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這招有用?」顧清的臉被屋子裡的熏籠熏得紅通通的,看起來格外可愛。
「若不能一擊必殺,當心後患無窮。」靜默了半日,她又忽然悶悶的吐出一句,然後抬眼看著屋子中央站的筆直的人。
是個女人,大概三十左右的樣子,脊背挺得直直的,臉上的皺紋卻格外的多,抬頭就有大片的皺紋布在額頭上。
那女人近乎麻木的抬起臉,恭敬答道:「姑娘放心,九姑娘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孩子。聽見母親受苦,哪有不去救的道理?何況,她跟二太太的關係那樣好。」
「那就好。」顧清點了點頭,想起顧滿驚慌失措奔去救她母親,卻剛好坐實二太太縱火的罪名,就覺得四肢百骸都舒展開來。
執畫匆匆忙忙的推開了門,見顧滿背對著自己立在秋蘭身前,就道:「姑娘!老太太叫人呢!說要讓人把太太送回娘家去!」
顧滿心上一疼,本能的就伸手按住左胸的位置,然後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強烈的逼迫感來,慢慢的逼近秋蘭,冷淡道:「我數三下,要麼告訴我背後指使的人是誰。要麼,我母親回了娘家之後,你跟你家所有人,都死在這裡!」
王氏可以走,這個狼窩呆著也沒有意思。
但是絕對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若是現在被送回王府,那麼就算王氏跳進了黃河怕也洗不清身上的污點了,這簡直是不給她活路,要把她往死理逼!
既然看不得她們好過,那阻攔她們的人就全都去死!
偷竊,襲主全都是重中又重的罪名!更何況,更何況九姑娘的外祖父是太傅啊!
四姑娘身邊的那個大嫂不是說,九姑娘一定會上當嗎?可是為什麼九姑娘眼皮也不眨的就識破了自己。還這樣逼迫?!
她正糾結忐忑,就聽見顧滿咬字清脆的道:「一!」
心臟猛地一跳,她抬眼看去,卻只望見一汪深不見底的眼眸,那裡面半點情緒波動也沒有,空洞的令人害怕。
「二!」
還沒等她來得及反應,顧滿又輕輕吐出第二句話,炸的她幾乎要跳起來。
顧滿絕對有能力讓她死在這裡,這不是騙人,她甚至不用為殺死自己擔上任何壞名聲——自己懷裡有這樣多的東西。到時候怎麼說也說不清楚了!
「三!」
「我說!」再也經不住這樣恐怖壓抑的氣氛,她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顫抖著聲音道:「我說!」
顧老太太最後盯了王氏一眼。就道:「我對你可謂已經仁至義盡,事已至此,侯府你是留不得了!」
王氏心中悶悶的疼起來,像是有人拿了沒有開刃的刀捅她的心,鈍鈍的疼。
她不能走!
不說她嫁給顧博齊時老侯爺跟父親的約定。不說她愛了顧博齊這將近十五年,她還有顧滿,還有顧昭,還有這即將出聲的新生命,何況是以這樣不光彩的罪名被休棄!她只覺得全身的血脈都凝結了,半響後才找到了自己聲音:「老太太!您不能這樣對我。我什麼也沒有做過啊!」
顧老太太惱怒,厲聲指著徐嬤嬤道:「還不快給我攔住她!」
徐嬤嬤忙就小跑過去勸王氏:「二太太,老太太正在氣頭上呢。什麼都聽不進去。您還是先順著她,等過幾日她氣消了,再慢慢跟她解釋吧?」
顧筠沒料到老太太居然會真的要將王氏掃地出門,面上不自然的現出些猶豫來:若是王氏在這個節骨眼被趕走了,那趙王的帖子究竟是算王府的。還是算侯府的?
她正要說話,就聽見顧老太太怒道:「我給你留臉你不要。那好,那就讓你丈夫過來!看他是怎麼說!」
顧博齊?
他跟本靠不住啊,王氏幾欲崩潰,正無計可施之際,就聽見一個小丫頭的聲音響起來:「老太太,九姑娘來了。」
「她來做什麼?嫌這兒還不夠亂嗎?」顧老太太沉著臉,呵斥道:「讓她回她自己屋子去,我這兒用不上她來操心!」
那小丫頭哆哆嗦嗦的應了,正要出去,就見顧滿自己掀了簾子進來,頓時回頭看了一眼顧老太太,才伸手攔她:「九姑娘,請回去罷!」
顧滿看也不看她,閃身避過她的手,就朝顧老太太道:「祖母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生這樣大的氣?」
「怎麼了?」顧老太太才轉頭,就見她披頭散髮的站在不遠處,頓時怒從心中起:「你這是什麼樣子?這是來見長輩該做的形容嗎?!」
顧滿卻不慌不忙的跪下身去,波瀾不驚的依舊發問:「孫女兒正是來回稟這件事情的。剛剛聽說祖母要請父親來,難道祖母是已經知曉這件事情了?」
「什麼事?」顧老太太見她說的奇怪,就忍不住問道:「你父親那兒又怎麼了?」
顧滿正要說話,王氏忽然掙開徐嬤嬤的手,疾步跑過去抱住她,又朝顧老太太求情:「阿滿什麼也不知道,她還小,老太太,老太太別對她說!」
顧老太太狠狠的啐了她一口,冷笑道:「現在知道要臉了,你做那見不得人的事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想想你女兒還小?!有爹生沒娘教的混賬老婆!」
王氏自幼失母,未曾得母親教養長大,這一直讓她自卑得很,現在聽顧老太太這樣說話,頓時一個趔趄,連站也站不穩,臉色蒼白得可怕。
顧滿猛地抬頭,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顧老太太,縱然是久經風霜人事,但是被一個小孩子以這樣詭異的眼神盯著,顧老太太也不自覺的起了雞皮疙瘩,不自在的咳嗽了幾聲,才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顧滿沉默的沖王氏搖搖頭,就從她懷裡掙脫出來疾走幾步到顧老太太跟前,淡淡的道:「剛剛祖母說什麼?」
「你這是什麼態度?」顧老太太被她看的頭皮發麻,忍不住惱羞成怒道:「你母親是怎麼教你的?」
「我娘教我要守孝悌,教我要孝順長輩,友愛手足啊。」顧滿冷笑道:「倒是父親,從小到大什麼也沒教過我。祖母,我真是個有娘生沒爹教的孩子,對不對?」
「混賬!」顧老太太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差點要一口痰噎死,順了半天的氣才緩過來,指著顧滿道:「你敢詛咒你父親?!」
「不是我詛咒!」顧滿就忿忿的從地上站起來,瞧著顧老太太一字一句道:「我說的只是事實而已。父親沒有教養過我們兄弟姐妹中的任何一人,我難道說錯了嗎?!祖母怕是還不知道吧?父親此刻就在府中,不僅在,而且還軟玉溫香在懷,有了情人忘了娘呢!您的德安居起火這樣大的事,我母親派人去三催四請的,也沒能把他請過來,難道父親就是這樣的教養嗎,這樣當我們的榜樣嗎?!他這又是誰教養的結果?!」
什麼?顧老太太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一下子倒退了好幾步,等反應過來才伸手給了顧滿一耳光,怒斥道:「滿嘴胡言!」
顧滿卻不閃也不躲,挨了一巴掌也沒露出什麼惱色,她只是嘲諷的勾起嘴角,以一個九歲孩子不可能有的淡然跟語氣,譏誚道:「我胡言?祖母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綴月閣走一趟,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個顧滿,是吃了豹子膽了嗎?!
眾人都詫異的看著她,半響也回不過神來。
場上眾人心思各異,有巴不得顧滿再多說幾句激怒顧老太太的,有希望顧滿好好的罵這偏心的老太太一頓的,也有作壁上觀的,卻都沒人敢在這關口說話——煽風點火也不能,看這小丫頭這架勢,好像是來拚命似地。
「祖母說我母親縱火是吧?」顧滿不等顧老太太接著說話,就連珠炮似地冷笑:「祖母怕是要失望了,這縱火的人,可不是我的母親。我將清江院的人都帶來了,一屋子上上下下二十多個人,個個都可以為我母親作證,證明她並不曾離開過清江院。若是這些還不夠,我還叫人將這府裡巡夜的婆子們也都叫來了,她們的話老太太總信吧?說來還真真是好笑呢,她們沒看見我母親,卻看見了另一個人,祖母你猜猜,是誰?」
「誰?」顧老太太被她的話牽著走,順口就問。
顧滿就把屋子裡的人都看了一遍,才張口道:「正要稟告祖母,老太太房裡失火不久,她們就看見一個女人鬼鬼祟祟的進了四姐的院子。還有人說,曾見那女人在您的德安居外邊徘徊了許久呢!」
是顧清?「是小四?」顧老太太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小九!你別血口噴人!」大太太一聽聞跟自己女兒有關,忙沉聲道,一邊還緊盯著她,滿含威脅。
對於一個不是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兒子的女兒尚且還有幾分信任,為什麼對自己母親卻沒半點呢?顧滿不知道心內是憤怒還是悲哀,毫不客氣的還擊道:「怎麼不可能?!我有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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