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太隨後趕來,聽見王氏生了個兒子,臉上的皺紋都忍不住皺到了一起。
幸好啊,不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好歹還是給老二留了個後,讓他不至於被人恥笑。
她顫顫巍巍的從顧博齊的手裡接過小嬰兒。
白白胖胖的小傢伙藏在厚實的襁褓裡,粉嫩嫩的嘴巴還吐著小泡泡,她覺得心腸都軟了,忍不住就把他貼到自己臉上,一疊聲的叫著小心肝。
顧滿覺得好像洗了個澡,全身都被汗水浸濕了,等顧昭過來拖她,她才發現她居然差點就要邁不動步子。
好容易掙扎著進了屋,她就看見王氏散亂著頭髮,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好像因為太過勞累,已經睡過去了。
王氏的奶媽崔嬤嬤歎息著將粉紅色的軟紙墊在她身下,就有些心疼的衝她們道:「二位姑娘先回去罷,莫吵著她,她也該好好睡一覺啦。」
顧滿聽不見她說的是什麼,卻懵懵懂懂的朝她點頭。
靜慧師太在一旁淨手完畢,也過來勸她們:「二太太可在閻王殿裡走了一圈才回來,姑娘們讓她好好修養吧。」
見到是她,顧滿就忙起身朝她施禮:「多謝師太!今日若不是師太您,只怕」
靜慧師太捏著手裡的佛珠只是搖頭微笑,待外邊來人說顧老太太有請,才低聲笑道:「姑娘實在不必謝我,我也是受人之托罷了。不然姑娘也知道我的脾氣,尋常不輕易替人診治的。」
她說完,就接著道:「也虧姑娘敢叫人來,莫非不怕我不來麼?」
當然怕啊,可是怕又有什麼辦法,到了那個千鈞一髮的境地。再沒希望的事情也要放手去做,不然要看著人死麼?顧滿搖頭,有些好奇的問她:「那師太又是為何這樣輕易的就來了呢?」沛音曾經說過她叫發子拿去的是顧博齊的名帖,她知道,靜慧師太多出入王孫貴族之家,顧博齊的名帖在她那裡,怕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那麼,究竟是什麼理由,讓她還是來了這一趟?難道是因為王氏的身份麼?
靜慧師太拈著佛珠但笑不語,半響才提醒她:「我說過是受人之托呀。」
受人之托?
總不會是趙王妃吧?
趙王妃最近好像很是不喜歡自己跟王氏。怕這裡面也有趙世子謝景行的原因。
趙世子
她眼前一亮,就問她:「難道是趙世子托您來幫我的嗎?」
那名帖因為打著侯府的旗號,很快就送到了她手上。但是趙王妃當時並沒有放她走的意思,她又跟王氏沒什麼交情,因而並沒有想到要去幫忙。還是趙世子托了個丫頭告訴她,讓她走一趟,不然。這一趟她還真不必來。
靜慧師太見她明白了,就微微點頭。
謝景行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向來都因為以前的趙王妃對他另眼相看,自然不想奪了他的人情。
聽見是謝庭幫的忙,顧滿有一瞬間的呆愣。
難道謝景行還是沒有死心嗎?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一次他確實是幫了自己的大忙。
她出了門。迎面而來的不是房裡憋悶的異味,而是柔軟的帶著葉子氣味的清風,她仰面閉眼。忽然覺得老天還是眷顧自己的。
顧老太太見了她,就喚她:「九丫頭,你在裡面做什麼?」
顧博齊還為了她剛才的態度耿耿於懷,見她站在那裡,又見顧老太太發問。就冷笑著道:「誰知道她在那裡做什麼來。越大越沒了規矩,一個女孩子。巴巴的往產房裡跑,不知道是誰教的規矩!沒聽見老太太叫你?」
王氏慢慢醒轉,覺得有些頭暈,睜眼就聽見顧博齊在院子裡喝罵顧滿。
這樣的人,當初自己究竟是為什麼要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她微微蹙眉,就吩咐崔嬤嬤:「去將小少爺抱來給我瞧瞧。讓你們姑娘回房去休息吧。」
崔嬤嬤聽命出來,見顧博齊橫眉冷目的,顧老太太面色也不算好,就忙笑道:「二老爺您回來啦!喲,瞧這一身的酒氣,奴婢吩咐丫頭們服侍您更衣吧?」
顧老太太就有些責怪的瞪他一眼,罵他:「從哪裡喝的這樣醉醺醺的回來?快去快去,別熏著我的乖孫。」
顧博齊被罵的訕訕的,又不敢還嘴,就道:「是是是,這就去。」
等他去了,顧老太太將孩子遞給一旁的徐嬤嬤,就沖崔嬤嬤道:「你去,吩咐下去,將要送人的紅蛋都煮好,再拿些碎米做個小搭袋,那鎮邪的玉呀也給準備一塊。」
大周的風俗,盛京的貴婦人們生了兒子,都要煮紅蛋送親戚朋友,崔嬤嬤忙答應了,就笑道:「我們太太醒了,想看看小少爺呢。」
顧老太太就著徐嬤嬤的手往襁褓裡看了一眼,滿臉喜氣的道:「她也勞累了,孩子還是我先帶著吧,你讓她暫且好好休息。」
什麼叫做暫時她帶著?
顧滿這才從震驚裡回過神來,忙問道:「可是小弟弟要吃奶呀。」
她說這話有些造次,但是又符合一個八歲小女孩的身份。
連顧老太太也掌不住笑,嗔道:「小孩子家家的亂說什麼?我帶他回去,自然會有奶娘餵他,哪裡需要你母親親自喂?」
顧滿猶自不死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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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弟弟才出生,他會賴著要母親的。」
才出生呢,才剪了臍帶,連澡也還沒洗,顧老太太就要把孩子從一個才從生死關頭掙扎過來的母親身邊帶走,哪裡有這種道理?
顧滿心知肚明,顧老太太這是怕王氏以後有了兒子挺直腰桿,存心不想讓孩子跟王氏親近。
顧老太太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來的時候她就想好了,若是王氏這胎生的還是女兒也就罷了,若是個男胎,她非得自己撫養不可。
王氏這女人雖說這些年對自己也算恭敬,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發現她的不同尋常之處,連老侯爺也時時的寫信回來說要好好對她。
好好對她?
這樣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也沒什麼用,只是仗著出身好就得讓自己這個婆婆也投鼠忌器的媳婦兒,若是有了兒子撐腰,以後哪裡還會把自己這個婆婆放在眼裡?
想到這一點,她心裡剛剛還因為孫子的健康可愛而湧起的喜悅瞬間就消失的乾乾淨淨,板著臉道:「你母親現在身體不好,我這個當祖母的照看乖孫難道也不行嗎?」
崔嬤嬤見她要帶走孩子,先就著急了,忙道:「可是我們太太說想看孩子呀!」
王氏在房裡聽的清清楚楚,一個字也沒漏掉。
真是可笑,孩子才剛落地呢,婆婆就開始預謀著要搶走了。
她冷著臉吩咐清音:「你出去,同老太太說,孩子現在還小,我先帶著才穩妥。再替我磕個頭,說媳婦兒現在不方便,就不出來行禮了。」
清音見她面色堅毅,知道違拗不得,忙答應了出去跪在顧老太太跟前磕了頭,這才道:「老太太,我們太太說了,她現在雖然身子不方便,但是抱著孩子還是放心些。再者,我們奶娘還沒挑好呢,孩子呆在娘親身邊總是要好些。老太太若是想小少爺了,隨時可以過來看呀。」
這就是不准自己帶走的意思了?
剛剛還說擔心她因為有了兒子而挺直了腰桿呢,現在就開始跟自己對上了。
她有些不悅,正要發火,就見顧滿忽然跑過來,興沖沖的從崔嬤嬤手裡搖搖晃晃的抱過孩子,親暱的蹭了蹭孩子的額頭,就道:「那我就帶小弟弟先進去看母親啦,省的母親她著急呀。」
現在不想讓也已經被搶走了,顧老太太覺得顧滿很有些可恨,就板著臉斜睨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也好,等你們太太身子好些了,再讓她把孩子抱來吧,我給小十六尋個信得過的奶娘去。」
王氏生的這個兒子排行十六。
這也是顧滿第一次這樣認真的去看王氏拼了命才生下來的小生命。
他嘟著嘴巴在睡覺,嘴巴裡不時冒出幾個泡泡,像一隻還沒睜眼的小貓,軟軟的一小團。
她忽然察覺到,或許,很多事情,都要因為這個小生命的到來而改變。
崔嬤嬤見她發呆,就忙從她的手裡接過孩子,一邊勸她:「姑娘快回去沐浴罷,這一身這樣狼狽。」
從看見這個孩子的第一眼起,王氏就知道,這輩子,再也不能這樣軟弱下去了。
這是從自己肚子裡掉下來的肉啊,自己折騰了足足一天,才把他生下來,他是自己的命,是顧昭跟顧滿以後可以依靠的根,她把小十六抱起來,覺得天都亮了。
受煎熬的不僅僅是王氏跟她的女兒,馬姨娘跟顧煙也在屋子裡呆坐了一天,坐立不安的等待消息。
等聽說難產時,顧煙很有些解氣。
她多希望王氏從此就這樣一屍兩命的消失啊。
可惜到最後還是要有人出來攪局,她有些煩躁的雙手托腮趴在桌上等消息。
好容易,楚琴衝進來,連氣也來不及喘一口,就道:「太太生了,是個小少爺!」
真是好大的命,這樣也能生出個兒子!
馬姨娘不必說,顧煙更加煩躁,揮手就將桌上的杯子茶盞全部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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