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為了印證謝庭的話,胡太醫有些為難的轉過頭來,問王氏:「什麼樣的毒蛇有這樣強的毒性,歐陽公子這中的毒不好辦哪。」
事態緊急,周王妃都沒有迴避,王氏作為主人更加責無旁貸,就急忙問道:「能解毒嗎?」
胡太醫不負眾望的搖頭,歎道:「老朽無能,況且」他頓了頓,就接道:「況且我瞧歐陽公子,恐怕不僅是中毒啊。」
胡太醫是出了名的老油條了,說話辦事都圓潤得很,周王妃又急又氣,忙道:「不僅是中毒又是什麼意思?今日你不把燦兒給我治好,你這老匹夫的太醫乾脆也別當了!」
胡太醫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謝庭,就有些期期艾艾的嘟囔:「我醫術好,對著苗疆的蠱毒,也只能束手無策呀!」
周王妃跟王氏就都震驚的忘記了言語。
苗疆,蠱術
可能普通百姓不知道蠱毒,但是她們這些上層的圈子,多多少少,對這些東西都是有一些瞭解的。
當初本朝太祖還是常衛將軍的時候,曾經帶兵遠至雲南平亂,在雲南的一個苗寨裡中了蠱術,幾乎要全軍覆沒。
從那時候起,大周就對蠱毒這東西尤為忌諱,機會是見到苗人就退避三舍,大周令,苗蠱之術罪同巫蠱,都是要吵架滅族的大罪。
這些年大周也不是沒出過有人惡意搜尋苗人來煉製蠱來害人的事,但是那都是極少數
想起蠱術,周王妃有些心驚膽戰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靜,似乎什麼也沒聽見的謝庭。
當初的趙王妃、謝庭的親生母親,就是因為族人涉嫌以巫蠱之術詛咒當今太子,才會被夷三族的!
那宗慘案牽扯人數之多、打擊面度之廣,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裡發涼。
周王妃覺得自己的手指在發抖——不久前被幽禁的幽王。就是被劉七八以巫蠱詛咒的罪名呈報給當今聖上的,聖上龍顏大怒,命錦衣衛將幽王一家都拿下詔獄,至今也還沒得個結果她越想越覺得恐怖,就抓著王氏的手,有些聲嘶力竭的問她:「這是怎麼回事?侯府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呢?!」
王氏更加慌張,但她不是皇家人,並沒有跟周王妃那樣草木皆兵,她回頭盯緊了顧滿,問她:「你來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事關我們一家。你要如實的告訴我!」
胡太醫說出蠱術兩個字就開始後悔,直到此時聽見這些,只覺得天旋地轉。忙腳底打滑溜出卷棚,卻也不敢走遠,就呆在空地處發呆。
顧滿本來沒打算跟王氏說這些。
蠱術牽扯之大,影響之廣,簡直可以用恐怖兩個字來形容。上一世的時候,她記得曾經有個言官為了扳倒一個御史,就上書彈劾他的後宅不寧,有婦人用蠱術詛咒丈夫,結果那個御史官當不成了,還被下了詔獄。
這還只是後宅不寧。只是跟蠱術打了個擦邊球。
如果侯府後宅有人會蠱術這件事傳揚出去,被有心人知道,那真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胡太醫已經說了跟蠱術有關,自己再不說,周王妃怕會更加覺得事有蹊蹺。
王氏跟周王妃都緊盯著她,就聽見床上的歐陽燦呻吟了一聲,她們轉頭去看。就看見歐陽燦忽然猛地一個打挺坐了起來,臉色青紫得可怕。瞪著兩隻滿是血絲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她們。
周圍的丫頭們都嚇了一跳,驚叫著四處散開。
還是謝庭反應最快,疾步過去摁住歐陽燦。
但是歐陽燦的力氣忽然大的驚人,謝庭整個人都壓在了他的背上還幾次要被掀翻,正覺得吃力,他就覺得背上一輕,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他有點費力的扭脖子去看,就發現是滿臉嚴肅的歐陽宣。
歐陽宣將他扔在一旁,就招呼手下的小廝打扮的人摁住歐陽燦,然後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就回頭去看顧滿:「我記得他說過,上回你們在羅雲廟裡,有個婆子就是因為耳朵裡鑽出來一條奇怪的蟲子才死的?」
沒料到他反應如此的敏捷,顧滿沉思一會兒,就重重的點了點頭。
歐陽宣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歐陽燦,就回頭去勸周王妃跟王氏:「姨母還是出去罷,有我在,這小子死不了。現在時局敏感,這種事情您跟姨父都最好不知道。」
歐陽宣是指揮使同知,仁武二十三年的武進士出身,是當今皇帝身邊的紅人,他如此說,周王妃覺得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就遲疑的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確實不是她這樣身份的人好插手的,她看了一眼王氏,就問歐陽宣:「你們錦衣衛,要從侯府抓人麼?」
歐陽宣看她一眼,就沖王氏道:「二太太,您也一起出去吧,我有事情問問顧姑娘。」
王氏正要出言拒絕,歐陽宣就冷淡的瞥了一眼周圍的人,道:「錦衣衛接到告密,說是侯府有人借宴請之名,行巫蠱之術害人!」
石破天驚!
王氏跟周王妃再一次目瞪口呆,這次連周王妃都嗅出了什麼不對,幾乎有些想落荒而逃。
顧滿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歐陽宣。
告密,居然還去錦衣衛告密?
難道真的是顧承宇嗎?那也太可笑了,他怎麼有那個能力去向錦衣衛告密?
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侯府這個大背景了,想要連自己一起給毀了?
不可能的,顧滿搖了搖頭,顧承宇那樣怕死那樣自私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毀了自己的倚仗。
顧滿還在糾結,歐陽宣就已經走到她面前,開口道:「帶我去找那個去過應天府衙的劉媽媽。」
王氏有些不明所以,就見顧博齊背著手進來。看見歐陽宣的時候,表情微妙。
歐陽宣卻目不斜視,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就閃身出了卷棚。
顧博齊往後縮了縮脖子,探頭朝床上的歐陽燦瞧了一眼,就問王氏:「怎麼好端端的,又在咱們家裡出事?剛剛那個殺神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前幾日還來找我麻煩,現在又碰上這回事」
王氏心慌意亂,本就不耐煩他,就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了句不知道,帶著周王妃匆匆往前面去了。
顧博齊自覺受到了侮辱,可是礙於周王妃在場。也不好怎樣,只好恨恨的呸了一口,待想起歐陽宣那冷冰冰的臉,他難免又覺得有些傷神。
難道又是為了當初那事來的?
想起劉六娘的哭訴,他直覺的覺得劉媽媽不可能做那樣荒唐的事。但是一想起劉六娘,他就又想起劉六娘的小產,顧筠的哭鬧,頓時覺得頭疼欲裂。
唉聲歎氣了一陣,他往床上瞥了一眼,就又背著手往綴月閣去——到底跟自己有情分在。雖然她現在哭個不停,總也得看看。
誰知才過了橋,他抬眼就看見歐陽宣左手按著腰間的佩刀。面色冷淡的對著不遠處低著頭的劉媽媽。
好像渾身都散發著殺氣啊。
他頓時被刺激的一激靈,第一反應就是邱世安去跟邱世機商討的事情東窗事發了,忙腳底抹油往前面去了。
劉媽媽低著頭,臉上的五官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恨意,奇異的扭在了一起。偏到左邊,看著嘴巴歪歪的。格外恐怖。
顧滿有些受不了他們兩人的沉默,就開門見山的跟劉媽媽道:「把解藥交出來,或者救活歐陽公子。他若是死了,不管是對你還是對你主子,都沒有半點好處的。」
劉媽媽聽完這句話就咯咯咯的笑,看著顧滿的眼神滿是怨毒。
顧滿大概猜到了這怨毒的來由,問她:「我知道你是苗人,但是你這樣著急著要對我動手,不顧你才小月了的姑娘,是不是因為五爺跟你說,我設計害死了劉姨娘的孩子?」
聽見劉姨娘和孩子,劉媽媽才沉思著看著顧滿,問她:「難道不是你嗎?」
「當然不是我!」顧滿接的飛快,然後冷笑道:「你就是憑借他的幾句話,就要來殺我嗎?那你也太蠢了,好端端的,我為什麼對她下手,就算我要害她,為什麼五爺會知道,就算五爺知道了,我又哪裡來的本事,特地讓我姑母去做替罪羊衝撞劉姨娘?」
看著呆住的劉媽媽,顧滿就又道:「還是說,五爺告訴你,我早就買通了你們院子裡的鈴鐺,對姨娘下了藥,姨娘才那麼容易就被撞的小產了?」
跟顧承宇說的絲毫不差!劉媽媽驚奇的抬頭瞧她。
歐陽宣聽不慣她們的彎彎繞繞,就言簡意賅的跟劉媽媽道:「有人跟我們錦衣衛告密,侯府有人用巫蠱之術害人。你腦子再笨,也不會想不到這是殺人滅口,永絕後患的把戲吧?聰明的,趕快把我弟弟救醒,否則你主子也要受你連累!」
劉媽媽會那麼匆忙的驅蛇害顧滿,也是因為知道被毒蛇咬死,只要沒有證據,就沒人會懷疑到自己身上,也是因為顧承宇說的信誓旦旦。
但是現在聽見有人去錦衣衛告密再想想當初自己已經因為顧滿出事而去了應天府衙,這回無論是誰都要懷疑到自己身上。
顧承宇打的倒真是一手的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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