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波蕩漾!
水流從山坡斷崖落下,清脆啼鳴參雜著嘩嘩的落水聲,如同被攪動的音紋,靜逸的蕩漾在空間下,就在潭水旁邊,擺放著一塊巨石,而在這塊巨石上方,分明躺著個少年。
少年大約十五六歲,穿著黑色獸皮,身材有些削瘦,只是眉清目秀、皮膚白皙,看起來又與一般山林黑小子不同,就算是在睡覺時,兩道劍眉也是緊皺在一起,這讓他那略顯稚嫩的臉上,顯露出幾分冷冽的味道。
林內的鳥鳴聲忽然小去,少年那緊皺的眉毛緩緩鬆弛,原本冷冽轉變成溫和,伴隨著嘈雜聲漸小去時,一隻獨眼孤狼走出幽林,狼是群居生物,大多數的孤狼都是在被新一代頭狼打敗後,自主脫離狼群的頭狼,孤狼看起來已經老邁,身上也已經佈滿的傷口,但身上透露的血氣,相比起年輕迅猛的頭狼來,卻要來的濃郁上很多。
從林子走出,半蹲著溪邊飲水時,獨眼依舊在空間上轉動,這時,孤狼發現了一道身影,收起舔舐的舌頭,小心潛伏著身子,緩緩靠近著那塊石頭,左眼眼皮裂口一道口子,破裂的眼球呈現著乳白色,眼眸中只有右眼還在微微轉動著,相比起年輕強壯的頭狼,它已經不再迅捷勇猛,歲月也已經腐蝕了它的身體,只是在時間下,卻又培養了它的狡詐奸猾。
孤狼瞪大著眼珠,注意著獵物的異動:豎立著耳朵,就在雜嘈的環境中,極力捕抓著獵物的呼吸;四肢踩著柔軟的地面,不至於發出任何的響聲,與此同時,它還時刻的注意著離開的路線,只要有絲毫的不對的話,立刻就會調頭逃跑,它已經失去了好勇鬥狠的心思,對於它來說,生存才是它該思考的事情。
終於,伴隨著逐漸逼近,獵物出現在兩米範圍內,就在這個距離,只要一個撲擊過去,就能夠撲到獵物身旁咬斷獵物的脖子,而從那只獵物身上,始終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看起來就像是真的陷入到沉睡一樣。
可在這時,孤狼竟然沒有選擇攻擊,而是掉過方向,逕直向著幽林逃竄出去……
少年從巨石上一躍而起,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從石塊上飛撲而出,身體速度迅速,落腳位置更是準確,借助著屹立於水面上的石塊,追逐在孤狼身後,伴隨著每腳準確的踩在石塊上時,一陣陣漣漪都會從石塊蕩漾在水面。
少年腳下猛然一跺,波紋就石塊間飛快鼓蕩,雙臂猛然間張開,身影飛躍而起,如同雄鷹撲食,翱翔落下,十根手指如同鷹鉤,直接破開孤狼皮毛,一把抓在肉裡,隨手一撕,兩把血肉直接從孤狼身體上撕下。
鮮血如注般順著孤狼身軀,流淌注入石下溪水,隨即逐漸散開,就在疼痛刺激下,孤狼被激發出了凶性,張著猙獰獠牙,逕直向著少年撲去。
少年的右腳旋落踢出,如同金剛鐵骨,帶著股獵獵破空聲,一把踢在孤狼身軀,孤狼旋飛落到水面,蕩起一陣波瀾,少年沒有絲毫停頓,直接落在孤狼的身邊,握拳揮砸在孤狼頭顱上,只聽頭顱上發出卡的一聲脆響,孤狼直接倒在溪池裡。
少年瞥了瞥急促喘息的孤狼,手指並指如刀,順著先前撕裂的傷口,一把插入到它身體,破開孤狼的心臟。
等到生機斷絕後,這才走到了溪邊,手伸入到平緩流淌的溪水中,一股股波紋以著手掌為中心,一圈圈蕩漾出去,如同石子沒入到幽靜的湖面,蕩起一層層漣漪,沾染在皮膚上的血液,逐漸擴散溪水當中。
波紋震盪的頻率越來越急促,一股股水花開始從波紋中震盪出來,流淌的溪水好像逐漸沸騰起來,只是在手上卻很難看出顫抖、變化。
「九曲血脈早已經沒落,但武技卻還是盛行,就算我身處於二階,也能夠憑此擊出九芒來,等到下次滿月時,應該就能擊出十芒來了。」頻芒頻拳:十頻為一芒,百芒成一術,百頻稱作頻拳,千頻才能成為術拳。
少年的手從溪水中伸出,手掌表面佈滿著密密麻麻的老繭傷口,眼睛微微瞇起,顯露出絲絲冷光,「我的**已經達到力士,自身的武技更是超出武士的水準,可惜只有達到三階後才能凝血造脈,到時不但能易筋洗髓,更能夠健體生肌,只是黑林部落處處壓制我,老鬼又不幫我進行血祭,否則以我的血脈濃郁,哪裡只會停在二階!」
人體總有十二大階,每登一步,便能高人一等:一階力士,二階武士,三階化紋,四階融髓,五階化髒,六階小貫通,七階造髒,八階蘊穴,九階大貫通,十階通靈,十一階衍神,以及傳說中的第十二大階,前兩階屬於凡人階,只要花下足夠的時間精力,任何人都能夠達到,而剩下的體階則需要激發出血脈。
思考間,少年腦中浮現出一個個身影,或冷笑、或輕蔑、或譏諷……隨即,所有面孔全部在腦中消弭。
少年站起身,回到孤狼旁,此時孤狼也已經停止喘息,身體血跡也已經凝固,少年隨手一提,一兩百斤的成年狼輕而易舉的被他抗背在肩膀上,沿著原路返回……
沿途中,還將籐蔓、荊棘遮擋在原路上,隱藏住自己行進的路線,就這樣行走了一個多時辰,似有似無的噪雜聲,從空間上傳遞過來,少年翻過了前方山坡,只見在山坡谷底下,建造著一個數千人的部落,少年眼中的冷光再次浮現,只是很快便隱藏在溫和的面孔上,繼續向著部落走去……
一個穿著黑皮獸衣、皮膚略顯幽黑、映現著金屬光澤的少年,攔住了他的去路,黑少年看了看他後,臉上顯露著幾分冷笑,「姜離,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遲?」
「鐵林,最近獵物可不好打,我也是花了很大心思才打到這隻狼的。」姜離站在他面前,身後脊背挺直,目光如炬,直視著他的眼睛。
鐵林臉上冷笑漸收,目光中隱有怒光閃耀,掃了掃他的全身,「聽說你最近已經能夠擊出七芒頻拳,什麼時候和我試試?」
「行啊!」姜離點頭應下,語氣很簡潔,沒有謙虛卑微,也沒讓對方手下留情,雖然他明知道對方的四階實力,那怕自己擊出九芒,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從進入到九曲部落開始,他就已經受夠了白眼和口水,生長史完全可以說是屈辱史,可是小小的孩童,卻是顯露著可怕的韌性,那怕一次次被人踩在腳下,可每一次都能從地面上站起,然後咬著牙、嚥著血,挺直著脊背,直視著那一個個冷笑、譏諷的身影。
倆人目光對視著,隱隱有著火光碰撞,可在這時,鐵林冷笑一聲,「兩天前,穆林也已經進入到三階了,現今同齡人當中,可只有你還停留在二階。」
姜離身影微微凝固,目光盯著對方,目光深沉如水,這次卻沒有說話,似乎感應到他的情緒,鐵林哈哈笑了聲,「好了,天也不早了,我可要回家了。」
他在『家』這個字上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動中,將孤狼抓在手裡,右手在身上摸索一下,直接丟了塊碎片給他,「這是我從山間找到的玉片,用來兌換你的獵物。」
姜離第一次外出狩獵,就在費勁全力、千辛萬苦的狩獵到一隻獵物時,卻被村莊裡幾個同齡人攔下,不但被他們搶走獵物,更加被他們打趴在地,就在他帶著滿腔悲憤,將事情告訴部落族公時,所得來的不是他公正的裁決,而是他手中枴杖的暴打,原因是自己打擾了他的睡覺,從那個時候起,還是孩童的他就已經徹底認清了事實,開始一個人的戰鬥,而到了現在,他還將繼續著一個人的戰鬥……
「想要我手中的獵物,第一就是打得過我;第二得拿東西來換!」
起初,他為這句話,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憑著自身韌性,一次次從地上站起,淌著血看著每一道身影,這句話成為他戰鬥的成果,只是這樣的規矩對於其他人來說,顯得要可笑很多,就比如鐵林手中的玉片,不過是從山澗上找尋到的一塊破舊碎片,除了裝飾外,根本沒有什麼用處。
伴隨著鐵林走遠,姜離低著頭微睜著目光,打量著手中那塊粗糙玉石,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只是那握著玉石的手,卻是在不斷用勁著,玉石因為承受不了勁力擠壓,發出卡卡紋裂聲,碎裂的玉石從掌心掉落在地面上。
「當你們有一天被我打敗時,就用命來還吧!」幽深叢林內,獸皮的少年低頭看著地上紋裂的玉石,臉上面無表情,眼眸中冷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