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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文 / 茶麥青青

    小小的院子裡只餘朱立升和許半青二人。相視對望了一瞬,又各自移開了視線。許半青就有些侷促的道:「外面冷,進屋說。」

    朱立升不發一言,轉身進了房。

    這房間曾經是許半青在這世上最熟悉的地方。隨著朱立升進到內室,見床邊案幾上用油紙包著什麼,湊過去果然聞到方纔那種藥味,便知是朱立升要用的藥了。打開來,裡面是一個個用小塊蠟紙包著的藥丸。想到柳二丫去燒熱水了,便取出一粒放在一邊,重又把油紙包好。

    轉過身,就見朱立升神色複雜的望著自己。許半青猶豫了下,問道:「怎麼會受傷的?」朱立升以前是皇宮侍衛,又是隊長,功夫自然是不弱的,又有誰能傷到他呢?想必是在混亂中受的傷。

    朱立升卻側過臉:「三哥死了。」劉家一把京城圍住,朱永升就趁亂逃了出去,先是與劉漢陽匯合,等到朱家的軍隊從涼州趕過來,才回到朱兆松身邊。

    朱兆松被擒的時候,朱立升和朱永升都在身邊。朱家除了朱立升,卻沒有一個逃出來,是涼州守將周大川動的手。

    朱家的人萬萬沒想到,周大川竟然會臨陣反戈。可以說,周大川是朱兆松一手提拔出來的,又把妹妹嫁給了朱立升。朱永升沒有功夫,是第一個遭的殃。朱立升怎麼也忘不了那天,一群人正在議事,畢竟劉漢陽死的蹊蹺,劉家已是在懷疑朱家這邊動過手腳。偏朱兆松又有些百口莫辯,劉家軍見到涼州來的人俱是一臉戒備,朱家總不能跑上前去跟人家說不是我們下的手。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周大川神情異樣的走進來,朱兆松雖是為劉家的事煩心,還是問周大川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沒想到周大川卻一聲呼喝,整個大帳就被人從外面掀開了。周圍密密麻麻圍滿了人。

    朱立升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三哥攔在父王面前,大聲質問周大川。而周大川卻從身後抽出刀來,乾脆利落的就將朱永升當場斬殺,身子幾乎斷成兩截。

    朱立升甚至來不及感覺到悲痛,就被人從身後砍了一刀。朱家的其他幾個兄弟為了護著他和朱兆松,也被砍得砍殺的殺。朱兆松當時牙呲欲裂,一邊隨手拿起手邊的東西抵擋,一邊問周大川到底怎麼回事。

    周大川停下動作,厲聲道:「我問你,劉漢陽是怎麼死的?」

    並不是朱家人做的。

    但當時情景,朱兆松又怎會這樣答?一這樣說的話,就洩了底氣了,因此只長歎一聲:「你我相交多年,你竟然不相信我?」

    周大川就有些躊躇。

    朱立升躺在地上看的分明,就在周大川猶豫之時,他身後有個人輕輕推了他一下。周大川就重又挺直了身子。

    朱兆松寡不敵眾,很快就被擒住,而朱立升則因為一開始就重傷倒地,反倒沒有人注意他。那群人捆著朱兆松走的時候,周大川狀似無意一般在朱立升身邊停了一下,低聲說道:「快逃。」

    雖然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朱立升還是覺得他是在對自己說話。卻是一動不敢動,只禁閉著雙眼裝死。想是因為他背上的傷較重,那些人又急著帶著朱兆鬆去領賞,也沒人注意他。隱約只遠遠聽到周大川叫方才推他那人為李總管。

    等到聽不到周圍動靜,朱立升這才強撐著自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查看還有沒有旁的倖存者,直接就往人煙稀少的地方逃走。之後他混進京城,找了個醫館包紮,想回平涼王府,但平涼王府早就被圍起來了,他不知還能去哪,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石榴胡同,遇到了來打掃的柳二丫。

    他想把事情講給許半青聽,想說他措手不及間就失去了至親,想說他僥倖逃出來,連悲痛的時間都沒有,整日惶惶然東躲**。但卻不知該怎樣開口。末了只說了句:「三哥死了,幾乎斷成兩段。」

    許半青啞然的張了張嘴,想了想朱永升的樣子,只見過一次,而且並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甚至她這一年多來遇到的這些人這些事,都是從與朱永升的那次會面開始的。那安慰的話便說不出口了。囁嚅了半晌,只得說道:「我看看你背上傷口。」

    朱立升默然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脫下身上衣衫。

    一條猙獰的傷口似怪獸一般橫在他的背上,由左肩直抵後腰。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傷口上有些地方已經長出新肉,帶著些粉紅的顏色。許半青抬起手輕輕觸了觸那刀疤。

    朱立升就打了個哆嗦。

    還在正月裡,天氣原本就冷,許半青在外面走了許久,一雙手冰涼冰涼,觸到刀疤上,又是冰冷的刺激,又帶了種隱隱的說不出的癢意。朱立升便忍不住伸手去撓。

    「別撓,」許半青拍下他的手:「很癢嗎?」

    朱立升點點頭,扭過頭來指著背上:「幫我抓一抓,自己夠不著。傷口快好了,癢的受不了。」

    許半青湊近點認真看了看他背上傷疤:「不能撓,撓了會留疤。」這話卻太過無力了。那麼長的傷口,因發了新肉,已經從裡面凸了出來,像一條奇醜無比的怪蛇伏在背上。就算是有什麼靈丹妙藥,恐怕也無法再恢復原狀了,這疤免不了要陪他一輩子了。

    「男人大丈夫,還怕身上有疤麼!」朱立升故作輕鬆的道,又抖了抖肩膀,邊伸手到背上去抓癢,邊說道:「快幫我抓抓,背心那裡夠不著。」

    許半青抬起手,手指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上,卻不敢用指甲抓,只指腹用力在疤痕附近摩挲。一時間室內就安靜起來,只聽得到抓撓的聲音。

    望著那觸目驚心的刀痕,許半青心裡有些堵得慌,又有些說不出的酸楚。偏那刀傷歸根結底是因為朱立升的父親想做皇帝,就說不出什麼安慰來,只得問道:「當時,一定很疼?」

    「當時哪想到那麼多。」許是氣氛有些緩和,朱立升隨口嘟囔道:「當時一心只想著保住性命,父王還沒死,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救他出來。」

    救出來繼續造反嗎?

    許半青在心底暗暗腹誹著,手上依舊動作輕柔的幫他揉搓著。

    「最不濟也要殺了那狗皇帝,給朱家十幾口人報仇。」朱立升咬牙切齒的說道。

    室內又寂靜起來。半晌,許半青突然開口:「你口中的狗皇帝是我舅舅。」

    朱立升原本在撓背的動作就頓住了,轉過身來:「你說什麼?」

    許半青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望著他的眼:「皇上是我舅舅。」有些黯然的笑了笑:「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朱立升就變了臉色。

    許半青咬了咬唇,拉住他的手,「朱大哥,皇上說不會殺平涼王,朱家的其他人也只是貶為庶民,你……你不要再想那些了,過平淡日子不好嗎?我們一起……」

    朱立升揮手甩開打斷她的話:「朱家已經沒有什麼其他人了。我怎麼能不想?難道三哥他們就白死了嗎?」

    許半青措手不及間被他甩開,捏住被甩的有些痛的手指,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她實在是理解不了。這個世界和她原來的世界完全不一樣。她能夠理解朱立升想報仇的心理,但是朱家的事,歸根結底是因為平涼王的野心。這能是誰的錯呢?難道懷仁帝想保住皇位就有錯嗎?

    朱立升看著她面上糾結的神色,卻突然輕聲笑了起來。許半青有些驚異的望向他,不明白他笑什麼。

    「你說,皇上是你舅舅?」朱立升輕笑著問道。

    許半青看著他一臉和悅的笑容,不知道哪裡不對勁,點了點頭,「是他親口說的。」

    朱立升面上笑容就更深了,一反之前的強硬態,抬手撫上她的臉:「那你也是皇親國戚了,你捨得和我去過平淡日子嗎?捨棄宮裡的一切,你願意嗎?」

    「你想通了?」許半青驚喜的笑了出來。

    朱立升卻只是執著的問:「你願意嗎?」

    願意嗎?宮裡的一切其實原本就不屬於她。懷仁帝對她的確很好,教她很多東西,也很照顧她,但是那是個她完全不懂也沒有興趣的世界。她想要的就是和喜歡的人一起,過平淡日子。許半青略低了低頭:「我,我願意的。」

    有什麼不願意呢?有家,有愛的人,這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在意許有年夫婦,在意懷仁帝這個舅舅。這些原本她沒有的東西,現在卻都有了。而以後,她還會有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有自己的家,過平淡幸福的日子。許半青強壓下心底深處不知從何而來的不安,肯定般的重複了一遍:「我願意的。」

    抬起頭想看朱立升表情,卻被一張溫熱的唇兜頭吻住。許半青一聲驚呼,朱立升就趁機而入,直入她口中不住翻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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