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之坐在書案後邊,天色已經大黑了,桌子上明明滅滅的燭火將他的臉色映襯的有些不真切,雖然看不清楚,但是顧筠還是不可避免的被那樣的陸墨之給驚嚇到了,她看著陸墨
之越發陰沉的臉色,連話也說不利索:「墨之翰軒他不是這樣的孩子,你你千萬不要聽信別人胡說,冤枉了他!」
顧筠其實不想這樣在陸墨之面前陪小心的,最近因為陸墨之官職的事情她生氣的很,又因為他總是跟著別人出去鬼混,她恨不得天天跟在他身邊,隨時準備大鬧一場,已經許久不
曾這樣和緩的跟他說話了。
這也是有原因的,若不是因為陸墨之今日風風火火的回來就要拿墨硯砸死陸翰軒,她也不會想起,陸墨之才是她孩子的爹,他才對這個家有一切的主權。
陸墨之不說話,靜默了半日就一直盯著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陸翰軒,那眼神嚇人得很。
陸翰軒察覺到他的目光,面無表情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無所謂,又滿不在乎的垂下了頭。
從小陸翰軒這個孩子就有自己的主見,看他萬事溫順,那是因為他願意,他若是不願意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他願意去做的事情,你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因為他這個彆扭的
性子,好幾次陸墨之都恨不得抄起手頭的傢伙將這個彆扭的小子打死算完,可惜這個兒子是他唯一的香火,顧筠又一味的寵著,將陸翰軒的性子寵的也就越來越過分。
此刻,陸墨之見陸翰軒不止不回話認錯,還一臉的無所謂,一副全然不將他看在眼裡的態度頓時來氣。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臉上,將陸翰軒打的頭往後仰,跪的姿勢也變
成了跪坐。
陸墨之打人的時候可不會留情,這一巴掌下來,陸翰軒的嘴角都破了,流出鮮紅的血來,將一旁的顧筠嚇得魂飛魄散。
此刻也顧不得還在跟陸墨之鬧冷戰了,顧筠一把撲過去攔在陸翰軒前邊,哭道:「;陸墨之!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們是仇人嗎,下手這麼重。他可是你的兒子啊!」
「兒子?」陸墨之卻目眥欲裂,眼裡居然都是嫌惡,他一腳將顧筠踹開。指著陸翰軒的頭反問顧筠:「你知道這個不孝子做了什麼事嗎?兒子?你還指望他來繼承香火來孝順我們
嗎?別做夢了!他遲早要害的我們滿門抄斬他才罷休!這個混帳東西!」
他說完,就又狠狠的一腳揣在陸翰軒的小腹上,臉漲的通紅,指著陸翰軒大聲斥問:「快說!究竟是誰帶你去那種地方的?你平日讀的聖賢書讀到哪裡去了?!許知遠是什麼人,
你也敢湊上去跟他來往?你還敢扯進這些人的恩怨裡面?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啊?你自己死了不要緊。難道你要讓你妹妹還有我們也陪著你一塊兒去送死嗎?!」
顧筠聽的雲裡霧裡的,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但是見他一次打的比一次重,才著急忙慌的又撲上去,忍不住淚流滿面的哭道:「究竟什麼事?什麼事值得你這麼打你兒子,他
可是你們陸家唯一的男丁。你可要仔細!」
陸翰軒抬手擦去嘴角旁邊的那一縷血跡,站起來背著雙手,看陸墨之的眼神全是鄙視跟看不起。他冷笑了一聲,道:「什麼叫做骯髒的去處?難道你不是在那骯髒的去處看見了我
嗎?要打人要教訓,你怎麼不乾脆在那裡就當著那些人的面教訓我?怎麼還要巴巴的把我騙回來才教訓我?你怕死就說你怕死,別把這些帽子都往人家頭上扣。那裡坐著的,隨便
抬出一個來都可以把你這個五品官給壓死!你自己無能。就別阻攔我的去路!」
當時在座的那些人陸墨之當然也都見過,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越發的覺得頭皮發麻。
許知遠、劉同知、邱世安,這些人聚在一起,還有他們當時那談的話,陸墨之只覺得自己的頭在脖子上呆不長久了,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想到這裡,他更加氣憤的踢了陸翰軒
一腳,直將他踹的後退了好幾步,才冷然斥道:「放屁!我怕死?我是怕我沒及時掐死你這個不孝子,到頭來讓你害了全家!他們縱然位高權重,那又如何?邱員外不一樣眼巴巴
的跟在你舅舅後邊?那許知遠不一樣被你表妹砍去了四根手指,你以為這都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王首輔,現在倒好,你這小子居然妄想跟他們一起來冤枉王首輔!他們異想天
開,你也跟著湊熱鬧麼?你可知道,那王首輔究竟是什麼人物?他門生遍佈滿朝,你們這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陸翰軒壓根不為所動,他冷冷的斜睨了陸墨之一眼,只是固執的立在原地,昂著頭一臉的不服。
顧筠嚇得不輕,等她琢磨透了陸墨之剛才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之後,就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的自言自語:「什什麼?冤枉王首輔?!」她回過神來,就一把抓住陸翰軒,
罵道:「翰軒,你糊塗了!你可知道你父親巴結人家都巴結不來,你居然跟在那群異想天開的人後邊害人王首輔?你可知道他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皇帝又信任他的
緊再說你現在不過是個童生,哪裡管的了這些事情,你怎麼會跟他們湊在一起的?」
想要湊在一起自然多的是辦法,陸翰軒才不會笨的把謝遠他們也招供進來,就翻了個白眼,索性呆在一旁裝啞巴,不說話。
他的態度卻讓陸墨之更加生氣,只要想到自己知道了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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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遠他們要陷害王首輔的打算,他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現在去報信,那就無異於得罪了許知遠他們,甚至王首輔恐怕也不
會相信自己,更別提自己兒子還牽扯其中了。
事情遠比自己想的還要複雜許多,他站在門口迎著撲進來的冷風,思索著究竟該如何處置。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說大了,那可是要謀害朝廷重臣,往小了說就是幾個年輕氣盛的年輕人的惡作劇他自己也知道後面那種可能性為零,許知遠當時看他的眼神,還有他旁
邊僕人那早已亮出來的刀他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指著陸翰軒道:「你,你快給我說,你們究竟在計劃些什麼?除了被我聽見的那幾句,後邊肯定還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你最好趕快老實點告訴我,說不定我還能趁沒出事之前」
「沒出事前怎麼樣?」陸翰軒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隨即又轉開了頭:「沒出事前你能阻止嗎?別做夢了,你當你自己是誰啊?他們之中誰會給你面子,還要阻止呢,你現在該
擔心的應該是怎麼替他們保存好這個秘密才是吧?省的我們還沒有因為異想天開出事,你自己就先被人殺人滅口了!」
陸翰軒以前也很偏執,性格總有些古怪,但是陸墨之從來也沒有一刻覺得他有現在這麼惹人厭煩,他心中也動了氣,就目不轉睛的看著陸翰軒,如同在看一個怪物,他不知道陸翰
軒究竟從哪裡來的這些執拗的念頭,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跟許知遠他們湊在一起,甚至也不明白為什麼陸翰軒會對王首輔有那麼深的恨意。
他實在是太過於注意自己的前途了,忘記先前陸翰軒一直不怎麼正常的反應,和莫名的多了許多的朋友。
顧筠倒是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陸翰軒似乎是有一段時間信心滿滿,總跟自己說自己不靠他們求人,也能出人頭地,也能認識很多位高權重的人,她擦了擦眼睛,看著陸翰軒愣愣的
發呆。
她雖然為了兒子覺得心急,但是卻只是擔憂陸翰軒的前程,並不是因為他要去陷害誰還是怎麼樣,因此,她琢磨了一會兒,就出其不意的問他:「翰軒,你跟母親說實話,他們打
算讓你去做什麼?不會是讓你去當出頭鳥,讓你去幫他們做什麼事吧?」
陸翰軒雖然看不起父親,但是對母親卻是尊敬的,猶豫了一會兒就乾脆的搖頭:「母親,你放心吧,我不過是個小人物,能起到什麼作用?他們只是讓我參與罷了。」
這倒是,他不過一個童生,且年紀也還小,哪裡能起什麼大作用?
顧筠於是放了心,伸手拍了拍陸墨之,又恢復了素日高貴冷艷的模樣,道:「你要是真為了兒子好,那就好好保管這個秘密,省的出去到處亂說,到最後害死了你自己和你自己的兒子才對。現在兒子不是說了麼,他其實最多也就算是個知情的人,又不需要去做什麼事,哪裡就十惡不赦了?許知遠名聲是差,但是你以為顧滿那傢伙就是好欺負的?許知遠都能被她斬掉四根手指了,可知顧滿有多狠毒,你為她們家擔心做什麼?只要不牽連到咱們自己家,你就全當沒看見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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