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博齊這次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若是有辦法的話,他發誓,他真的再也不想看見王氏冷淡的臉色的。
他有些畏畏縮縮的進了門,站在一旁看著王氏哄小兒子入睡,半日也沒能開口說話。
王氏覺得奇怪,在她看來顧博齊應該因為沒有給他錢而生氣冷落自己的,現在又看見他,而且他還難得的沒有擺臭臉,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顧博齊在不說話,不生氣,不擺臭臉的時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皺著眉頗有些可憐兮兮,王氏覺得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顧博齊可憐的樣子猛地擊了一下,有些難受,就忍不住開口問他:「老爺這樣晚來我這裡,可有什麼事麼?」
他自然是不可能為了兒子來的,雖然嫡子也不是可有可無的,但是因為那筆銀子,他至今還沒有正眼看過王氏懷裡那個小傢伙呢。
顧博齊見她臉色和緩了許多,心中的憂鬱也稍微隨著減少了。
他跟王氏畢竟同床共枕了這許多年,知道她不是那等絕情絕義之人,也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她妥協,於是就極為難的歎了口氣,呆呆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卻直直的看著床上躺著的小傢伙,半響才極深沉的歎道:「長得真像我啊。」
是啊,父子倆麼,長得自然是相像的,王氏親暱的撫摸小兒子的臉蛋,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道:「是呀,他跟老爺長得真像。」
百試不爽
用這一招來對付王氏,永遠都是有用的,顧博齊覺得鬱結難舒的心總算好過了許多:他竟忘記了怎麼對王氏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真的是太該死了。
屋外的燈籠早就已經點亮了,清音進來撥弄蠟燭上的燈芯。見顧博齊沒有走的意思,就順勢問他:「老爺今晚歇在正房麼?」
顧博齊看了她一眼,再看看似乎仍舊心無旁騖在哄著小傢伙的王氏,卻哈哈一笑,道:「沒見你老爺在這裡坐了許久了麼?自然是要在這裡歇息,你去喚人進來伺候我洗漱罷。」
清音見王氏並不反對,輕輕一笑就乖巧的推門出去。
王氏卻有些疑惑的轉過頭來沖顧博齊問:「你今夜不忙麼?恐到時候他吵著你。」
顧博齊於是看了一眼已經安穩入睡的小傢伙,擺了擺手,示意無礙,一邊又歎道:「轉眼他都要滿百天了。該擺宴取名上族譜了。」
他對著小傢伙看的時候眼睛裡確實有父親的慈祥,王氏一直緊繃著的心思總算放緩了許多,慈母本性盡顯無遺。笑了一聲就應道:「確實該擺宴了,當初洗三的時候就該擺的,奈何事情太多給耽擱了。」
顧博齊笑了一聲,轉而又憂心忡忡的站在窗子旁邊發呆。
雖說已經是春天了,但是早晚天還是有些寒意。王氏見他愁眉不展,就勸他:「外邊天冷,仔細站在窗邊凍著。」
顧博齊於是無奈的笑了一聲,將窗子拉上,臉上卻還是沒有笑意,愁眉苦臉的在桌子旁邊呆坐下來。連茶杯裡的水涼了也沒反應。
王氏很有些捨不得,雖說她也恨顧博齊的花心和無情,但是到底她還是不能徹底的將顧博齊視若無物。因此她也跟在顧博齊旁邊坐下,問他;「出什麼事了?」
等了這麼久,就是等這一句問話。
這一下顧博齊那積年累積的對付王氏的經驗頓時有些用武之地,他盯著王氏看了半響,又很為難的移開目光。半響後再抬頭時,眼裡居然已經有了眼淚。
那副模樣看的王氏糾結不已。顧博齊這傢伙是混蛋不錯,但是卻也是個大男人,若不是真的沒了辦法,他是不會做出這幅樣子給自己老婆看的,王氏垂著眼靜默了一會兒,還是猶豫著拍了拍顧博齊的背,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
顧博齊受了鼓勵,眼睛裡就溢滿了委屈,眼淚唰的一下就摔在了王氏的手背上,將王氏弄的不知所措。
「修盈我完了!」他有些哽咽的伏在王氏懷裡,忽然哭了起來。
顧博齊居然嚎啕大哭,這令王氏不知所措之餘更加覺得有些心酸,忙拍著他的背安慰他,忙著問他怎麼了。
總算得到了王氏的安慰,顧博齊心中又有些信心,於是苦著臉告訴她:「修盈我這回真的完了!小爵爺當初說的是將那塊玉送給我的,可是如今那塊玉莫名的不翼而飛了,他昨日卻又氣勢洶洶的來找我,揚言若是我不還他的玉,他就要去告訴母親,甚至還要去信告訴父親!若是你也清楚父親他老人家的性子,若是真的被他知道了,他一定會打死我的!大哥跟四弟又在旁邊虎視眈眈的,他們只會落井下石我這回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啊修盈!」
這件事情上次顧博齊已經跟她說過了,她心裡也有數,但是上一次顧博齊一開口就是跟她要錢,並沒說的這樣嚴重,王氏一聽說這件事情要驚動顧老太太還有老侯爺,也有些慌了手腳,忙問他:「怎麼就弄的這麼嚴重了?前些日子」
「還說前些日子?」顧博齊有些煩躁的撐著頭,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我也不止是擔心我自己,阿滿當著那麼多的人斬了小爵爺的四根手指,人家恨我也是理所當然的,說不定,說不定那塊玉本來就是他弄走的呢?誰又知道?我是無所謂了,反正老骨頭一把,活了這麼些年,父親也不看重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我擔心你啊,修盈,還有咱們的兒女,咱們的兒子還沒取名呢,若是小爵爺是來真的,告御狀說我騙他錢財,我就算不死,也得被父親他打死,到時候你們孤兒寡母的」
王氏聽不下去了,顧博齊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也沒有這樣可憐過,說句不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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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都覺得顧博齊現在活脫脫的一條喪家之犬似地,可憐兮兮的,一點兒也沒有了咬人的氣勢,她直起身子,猶豫了半響,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昭和顧滿顯然已經被顧博齊傷透了心,尤其是顧昭,現在連話也不願意跟顧博齊多說一句的,顧滿更是從頭到尾的給自己分析過了顧博齊的壞處,況且顧博齊偏心也是真的,他根本就沒有在乎過顧滿和顧昭。
想到這些,王氏就覺得心裡堵得慌,但是又一看他現在的可憐樣,不免又覺得他可憐,於是糾結著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幫他麼?
自己的積蓄是有的,當初皇帝賞賜下來的東西不少,有良田也有幾家店舖,若是都折算了,兩三萬兩是不愁的,可是王氏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小傢伙,又猶豫了,要知道,小傢伙長大了是要娶媳婦兒的,公中的錢本來就少,很多時候她自己甚至還要貼進去——顧老太太摳得很,其他幾個妯娌也都不好欺負,往常她沒少幫她們填虧空,公中的錢肯定是沒多餘的能拿出來替小傢伙娶媳婦的,那就意味著肯定要自己拿。
這筆銀子不算是小數目,自己要是真的拿出來了,剩下的錢又要給兩個姑娘的陪嫁,剩下的就所剩無幾了。
看出來她的猶豫,顧博齊就忙一把握住她的手,哭道:「修盈,我這人活了這麼半輩子,什麼事也辦不成,也沒能耐讓你們娘幾個過的好些,我也知道以往我沒少給你氣受,如今也好我就是睡不著煩心,來看看你和兒子」
王氏沉默了許久,她不是不恨顧博齊的,對顧博齊喜新厭舊的本性也不是不知道,可是王氏就是王氏,對著溫柔的顧博齊就沒了免疫力。
她為自己的認命覺得可恥,心中浮現的是顧昭沉默的面容和顧滿淚盈於睫的可憐模樣,但是她終究還是盡量穩住了自己的心緒,問顧博齊:「你欠小爵爺多少銀子?」
見王氏問出了這一句,顧博齊才覺得真的活了幾分,但是他也清楚王氏的軟肋在哪,因此並不回答,只是愣愣的出了會兒神,才拒絕道:「算了,你知道也無益。上回是我自己瘋了,才會跑來找你要銀兩,你的陪嫁為了我們家也用的差不多了,我怎麼還能找你要?總歸是我自己犯的錯,小爵爺究竟想怎麼樣,隨他的心意罷了。」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其實那東西不是不想給你的,但是你自己費盡心機的來要,只會讓人覺得你討厭,但是你一旦謙讓了,人家反而想拱手上前來給你,王氏顯然就是這種人,她見顧博齊懨懨的,就又沉默了半響,輕聲道:「咱們不是夫妻麼?你出了事,我跟阿昭阿滿她們怎麼辦?說吧,小爵爺要多少銀子?我這裡還有些積蓄咱們總得好好過日子才是。」
顧博齊在心中盤算了一會兒,見王氏說還有些積蓄,就斟酌了又斟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本來那塊玉只值三萬兩的,但是小爵爺知道那塊玉不見了以後獅子大開口,跟我要跟我要九萬兩!」
九萬兩?王氏心裡咯登一下,捂著胸口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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