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才駛出皇宮不遠,皮爾斯就發覺這並不是回後街的路,他伸手敲了敲車窗。馬伕的聲音從車外傳來,一味的恭敬:「少爺,伯爵大人想見您。」
「先送米洛小姐回魔法工會,之後,我會回府去見他的。」皮爾斯很隨意的吩咐一句。
馬伕的聲音有了此停頓:「少爺,伯爵大人就有前面的茶樓裡……」
皮爾斯根本就不在乎他的事,加重了點語氣:「停車。」
馬伕這才不情不願的將馬車停在了路邊上。
米洛用手肘撞擊了兩個皮爾斯:「看來,你家的車伕也不是那麼聽你的使喚的哦。」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夠外面的車伕聽見。
皮爾斯沒有回答,推開車門,跳下車,伸手將米洛從馬車裡扶了下來,「我們走路回去,沒問題。」
馬伕連忙從駕駛位上跳了下來,一臉的不解,難道……少爺就不明白伯爵大人的意思嗎?很快,他就想透了,不是少爺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而是少爺根本就不想遵守大人的意思去做。「少爺!」他又喊了一句,其中的警告成分佔了三成。
皮爾斯一眼掃了過來,那目光中的寒意,差點沒讓車伕腳打軟跌坐在地上。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溫柔可親的少爺嗎?那目光裡的威嚴比起伯爵大人來,還要凌厲得多,讓人不寒而慄。
米洛掃了兩眼四周,認出來這是鐵血玫瑰大道,她上次來過的地方,從這裡走回去後街並不遠。但她有些好奇,皮爾斯明明可以讓她獨自回去的,為嘛頂得違背父親的命令,也要親自送她回去。難道。他們的父子關係並不好嗎?還是……
她狐疑的抬頭,在皮爾斯與以往無異的溫和笑臉上,她尋找不到半點的異樣。「走!」皮爾斯小聲的催促著。「還是你累了,想要到旁邊坐坐,休息一會兒才走?」
旁邊?米洛往兩側一看,差點沒嚇自己一跳。四周不管是兩邊的商舖還是茶樓酒店,窗邊都擠滿了人,一雙雙精明的眼睛都死死的盯在她的身上。這些個人幹嘛呢,看她像看怪物一樣。
對了……米洛的腦海裡閃過一種想法,她瞪大了眼睛。抬頭看著皮爾斯,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來。
「為什麼不帶我去見你的父親嘛。」米洛用一隻手指頭戳著皮爾斯的胸膛:「你老子也不是惡龍,他會為難我嗎?」這舉動。在任何人的眼中,都像是情人當街打情罵俏的模樣。
皮爾斯沒有動,也沒有伸手阻止她的舉止,連說話的語氣都沒有半分改變,有點像個半死人。一點也不像在社裡那個總是笑著,卻讓人感覺很不安的壞胚男人。「他不是惡龍,他也不會為難你。」
他彎下腰,湊近米洛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讓米洛忍不住想當街踹死他:「我也不怕你被他為難呢,我是怕他犯了你的忌諱。到時候被你給整死了……好歹是我老子,我總得替他留條活路。」說著,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米洛收回手指。改抓著他胸前的衣襟,就差沒把小臉兒貼上去,裝成了受驚無助的弱女子模樣來:「人家可是弱女子,哪有你說的那麼狠。你看看,這四周的人看我的目光。我好怕,就像被群狼環視。信不信你要是丟下我,我就能被啃得只剩下骨頭。」
皮爾斯的話更無趣了,但聲音卻大了幾分,像是有意讓四周的人聽到似的:「不信,骨頭是不會說話的,他們還等著你挑中,好當攝政王的王夫呢。」
吼……不要這麼直白好不好,真不好玩了。
「皮爾斯。」遠處傳來了一聲呼喊聲:「你怎麼會這樣對米洛小姐失禮呢?」
米洛偎依在皮爾斯的懷裡,詢聲望去,快步走過來的是一個威武雄壯的男人,身材魁梧、手臂粗壯、四方臉形,就像是按故事書裡的標準英雄的模板打造的。可臉型眉角,與皮爾斯卻有著五成的相似。
不用問,米洛也猜到了,這成就是皮爾斯那伯爵老爹。看來,車伕所說的茶樓就在這附近。
皮爾斯輕輕的將米洛從懷裡推出來,又順手將她扒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才衝著父親一欠身:「父親,我先送米洛回社裡,之後我會回到府裡見您的。」
文森特伯爵死死的盯著皮爾斯,他不相信皮爾斯不懂他的意思,他甚至都暗示得這麼清楚了,甚至都不惜到大街上來攔截他們了,他還是要堅持與他做對嗎?
皮爾斯靜靜的站在那裡,也不說話,眼睛平靜的對文森特伯爵對視著,不喜不怒,彷彿對文森特伯爵的發怒毫無任何情緒波動一般。
果然是一對有問題的父子,米洛再一次在心中下了結論。她沒有興趣去做人家父子之間的和事佬,靜靜的立在皮爾斯的身後。
過了片刻,文森特伯爵才緩緩的道:「米洛小姐,我可否有這個榮幸請您上旁邊的茶座上一述?」
好嘛,跳過皮爾斯,直接找上她了。米洛眉梢略微挑了挑,調皮的眼波裡裡閃過了一絲輕蔑的波動,嘴角緩緩地形成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帶著一絲嘲弄:「哦……好啊,我去……嘿嘿,皮爾斯,你願意一起去呢,還是在這裡等我?」
這話一出,縱然皮爾斯的心中已經做好了米洛毫不留情拒絕的準備,還是有些不解,她為嘛答應了,還這麼爽快。回頭看了一眼米洛,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絲感慨。
她……是不願意他們父子當待這樣對峙嗎?
「我在這裡等你。」皮爾斯很平靜的答。
米洛點點頭,從皮爾斯的身後走了出來,跟著文森特伯爵,到了對面一間豪華的茶樓裡。
說是茶樓的包廂,卻有一間房間那麼大,房間的妝飾非常的豪華,地上鋪的是長毛的大波斯坦厚毯,桌子是用金核木雕刻而成,散發著淡淡暗光的,每把椅子都鋪著某種魔獸的皮,寬大,又舒坦。
包廂裡已經坐著幾個人了,有年長的,也有年輕的,打扮得非常的光鮮,一見到文森特伯爵帶著米洛進來,他們都起身,微微欠頜首。其中一個光頭胖子大大咧咧的搶先招呼:「文森特伯爵,這就是米洛小姐嗎?」
「對。」文森特伯爵點點頭。
「哎,為什麼皮爾斯不上來呢?」一個年輕的貴族子弟插了一句,他從窗戶看到,皮爾斯就站在街道的對面,背靠著街邊的一棵大樹,時不時將目光從下面投了上來。
文森特伯爵的臉色一下了陰沉了不少,但沒有發火,只是平靜的說了一句:「是我罰他在下面站著的。」
「是啊。」米洛隨意的走到桌邊,從桌上拿起一盞水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酒,靠到了窗邊,伸手向著下面的皮爾斯招了招手,回過頭來:「他真是個好兒子,可惜啊,他沒遇上個明事理的老爹。」
呃……屋裡人有些不解了,特別是文森特伯爵的臉都漲紅了,袖子裡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白筋盡顯,嘴也抿得很緊,卻一直壓抑著。
米洛一口將酒杯裡的酒飲盡,一抬手,將水晶杯砸在角落裡,眨巴著她的眼睛,笑意瞇瞇的道:「你知道他為什麼不想讓我來嗎?因為他明白,你們要做什麼,你們以為,就憑這些摻了藍莓漿的酒就可以讓我受你們的控制的嗎?」
藍莓漿?那種本身沒有毒,但是會讓人上癮,上癮之後,如果不繼續服用,會讓人生不如死的,號稱最神秘也最惡毒,不是毒的毒藥?
屋裡人的臉色大變,有人更是尖叫:「怎麼可能,我也喝了的。」不少手上還有酒杯的人,甚至失手將酒杯打翻在地。
「都給我鎮定!」文森特伯爵一聲大喝:「把你們手上的酒杯都放到桌子上面去。然後,喝過酒的站到的右邊來,沒有喝過的站在左邊。」他像是一個常年發號施令的人,這一喝後,屋子裡立即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照著他的吩咐,將酒杯在桌上擺成了一排,人也分成了兩堆。喝過酒的人很少,也就三四個,多數人都是將酒杯拿在手中,還沒來得及喝。
文森特伯爵走到桌邊拿起了一杯酒,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在鼻下聞了聞,雖然味道很輕很輕,但常年喝酒的他,還是敏銳的感覺到這酒的味道有一絲絲的不同。
他二話不說,直接伸手從右邊抓過來一個年輕人,將他拖到米洛面前,用指尖劃破那個年輕人的手指,然後用力一擠。年輕人痛得大叫,血流了出來,所有人都驚詫得瞪大了眼,那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鮮紅的血液裡混雜著絲絲的藍色。
這正是藍莓漿融入了血液的最好證明。
文森特像是被雷給擊了。他指著桌上的酒:「這是什麼時候送進來的。」他記得,他出去攔截米洛與皮爾斯的時候,桌上還有沒酒。
光頭貴族臉色漲得像豬肝,也不隱瞞:「就是你出去之後,他們太緊張了,我就讓侍從送了酒進來,可是……」可是他也不知道這酒裡會被人下了毒啊,還好,他兒子沒喝。
文森特伯爵沒有精力在眼下責怪他為什麼會要酒,他頭痛的是如何向米洛解釋酒中為什麼會有藍莓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