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北最頂級的別墅區內，一座三層小樓中，雖然已經是深夜，二樓書房中的燈還亮著，窗戶上偶爾還能看到走動的人影。
「爸，真的要幫他？」
肖錦輝有些奇怪，父親很早就不再替別人出主意，怎麼偏偏看上了林濤？他會這麼問，也不是對林濤心存不滿，只是想知道父親的看法，以便因此而校正對林濤的態度。
「雲淡風輕，寵辱不驚，林濤是個人物！」肖國強輕輕點頭，將看了一半的書放在一旁。「別光自己喝，給我來一杯！」他說道。
肖錦輝一陣愕然，自己喜酒厭茶，父親喜茶厭酒，在喝東西這方面，父子倆一直沒有交集，可現在父親竟然主動要喝酒，還真是夠奇怪。
「怎麼，我就不能喝酒了？」肖國強看出兒子的疑惑，「當年我一口氣能喝兩斤白酒，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能創建這麼大一個集團，那幫當領導的又有哪一個是不能喝的？」
「我知道，您是為了保健嘛！」
短暫驚訝後，肖錦輝微笑著給父親倒了半杯紅酒。他自己在家喝酒的時候，從來都喝最好的，就如同父親向來只喝最好的茶葉一樣，絕對不會虧待自己。
肖國強接過來，直接就喝了一口，他們那個年代都流行喝白酒和啤酒，紅酒這東西根本就沒流行起來，自然也就沒那麼多講究。
看見兒子皺了皺眉，肖國強笑道：「別跟我窮講究，我喝真五糧液、茅台的時候，這東西還不值錢呢！」
肖錦輝笑了，父親這話說的倒也沒錯，那時候的白酒才是主流，紅酒在他們那一代人喝起來估計就跟葡萄汁差不多。
「說實話，真不覺得這東西好喝！」數十年沒喝酒，肖國強還是有些懷念茅台的口感。
當然了，是那個年代的茅台，現在出產的所謂幾十年陳釀的茅台，只要開瓶一聞，就知道至少虛報一倍的年份。
「各有喜好不同罷了，就好像我不覺得茶好喝一樣！」在這方面，肖錦輝西化的比較嚴重。
「茶有百般滋味，更是茶如人生，這紅酒嘛……」肖國強咂吧著嘴，自然是不贊同兒子的觀點。
「我還年輕，先喝酒吧，等到上歲數了，再來品味如人生滋味的茶葉。」肖錦輝可不會傻到在這種事情上跟父親爭辯。
他笑笑，說道：「還是說林濤吧！」
肖國強又笑了，自己做事向來認真，沒想到今天竟然跑題了，這還真是極少見的情況。
「其實就如你所說，林濤無法掌控，既然如此，就擺正身份地位，和平相處吧！」肖國強淡淡說道。
「您也這麼認為？」
「是個人物！」這是肖國強今天第三次如此評價林濤，若是被他知道，一定會開心死。
「我也覺得他不錯，只是沒有您這麼肯定罷了！」肖錦輝說道，「不過這小子還真是挺能隱藏，竟然連明珠白家都能接觸上，還把關係搞這麼好！」
肖國強點頭道：「是啊，如果早知道他的關係是白百聖，一定給他換一個更好聽的名頭，隨便給個cxo，是不是顯得更正式一些？」
肖錦輝知道父親今天確實很開心，以往這種玩笑根本就聽不到。
「確實是失誤啊！」在這方面，爺倆有著一致的看法。
「這小子很不簡單，就拿我在飛機上給他的建議來說，畫了那麼大一張餅，他竟然能夠忍到最後，都沒當面同意下來，城府很深啊，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
肖錦輝說道：「這跟他的做事風格很像，就好像他跟我說能在明珠找到人一樣，如果我不給他這個副總裁的頭銜，恐怕這件事他是不會答應下來，更不會將白百聖介紹給咱們。」
肖國強說道：「所以啊，我說他是個人物，這麼年輕就能如此沉穩，非常難得。」
「那我以後就應該跟他多親近了吧？」
「保持一定距離，適度就好！」肖國強並不認同兒子的說道，「你不要忘了，林濤當初可是跟周家有解不開的矛盾，不要以為那邊偃旗息鼓了！」
肖錦輝詫異地問道：「周家還不肯罷休？」他搖頭道，「以林濤的人脈，就算駿北混不下去，也可以隨時去明珠，而一旦到了明珠，周家就根本談不到影響力了，就算想要報復也只能用一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段！」
「周家怎麼做咱們不管，管好自己就行了！」肖國強靠在椅子上。
「既然還擔心他跟周家的關係，為什麼還要結交他？」肖錦輝發現自己有些想不明白了。
「這還看不懂？」肖國強說道，「周家再厲害，又能奈我何？」說這話的時候，隱隱有一股傲然氣勢散發出來。
肖錦輝驟然笑了，說道：「也是，周家再厲害也吃不下整個盛合，就算咱們同意，另外6個老傢伙也不會同意。」
「周家還真認為自己足夠強大到可以在駿北地界上為所欲為？」肖國強冷笑道，「現任市委霍書記跟周家可不是一條線上的，能指望上的也就是常正武了，可你別忘了，常正武也快要到點了，最多後年就要卸任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局長，要麼去政協要麼去人大養老，想要在當前這個位置上退休，難，難，難！」
他一連說了三個難，可見對這事的看法有多堅定。
「周家一旦在政界的影響力下降，自然也就不足為懼了！」肖國強的笑容讓人很容易聯想到「老狐狸」這個詞，可行為又像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將軍一般。
「看來我還是太年輕，這方面把握不足！」肖錦輝開始檢討。
肖國強微笑看著兒子，說道：「你現在還年輕，等到了我這個年紀，絕對會青出於藍，我這個前浪早就被你這後浪給拍死在沙灘上了！」他哈哈笑了起來。
肖錦輝感覺有些奇怪，不就是一個林濤嘛，父親至於高興成這個樣子？
「很奇怪吧？」肖國強瞥了他一眼，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懂！」
「不懂就對了，因為你對林濤還不夠瞭解！」肖國強故意賣關子。
「爸，您就直說吧，可是急死我了！」肖錦輝一口喝光半杯紅酒，這也是他最看不上的喝酒方式，由此也能看出他多想知道答案。
「其實很簡單，我之前都說了，林濤是個人物，你只需要好好交往就行了！」肖國強也把杯中酒喝光，不再吊兒子的胃口。「飛機上，我跟林濤聊了一下好人榜的話題，你知道他是什麼反應嗎？」
「很淡定！」
「沒錯，就是很淡定！可你不覺得他的淡定有些奇怪嗎？像他這樣正處在上升期的年輕人，好人榜的榮譽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一旦上榜，他的知名度立刻就會傳遍國內，以後無論做什麼，駿北方面幾乎都會打開綠燈，甚至是省裡也會對他很照顧。可我跟他說的時候，他的樣子卻是很無所謂，這一點我想了很久！」
「他早就知道答案了？」肖錦輝衝口而出。
肖國強欣賞地點頭道：「應該就是這樣了！」
「您的意思是林濤在省裡也有人了？」肖錦輝又好似否定自己的想法一樣，「可就算省裡有人也沒用，這次的最終評選可是全國性質的，結果應該由中宣部揭曉。往年東海都是在最後一步落敗，如果說今年能夠影響到最終結果的人……」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精光閃爍，同時又帶著些許難以置信。
「省委張書記？」
肖國強不答反問：「為什麼是張書記？」
「張家的掌舵人是前總理張鐵援，張書記是從發改委空降下來的，而整個東海還從來沒有這麼一個政治傾向極其明顯的人主政，充分說明張老爺子下了大力氣來扶持張書記，恐怕是為四年後謀圖更進一步吧！」說到這裡，肖錦輝明顯一頓，「且不說四年後，就目前來說，整個東海也只有張書記才能夠影響到高層決策，也唯有他才有資格帶領東海跟其他幾個重點省市爭奪名額！」
肖國強接過話頭，說道：「自從中宣部搞這麼個好人榜開始，多少年了，東海省一個都沒有上榜的，為什麼？哪任書記都沒成功，又為什麼？」
肖錦輝頓時明悟道：「因為東海省歷任省委書記都近乎於中立，很少站隊，也很少有能再進一步的！」他忽然歎了口氣，用力拍著巴掌，「如果在張書記手下有一人能上榜，就相當於把之前歷任書記都給比了下去，也算是一大政績啊！」
「沒錯，你說的都很對，可最重要的你仍然沒發現！」肖國強沉聲道。
肖錦輝沉默不語，大腦急速分析著，好一會兒，才帶著不敢確信的語調說道：「您的意思是，林濤跟張書記有關係？」
「猜測而已，不能確認！」肖國強點頭道，「一切都因為林濤的表現太奇怪了，就算是寵辱不驚也要有個度，如果換成當年的我，就算不在意結果，整個評選過程中也應該會緊張。而林濤則不然，彷彿像入定老僧一樣，既不在意過程也不關心結果，那麼就只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釋得通了！」他看著兒子。
「林濤早就知道結果！」肖錦輝立刻說道，「只有林濤提前知道結果，才會對結果不在意，這是唯一說得通推論！」
「沒錯！可林濤又怎麼能知道結果？」
「張書記！」肖錦輝忽然苦笑道，「林濤藏得很深啊，以前還真沒看出來！」
「雖然目前還不敢確定，但也是**不離十吧，等到明天結果出來，自然就見分曉了！」肖國強閉上眼睛，喃喃道，「如果林濤真能跟張書記扯上關係，這四年裡面，整個東海就沒人敢動他了，周家就算是龍是虎都得蟄伏起來，再厲害也鬥不過一省的掌舵人啊！」
肖錦輝有些激動，顯然是理解了父親想要傳遞的意圖，重重點頭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肖國強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道：「我相信盛合在你手中一定會更上一層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審時度勢，一定要抓住！」
對於父親的叮囑，肖錦輝沒回答，眼中的堅定就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