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塔納的婚紗是打算拿去賣錢的。
這對一向是窮慣了的人來說,幾乎是誰都做的決定吧?能賺錢為什麼不賺?
何況塔納再過不久就要前往帝都,相信各種花銷是絕對少不了的。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誰管那大叔的未婚妻有沒有婚紗啊,幫忙又拿不到錢。
但塔納卻偏偏不是那樣的人。
或許他在都斯老頭的調教下的確成了一個小財迷,但他還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和財迷不財迷無關,也並非是因為他覺得這位少女是突破口,而要故意給對方一個好印象。如果要說是為什麼,那也只是單純的因為,他不希望看見那樣的事情罷了。況且,婚禮這樣的事情,在他人生中的某個階段裡,有著極為深刻的印象。
那說是遺憾也並不為過。
奧修斯看著塔納,一邊笑了笑:「怎麼稱呼?小哥?」
「叫我塔納就好了。」少年摸著鼻頭,一邊繼續說著:「我的確是有件自己做的婚紗,本來還說是找個買家賣出去的。」
大叔拍了拍莎莉愛爾的腦袋,笑著對塔納說道:「那麼,你是打算把這婚紗賣給我們嗎?但是我們可沒什麼錢。」
看著樣子也知道啊……塔納歎著氣。
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不去神殿做公證,不過看樣子也的確是有難言之隱。一路跟著莎莉愛爾走來,這裡給塔納的感覺既輕鬆又怪異。他能清楚的感覺得到,這裡的人並不是因為貧窮才有氣無力,正相反,他們的精神狀態極為的樂觀。這或許和莎莉愛爾脫不了關係,但塔納也同樣能察覺到,這樣的病態應該是有著其他的原因。
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神殿與協會的事情還未解決,現在有多了一件他在意的事情。這著實讓他感到了頭疼,不過從莎莉愛爾從協會後門出來的情況來看,那禮服搞不好就是從協會裡面拿來的。這裡的情況搞不好也和協會有著關係。
算了,不去想這些東西。
塔納臉上掛起笑容:「嘛,的確是有這個打算。」
他頓了頓,看了看對方臉上明顯有些失落的神色之後,才繼續說著:「不過我也好久沒見過這樣熱鬧的景象了,所以說就給你打個折好了。我想想看……我還沒能吃午飯呢,那就一頓午飯好了,如何?」
塔納又想起了奧蕾莉亞那一臉倨傲的模樣,接著就不由自主的又加了一句:「物超所值吧?」
「……可是。」莎莉愛爾和大叔的臉上都明顯帶上了不可思議,還是莎莉愛爾開口問著:「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們?看你樣子也不像是很有錢,賣掉婚紗的話,也能拿到一筆錢的吧?雖然你這樣,我的確很感謝你啦。」
她說著說,眼神又看向了塔納身邊的柯露爾。
「不不不,這個和柯露爾沒什麼關係。完全是我個人的決定。」塔納笑著解釋:「柯露爾也有著一件我做給她的婚紗喲。我會這樣做的原因啊……」
他沉默了一下,接著瞇細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麼:「只是因為,或許……我現在是一名匠人罷了。」
「匠人,不就是應該這樣麼?」他回想起以前的教導,這麼說了一句之後,也就再也沒繼續說下去。
「現在?」倒是那大叔愣了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說得沒錯!小哥,你可是真正的匠人!又有哪位丈夫不願意為自己的妻子披上美麗的婚紗?那麼,成交!」
於是塔納開心的笑了起來,接著從挎包裡拿出了那件潔白如雪、讓他想起了不少事情的婚紗,往前遞去。
與其賣掉,像這樣讓它再一次被人穿上,或許也不錯吧。
奧修斯眼睛都直了,他之前以為塔納的婚紗可能只是一般的那種,因此也未多矯情。但從這雪白的材質來看,這件婚紗分明是精品。
不過他倒也沒有猶豫,而是讓莎莉愛爾接了過來。接著對塔納說著:「小哥,那就多謝了!我們大家都很窮,說是今天舉辦婚禮,也是東拼西湊等到現在才弄好這些。你也就別太介意,雖然看著是簡陋了點,不過都是大伙努力完成的。嘛,好好玩吧!」
這位大叔衝著塔納笑了笑,轉過身又往檯子後面走去。
莎莉愛爾手裡捧著婚紗,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她轉過身,歪著腦袋衝著塔納笑著,露出了那兩排可愛的牙齒:「嘛,謝了哦。塔納!」
少年擺了擺手,看著莎莉愛爾又蹦蹦跳跳的跟著奧修斯走開。
他接著扭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姬神小姐。
「柯露爾,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傻乎乎的?」
「塔納,在一般人眼中,你這樣的確很怪。要是寫成故事的話,恐怕沒人看呢。」
塔納不可置否的聳了聳肩:「柯露爾,你不會懂的。對於婚禮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越開心越好。又有誰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穿上美麗的衣服,結成連理?」
「連理?」
「我是說……定下一生的契約。」塔納想了想,還是決定這樣解釋。
他又想起了自己暗戀了10年的那位弓道社團的學姐,她穿上美麗的婚紗與她喜歡的人結婚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像是最美麗的女人。
塔納記得很清楚,那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不過儘管如此,他在喝醉了之後,還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正在敬酒的學姐身前,然後笑著對著她灌下一整杯白酒,對她真誠的說著『今天的你真漂亮,所以一定會幸福的』。
回過神,他身邊的柯露爾正怔怔的看著他。
紫發少女也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對他微微一歪腦袋:「就像是,我們簽訂契約的時候嗎?」
想起在黑暗中,柯露爾那一身火紅烈焰,與他定下契約的時候。
少年也不由得愣住了,接著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婚禮正式開始了。
周圍的人並沒有落座,而是整整齊齊的站在了檯子前面。看著前方的那位司儀。
司儀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雖然臉上依舊帶著一種病態,不過卻精神勁很足。他穿著有些舊了的正裝,挺直著自己的腰桿。
塔納正想看看異界的司儀在婚禮的時候會說什麼,但是他的衣角卻被人輕輕拉了拉。
他扭頭看去,看見莎莉愛爾鑽到了他的身邊,正衝著他笑著。
正想說些什麼,但是衣角卻再一次被人扯了扯。
這次是他的姬神小姐。
扭過頭看去,柯露爾皺起了眉頭,正看著塔納。
「怎麼了?柯露爾?」他小聲的問著。
紫發姬神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她對塔納說道:「塔納,氣息不對。這附近有魔獸。」
此刻奧修斯和一位穿著婚紗的女性已經上台,男左女右正對著台下祝賀的人們。
「現在,婚禮開始!」
那小伙子高聲念道。
也就是這一瞬間,一聲巨大的吼叫聲突然從人群後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隻通體漆黑,有著蛇尾的豹子從一旁的屋頂上一躍而下。
雙眼通紅,嘴巴微張、露出了銳利的獠牙,正凶狠的盯著這邊,低聲咆哮。
人群開始騷動,而台上的三人一時間也愣住了。
只是還沒等人群徹底恐慌,一枚火紅的箭矢就已經從人群中飛出,往那只黑豹身上射去。
黑豹清楚那箭矢的厲害,縱身一躍躲了開來。
接著,一個少年的聲音響了起來。
「大叔,婚禮繼續吧。這最神聖的時刻,又怎麼能中斷呢?」
塔納帶著手持黑耀弓的柯露爾,分開了人群。站到了所有人的背後,注視著那位搗亂者。
想起前世學姐的婚禮,想起自己和柯露爾簽訂契約的時候。
少年一把抽出了背後的鐵錘,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魔獸。
「好,婚禮繼續!」
聽見那位大叔激動的聲音,以及人群中不斷傳來的『那位小姐竟然是位高貴的姬神麼?』『我們竟然和一位姬神大人在一起站了這麼久?』的話語。
塔納嘴角微揚,不過眼色卻越發的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