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儒衫男子捊了捊鬍鬚,笑吟吟道:「這麼說你是從麗景苑出來的?」
許半青點點頭。
儒衫男子重又坐直了身子,語氣依舊溫和,說道:「既是麗嬪召見,也就罷了。」頓了頓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許半青。」許半青老老實實的答道。心中暗暗揣測此人身份,先不說他能在宮裡乘肩輿,聽他話裡的意思,難道他連麗嬪也管得著,那豈不是……一個念頭暗暗升起,又有些不敢置信。
不會吧?難道她此刻面對的是宮裡最大的boss?她上次來麗景苑的時候也是從這種巷道裡穿過去,可沒遇到任何人,怎的這次就碰上他了?
肩輿上人卻似不知她心裡的疑惑一般,只淡淡說道:「既然這樣,你就先回去好好當差吧。」
許半青如臨大赦一般忙道了聲謝,大氣都不敢出的見著護著肩輿的隊伍慢慢走遠,這才擦了擦汗。雖然那人態度一直和藹可親,若真是她所猜測的那個人,她可不敢造次。忍不住撫了撫胸口,看來還是得找個機會說服許有年讓自己離開皇宮。天天在這種地方,一會一個小boss,一會兒一個**oss,個個都是得罪不起的,早晚得得心臟病!
等她回了侍衛休息的那一排房子,就聽裡面已經炸開了鍋,許半青凝神細聽了一會,不由苦笑出來。原來她在巷道裡遇到皇上的事已經傳開了。
這可真是,消息傳的比人都快啊!沒奈何,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見她進來,室內頓時安靜了一瞬,緊接著便被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圍了起來。一個問「聽說你見到皇上了?」另一個問「皇帝長得什麼樣?」還有人用酸不溜的口氣說道「算你命大,休息的時候到後/宮去亂闖,竟然沒被修理!」
還修理?還怎麼修理?許半青心底不忿,難道她被麗嬪折磨的還不夠嗎?
這時朱立升乾咳一聲,說道:「你們都休息好了?待會值勤的時候可別又喊累。」
聽得隊長發了話,眾人這才安靜下來,一邊偷瞄著許半青,一邊散了開去。
「小許。」朱立升神色複雜的望著許半青,「別太當回事。你既得了皇上青眼,以後只有好的。他們不過是嫉妒罷了。」
什麼得了皇上青眼?
許半青撓了撓頭,不明白朱立升的意思。
朱立升見她疑惑,解釋道:「你剛回來,還不知道吧,陸總管已經來傳皇上口諭了,叫你以後到上書房那邊去當差。」
上書房?許半青立即大驚失色,上書房是什麼地方!就算沒人介紹過,也知道那是皇上辦公的地方,她怎麼突然就被調到那去了?那她以後豈不是更危險?她可沒忘了她頭上還頂了明晃晃的欺君兩個大字呢!
在別人看來到上書房去當差算得上是個美差,但在她卻是要人命的大事!
何況她剛才也算不大不小的衝撞了聖駕吧?就算皇上自己不介意,看剛才那領頭的侍衛的臉色也知道自己應該沒什麼好果子吃!怎麼就突然把她調過去呢?還是皇上欽點的?
朱立升看著許半青面色變幻不定,歎了口氣,說道:「看看你,這是好事。」
「既是好事,你又為什麼歎氣?」許半青鬼使神差般的問道。
朱立升聞言一怔,眼神掃過許半青的臉龐,略有些尖的下巴上一片光潔,粉嫩的唇輕輕抿著,微挺的鼻子上面,一雙烏黑的眼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那眼中似是說著什麼,又似什麼也沒說,不知為何就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嘴上卻說道:「你走了,萬混子估計就要來了。」
許半青不知哪裡來的氣餒,咬了咬唇,說道:「朱大哥,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自然是收拾好東西到上書房那邊去謝恩,具體做什麼,那邊會有人安排的。」朱立升收回手,握了握拳,掩飾般的轉過身去,乾巴巴的說道。
「你是說我現在就走?」許半青有些恍惚的問。剛才是她錯覺嗎?朱立升原本想說的並不是這一句吧?
朱立升卻不再看她,自顧自的說著:「你還是趕緊去收拾東西吧。」
「有什麼好收拾的。」許半青嘟囔了句,還是去整理了鎧甲,擦臉的毛巾,一套替換的衣服——據朱立升說,那些都是她從前帶過來的。
隨便捲了個小包袱,將鎧甲往肩上一搭,許半青就隨著老早就等在外面的一個小太監走了。
到了一處肅穆的所在,那小太監指了指一旁的一個小門,示意許半青自行進去,自己卻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許半青只得一推門走了進去。
入目卻是一排太師椅,想是平日裡常有人在此等候的樣子,其中一張椅子旁的案幾上還擺了一杯殘茶,似乎剛剛才有人離開這裡。
既然有凳子,應該就是給人坐的吧!想著,許半青坐在了靠門邊的椅子上。
這時另一側的一道珠簾被人從裡面掀開,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來。
「許侍衛!」那滿臉皺紋的人見了她似是十分高興,一探身就從簾內鑽了出來,面上堆滿了笑意,一張老臉更是顯得皺巴巴的了。「可算把你盼來了。」
許半青將視線從那滿是褶皺的臉上移開,打量著來人的一身青衣,再看看對方無半點鬍鬚的下巴,這顯然又是個太監了。
但與她之前見過的太監們相比又略有些不同。到底哪裡不同,她卻說不上來。若是年齡,他確實是比旁人老了許多,若說長相,他也就是比別人多了一臉皺紋,此外,還瘦巴巴的,手上青筋都快突出來了。不過他的衣服卻不若劉公公那樣帶點華麗,反而一絲花紋也無,只簡簡單單的一件青衣。
見他打量自己,那人忙自我介紹說:「咱家姓陸,叫我老陸就行了。」
老陸?
許半青眨了眨眼,憶起朱立升說的陸總管,想必就是此人了,哪裡敢跟著叫老陸,忙將手上包袱和鎧甲往一旁的案幾上一放,站起身來拱手道:「陸總管,久仰久仰。」
陸總管連稱不敢,謙虛道:「咱家不過是幫皇上做些瑣事罷了。」
皇上的瑣事那也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這老太監也太過謙虛了。
陸總管還待要再說,卻聽到珠簾後面一個聲音問道:「可是許侍衛來了?」
「哎喲,看我,光顧著高興,倒把正事兒給忘了。」陸總管拍了下頭,重又對著許半青說道:「許侍衛,皇上已經等你半天了,快跟我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