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已經判定了流放,顧家一時也就安靜下來,並沒有人再攛掇顧老太太去求王家了。事情到底是陸墨之實實在在的做錯了,又犯在當今皇帝最厭惡的事上,何況受罰的也不獨他一個人,那鎮守太監秦冠可是判了凌遲處死呢,又有當年袞州府那一批官員,哪一個也沒見逃脫了。是以便是顧老太太自己也並不敢在這件事情上再做章了。只是女兒到底可憐,終究是沒放的下,私底下又叫五老爺去疏通疏通關係。
到了流放那一日,顧老太太帶了顧筠幾個哥哥,又帶了范氏、王氏與秦氏柳氏四個嫂子去送顧筠。雖然有哥哥們的私下打點,但是顧筠還是憔悴了不少,一眼看過去簡直不能相信她就是昔日裡養尊處優的侯府大小姐:瞧著頭髮散了,兩鬢間居然有了許多白絲,瞧的顧老太太難受得老淚縱橫。
顧筠卻似乎學乖了,白著臉遠遠的就先朝顧老太太跪了下去磕頭,直快把額頭都磕破了也不止。顧老太太慌忙叫人攙了起來,一把摟在懷裡,哭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可憐的孩子!」
「媽!」顧筠紅著眼喚住顧老太太,腿一軟再次跪在了地上,總算哭出了聲音:「求媽您看在我的份上,好好看顧著軒兒與然兒!就是對女兒的疼愛了。」遭遇了這麼大的變故,她其他的事也想不到那麼多了,只想著好歹得保住兒女們。至於自己——流放的地方遠著呢,誰知道將來又是什麼樣。
顧老太太哪裡會不應的?只是想到外孫子不見了,心裡又是一陣難過,卻見了顧筠這副樣子,也不敢就直接告訴她,生怕她接受不得這個刺激,就只好點了點頭,道:「你放心。」
顧筠哪裡能放心呢?原本就算沒有出事的時候,她還為了陸翰軒前程的事操碎了心呢。何況是現在這個樣子,更是擔心之後陸翰軒跟陸玉然的日子不好過,猶豫了又猶豫,才附在顧老太太耳邊。輕聲哀求:「母親,現在我是什麼情況你也看見了,總之是不中的了。我這輩子唯一的願望也就是讓然兒跟軒兒過的好些。到了這個地步了,千萬千萬請您多多提攜著她們,我這一去,再也沒有回來的時候了」哽咽了一會兒,支撐著繼續往下道:「軒兒如今沒有依靠,又失了父母。她們陸家的人是靠不住的,母親想著我之前的話,好歹求您成全了他。也成全了我呀!」
還是說陸翰軒跟顧滿的事,顧老太太的手一頓,終究沒敢說出拒絕的話來,只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現在說這些尚早,我定會為軒兒安排清楚。你放心去罷!」
顧筠得了母親的保證,總算心中好受了許多,只是想到要流放,心中不免又難過起來,瞧著旁邊哭倒了一片人,深覺自己孤身一人——同批流放的還有那秦冠的養女跟那督工的人的妻女,其他人都抱成一團。唯有她自己一個人,這日後的日子還久著呢,她想到了這裡,心中的恐懼就漸漸的開始冒出來了。
顧老太太卻早已經為她打算好了這一點,拉住她吩咐:「你原來帶著的清瑩與青楓二人我仍舊叫她們跟著你去——你只放心,她們的身份也是犯官家眷。與你去並不違制。她們老子娘都在我們府裡呢,世世代代的人了,如今跟你去了,你只管吩咐她們。只是天長日久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了。千萬記得保重自己。得了機會,我就叫你父親和哥哥們想辦法仍舊叫你回來。啊,好好兒的去罷。」
顧筠瞧見顧老太太身邊的清瑩與青楓二人果然淚眼瑩瑩的站著,心中感激母親為自己打算,倒是真的真心實意的磕了回頭,仍舊站起了身子,朝王氏道:「二嫂」
顧老太太怕她不防頭說出陸翰軒與顧滿的事來,忙一把拉住了她,道:「時辰也不早了,你瞧旁邊押解你們的官差都不耐煩了,還是早些上路吧。」又悄悄在顧筠旁邊叮囑:「你此回流放的地方是海寧,那邊我早叫人安排好了,有個鋪子留與你經營。清瑩身上也留著一千兩銀子,不好拿多了的,怕路上不安寧。這錢你省著些花,千萬別外露,啊?」
顧筠答應了,果然灑淚拜別了母親與眾位哥嫂,委委屈屈的徒步跟在犯官家眷一堆人後邊,一步三回頭的去了,那些官差都已經打點好了,自然也不會為難的,也就由著她。
等送走了顧筠,顧老太太就再也支撐不住了——顧博齊去世,女婿犯了大罪判了秋後處斬,女兒又流放了,外孫也不見了,她早已經受不得刺激,腦袋一歪,竟就暈倒在了扶著她的汀蘭身上。當下顧家一眾人急的魂飛魄散,幸好馬車就在旁邊,三老爺與五老爺一馬當先,親自將顧老太太扶上馬車去,一面高聲喚林成與劉旺:「你們二人一個先回府裡去安排一切事宜,一個拿帖子去太醫院請太醫,要快!」
劉旺與林成飛奔上馬而去,自各辦各的差事去了,卻留下了個發子伺候眾位太太們回家。幸好大老爺與四老爺都還在,因此倒也沒有太多慌亂,只是眾位太太們難免覺得世事無常,又感歎了一回,方才上了馬車。
誰知才上了馬車不久,馬車就猛地被拉停了,當前的一輛馬車坐著大太太范氏與二太太王氏,兩人都被顛簸的不輕,嚇了一跳。蒙雨忙問外頭:「是怎麼了?連趕車也不會麼?!」
那趕車的車伕也嚇得半死,生怕顛傷了主子,忙回道:「回太太,前邊打架呢,怕撞上人,因此才停的急了些。」
顧筠是從德勝門往海寧出發的,此刻聽見了回話,范氏就皺眉道:「誰敢在城門前打架,難道都不要命了嗎?」
車伕瞧瞧前面堵了一路的人,便回道:「瞧著人挺多的,也不曉得是出了什麼事,看來一時半會兒無法進城的了。」
范氏生了氣,喚車伕:「快去打聽打聽究竟是什麼人在這裡擾亂秩序,難道大家都得堵在這裡不進城了麼?什麼道理!」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做什麼事都不順心。現在連進個城都能碰見阻道的,真真是奇了怪了。范氏暗罵一聲晦氣,卻支起耳朵來聽外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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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車伕回來,一近前就忙壓低了聲音歎道:「了不得了不得,太太們,前面原來是海城趙王的護衛隊進來送端午節的節禮的,誰知碰上了司禮監劉總管的人馬同樣進城送禮的,兩隊人馬為了先進城鬧得不可開交,聽說是趙王府裡一個叫巴鷹的侍衛極驕橫的,一言不合就打了劉總管的義子,這可捅了大婁子,兩幫人馬竟鬥起毆來了,現在五城兵馬司的與應天府的人都還沒來呢。」
范氏聽說是藩王與那司禮監的人打架,自然也不敢再抱怨了,只在底下偷偷的問王氏:「這劉總管可就是前些年咱們姑老爺惹的那位?」
王氏才點了點頭,外頭便一陣喧囂,卻是那趙王府的護衛們邊打邊退,竟槓上了侯府的車隊。定遠侯府這回出來了四輛馬車,現今走了一輛,還有三輛在這後頭,又跟著十來個家丁,此刻卻都有些害怕的圍在馬車旁邊,不敢捨棄主子逃走,卻又害怕遭受牽連。大老爺忙高喊停手,高聲呵斥道:「你們也太大膽了!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麼?」
巴鷹眼尖,瞧見了那馬車上定遠侯府的標誌,他是趙王妃身邊的得意人,自然知道這定遠侯府的來路,曉得定遠侯惹不得,何況還有那首輔在後頭撐著呢,便要叫人住手。誰知還沒喊出聲呢,那邊的劉七八的義子劉十五就已經帶人圍了過來,怒氣沖沖的指向巴鷹:「可知趙王府素日在海城是怎樣橫行霸道了!我們先來,你們拉著不叫進城,現在連定遠侯府人,你們也都湧上來欺負麼?!」
大老爺與四老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瞧著巴鷹與劉十五,一時拿不了主意——兩邊都不是好惹的,站在哪隊都要遭殃,這可真真是無妄之災了!
誰知還沒等大老爺與四老爺反應過來,那巴鷹便怒道:「欺人太甚了!」調轉馬頭帶著人一擁而上,圍住劉十五好一頓打,誰知這一鬧,手下的人下手有重沒輕的,竟將那劉十五打的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只是奄奄一息的瞪著眼睛趴在地上,手指也沒法兒動了——眼看著人就不中用了。
出了人命了這是,大家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來這劉十五的身份似地,嚇得不知道怎麼好,一齊都看著巴鷹。
巴鷹自己也沒料到會出人命,他原先就囂張慣了,敢帶頭來暗殺趙王世子謝庭的,此刻卻也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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