猜的不錯,他肯定挨了當頭一棒。」

    謝庭於是淡淡一笑,替自己滿上一杯茶,瞧著升騰而起的煙霧發呆良久,才歎道:「有了他刺激這一回,看來我的安生日子也得沒有了。」

    本來就到了訂婚的年齡,陳王世子謝陵如今已經婚配了,而謝遠安也已經訂親,甚至謝允也已經下了小定,唯獨自己什麼打算也沒有,沒有母親,就沒人替他真的操心這一點,別的操心的,為的都不是他。

    這個事實真是叫人惆悵不已啊,謝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但是那笑意只在他臉上而已,這個表情他做慣了,再難的處境,再難的時候他都掛著這樣的笑。事實上習慣了,笑就不費什麼事,這不僅能讓他更好過一點,也能讓旁邊的人更好過一點。

    不知道為什麼,田伯總覺得隱隱的有些心酸,居然有些難過的轉過頭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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