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六娘這次懷孕真是懷的是時候,顧博齊這混球好像也要改做好男人,日日都在家裡守著她。
王氏儼然已經沒什麼感覺。
顧滿去請安的時候正好聽顧昭提到這件事。
王氏的臉色自始至終都很平靜,聽顧昭談起顧博齊就回她:「咱們過咱們自己的日子,老是想著那些不開心的做什麼?」
顧滿就在一旁笑;「母親說得對,反正他也沒把我們當女兒。」
從他對自己的遭遇不聞不問的那一刻起,這一世的父女親情就已經徹底作廢了。
王氏歎了一口氣,默默地低頭撫摸自己的小腹。
她跟顧昭就告辭出來,才出院子,就碰上前來請安的顧煙,顧煙臉上依舊是燦爛的笑意,見了她們就極親熱的喚姐姐。
好像之前的算計全都不存在一樣。
顧滿瞇縫著眼睛瞧了她一會兒,就問她:「十一妹最近好像閒的很。」
不遠處的虎皮鸚鵡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顧煙聽出那隻鳥兒是在叫『十一』『十一』,就先忍不住笑了上前接過丫頭手上的紫砂鉑,捻出飼料來餵它。
顧昭就先告辭回去。
她似乎變得越發的沉默,在得到王氏一次又一次妥協的消息之後——上一次劉媽媽的罪行實在是欲蓋彌彰,就算那些山賊翻了供,那也還有馬伕等人。
可是還不等顧博齊軟硬兼施,王氏就直接說作罷。
「作罷作罷作罷,除了妥協我們還能做什麼?」顧昭這樣質問王氏:「就因為我們的外祖權傾天下,我們就該夾著尾巴做人嗎?」
是的,顧滿也一直很想問這個問題。
可惜這個問題永遠也沒有解答。
王氏的服軟跟軟弱不知不覺間就好像是成了一塊大石,壓在了顧滿的復仇之路上。
但她並不沮喪。
很多事情都可以繞過王氏去實行,若是她心善不能看。那很好,只要在一旁等著結果以後悲天憫人一陣罷。
她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再也沒有心胸容忍劉六娘在自己身邊蹦達。
而她相信,顧煙也是一樣。
顧煙心裡確實跟顧滿是一樣的想法。
現在顧承宇好歹是顧博齊唯一的兒子,可若是到時候顧博齊添了嫡子又再添一個寵妾的兒子,那顧承宇的地位,可就並不是那麼無可替代的了。
何況,若王氏是煩人卻又沒攻擊力的羊,那劉六娘毫無疑問就是一頭餓狼,就算你不撲上去。為了自己的利益,她也要先來害你的。
她一個現代人,又怎麼甘心被一個古代人給制住?
因而她叫住也要拔步離去的顧滿。輕聲問她:「姐姐,我聽說元宵宴那日,劉姨娘也要出來待客啊。」
是啊,這可真是諷刺。
家裡好端端的,有三品淑人的王氏在。有四品宜人的柳氏在,居然也輪得到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妾侍出來招待貴客嗎?
顧博齊簡直是想給盛京的人添個笑話。
她心念一轉,就反問:「那又如何?與你我也沒什麼關係。」
「沒關係麼?」顧煙伸手接過小羊毛刷替鸚鵡順毛,順手惡趣味的在它眼睛上刷了幾下,鳥兒就大叫『十一壞!』在籠子裡四處閃避,顧煙哈哈笑起來。問顧滿:「難道姐姐忘記當日的驚險了?還是說,姐姐如此有容人之量,臥榻之側。也容他人安睡?」
顧滿就一副被說動了的樣子,猶猶豫豫了半天,終究咬唇問她:「那又能如何?那一日我已經用盡了辦法,可是父親仍然包庇她!」
「那是因為父親寵她,她又有了身孕!」顧煙見顧滿態度鬆動。就忙接口:「但若是她得罪的是連父親也不敢得罪的人呢?若是她的孩子不小心」
顧滿瞪大了雙眼,失口道:「你是說!」她心裡當然一點兒感觸也沒有。前世的顧煙比這還要狠毒數十倍,她早已司空見慣。她只是禁不住有些奇怪,馬姨娘看起來也沒有這麼多心眼,顧煙到底是怎麼學來的這些陰謀詭計?
顧煙點點頭,微笑道:「姐姐可有興趣往我那裡一坐?」
清音匆匆從裡間出來,見她們二人都在廊上站著,就有些奇怪的住了腳,問她們:「十一姑娘怎的不進去?」
顧煙還沒答話,顧滿就問她:「你怎麼這樣匆忙?」
清音就啊呀了一聲,回她:「劉姨娘那邊又出了事,說是肚子不舒服,我這著人給她請妙圓去呢。」
肚子不舒服?有顧博齊整日的守著還會肚子不舒服嗎?看樣子是生活過的太安逸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在王氏這裡示威,顧滿不怒反笑,一臉好脾氣的沖清音道:「那你就快去吧,正好我身上也有些不舒服,到時讓妙圓師傅也來我房裡一趟。」
清音答應去了,顧滿就回頭沖顧煙道:「不如往我那裡去坐吧。」
二人於是一路同行,中間很是讓路上的丫頭們議論紛紛了一陣。
真是奇了怪了,眼高於頂的九姑娘也跟十一姑娘走在了一起。
屋裡就剩了顧滿顧煙兩人,顧滿就直截了當的問她:「你打算怎麼做?」
聽顧滿這樣問,顧煙的心先就安定了一半,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好,她微笑著搖頭:「連九姐都沒有好辦法,我一個庶女,又能有什麼辦法?」
在這個時候跟自己裝白蓮花麼?顧滿心內冷笑,面上卻一副麻木的樣子,道:「既然想不出辦法,為何還浪費我這樣久的時間?你回去罷。」
顧煙有些吃驚,她看了顧滿一眼,就慌忙低下了頭。
顧滿究竟是真傻還是裝笨?
無論是哪個答案,這個門自己現在也是出不了的,劉六娘已經張牙舞爪,她只能反擊,不能後退。
因而她忽然張口:「九姐,那天趙王妃也會來吧?我聽說姑母一直很想結交趙王妃啊。若是那日招待客人的時候被人搶了風頭,姑母應該會很生氣吧?」
就算兩個人發生摩擦,頂多也只能令顧筠跟劉六娘結仇罷了,顧煙絕對不是個能放人的人,顧滿點點頭問她;「接下來呢?」
自己一點辦法都不願意想麼?
顧煙思量了又思量,還是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若是,那個不小心導致劉姨娘小月的,是姑母呢?」
真是好主意,那當然是只能認栽啊,顧博齊再生氣,又能把顧老太太的女兒、自己的親妹妹怎麼樣?
顧滿已經預料到顧煙的計劃,就點頭道:「十一妹真是聰明的令人害怕啊,這個計劃很好,我聽說劉姨娘很喜歡喝苦菊茶,若是從現在開始在她的茶裡下點功夫,我想到時候劉姨娘的身體定然不會很好。」
顧煙笑笑,就問她:「那姐姐的意思是?」
「我什麼意思也沒有。」顧滿抬頭看她,笑道:「我只是胡言亂語罷了。」
這就是她不動手,要自己動手了?顧煙有些驚訝顧滿這樣強的防備之心,同時又很有些不解,她總覺得顧滿對自己隨時隨地都充滿了戒備跟不信任。
然兒她也非常明白,顧滿耗得起,自己卻耗不起。
誰讓人家有個權傾天下的外祖父,而自己卻只是個庶女呢?劉六娘若真的想捏死自己,自己靠著顧博齊暫時的寵愛,是躲不過去的。
她再一次的發現了自己的弱小,要強大起來,要強大到任何人都只能仰視自己,她直視著顧滿回答她:「看來姐姐是不願意做惡人了,那惡人只有我來做。可是,又有什麼辦法,能讓趙王妃也被劉姨娘得罪呢?」
顧滿腦海裡就很自然的浮現出一雙漂亮得令人心悸的眼睛。
那個世子當然就是最好的人選。
顧滿想了想,就道:「我母親那裡有賓客的名單,趙王府請的是趙王妃跟二爺謝遠,我會讓人再去送一份新的,就說當初那份是我母親送的,不小心送錯了,劉姨娘發現了,特地改請世子。」
顧煙聽的有些雲裡霧裡,就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顧滿低頭看了看茶杯裡漂浮的茶葉,若有所思的道:「世子是世子,二爺卻是王妃嫡子啊。」
顧煙就瞭然,本來的賓客名單請的趙王妃跟二爺,但是劉六娘偏偏又送去新的,還指定言明當初的那份送錯了,這究竟是覺得現在的世子將來一定會坐上王爺的位子,還是對二爺的蔑視?
顧煙聽說過這個世子,顧滿當日掉河裡的時候她就聽顧博齊抱怨過這個世子人嫌狗惡,可正是因為他這個尷尬的身份,他就是趙王妃心底的一根刺。
近些年盛京的人都刻意的想遺忘這個世子,這回顧滿卻打著劉六娘的名義去給趙王妃提醒,計謀不可謂不精準狠毒。
顧煙在心裡迅速衡量了一會兒得失,就明白這件事她必須去做。
現在劉六娘跟她之間已經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關係,必須有人先死,不然這場宅斗就將不死不休。
可是,她在出門之前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仍然面色平靜的顧滿。
顧滿好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兩隻眼睛全是掩飾不住的勢在必得跟厭惡。
好像就算除去了劉六娘,顧滿也是極大的威脅。
ps:
唔,女主不是聖母白蓮花,就怕接下來有人說她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