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突如其來的車禍,林濤也沒有充足的準備。
他看到銀色跑車先是超右側一偏,然後就是不斷翻滾,四五圈之後撞在了路旁的一棵槐樹上。幸運的是底盤直接接觸樹幹,而不是車身的其他部位。
足有兩人環抱粗的槐樹被攔腰撞斷,可見當時的衝擊力之大。
這場突發事故讓周圍所有人都愣住了,隨即就有人停車查看,並打電話報警。
林濤此刻徹底冷靜下來,意識到事情大條了,他忙調轉車頭,停在路旁。
有幾個人圍在路旁,對車裡已經昏迷的周柏恆指指點點。
他滿臉鮮血,右臉上還有風擋玻璃的碎茬深刺在肉裡,就算僥倖活下來,恐怕這張臉也要毀容了。
所幸他在憤怒中也繫好了安全帶,否則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別看著,搭把手把人救出來。」林濤沖那幾個人喊道,當即就要上前救人。
其中一個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們認識?」
「你不就是跟他賽車的人嗎?」旁邊一個小伙子認出劉濤的奧迪轎車。
「小伙子,聽老哥句勸,趕緊走,別留在這,我們已經報警了,到時候你的麻煩可就大了。」
林濤知道自己闖禍了,苦澀一笑,說道:「我不能走,要是走了就說不清了。」
中年人歎了口氣,從旁一招呼:「走吧,咱過去看看。」
銀色跑車車窗全都碎了,車身到處是大小不一的坑坑窪窪,慘不忍睹。
林濤伸手在周柏恆鼻子下一探,竟然還有呼吸,他立刻叫道:「人還活著,大家搭把手,把人弄出來。」
中年人一把攔住他,說道:「別動,不知道他有沒有骨折,你要是亂動,說不定會要他命的。」這人一看就是對這種事經驗豐富。
「那怎麼辦?」這事林濤也是第一次經歷,面對旁人的詢問,他也沒什麼主見。
「等等吧,警察來了什麼都好說。」
林濤心裡很壓抑,沒想到一次意氣之爭,就釀成了一場慘劇。
「柏恆,周柏恆!」林濤蹲下來,低聲喊道。
中年人神色一動,也跟著蹲下來,小聲問道:「他是周家的二公子,周柏恆?」
林濤點點頭。
中年人歎了口氣,同情地拍了拍林濤的肩膀,說道:「小兄弟,不是我看不起你,要是沒什麼門路,就趕緊跑路吧。周家在駿北幾乎可以說是手眼通天,你很危險的。」
他這麼一說,林濤更是苦笑不已,自己倒是可以走,可車是清晨公司的,怎麼都會查到郭怡伶身上,不能讓她替自己擔責任。
「算了,聽天由命吧!」他暗歎一聲,忽然想起「邋遢大叔」,這位只記載在傳說中的開元真人,不知道有沒有預見到自己會有這一場劫數。
中年人見林濤不肯走,知道他必定有想法,便不再勸說。
公路兩側有不少停下來看熱鬧的人,卻沒有多少敢湊上前,畢竟車禍現場實在是太過慘烈。
一個急促的剎車聲傳來,從紅色跑車上下來一人,正是周宇恆。
「柏恆!」
他慘叫一聲,以周大公子的定力,很少有事情能讓他驚慌失色,而弟弟出了車禍,正好屬於這個範圍。
中年人的神情看起來更有趣了,尤其是在看林濤,好像已經在內心就給他宣判了「死刑」。
周宇恆三步並做兩步,幾乎是以撲的姿態來到車前,看著弟弟的慘狀,一陣心痛。
雖說弟弟平時不太聽話,沒什麼能力也沒大志向,自己沒少幫他干「擦屁股」的事,可他再怎不好也是親弟弟,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親弟弟。
林濤想說點什麼安慰一下,可話到了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周宇恆似乎感受到他的意圖,連頭都沒回,冷冷地說道:「如果柏恆出點什麼事,我周家跟你沒完!」
他這話一出口,連帶著中年人在內,那幾個圍觀者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
周宇恆的聲音如同三九天裡的寒風,讓人在烈日炎炎下,都能感受得到刺骨的寒冷。
林濤張了張嘴,滿臉苦澀,可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魅力系統,也不能讓他找出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他只能暗自慶幸,周柏恆至少還有呼吸,人只要不死,事情還有些許回轉的餘地。
周柏恆從上衣口袋裡拿出電話,手指顫抖著按下幾個號碼,將聽筒放到耳邊,手臂還在不住顫抖,能看得出來,他非常焦急。
一個電話通話完畢,周宇恆沒有停,又繼續撥了第二個電話,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每通電話的通話時間都很短,甚至只是他輕聲說幾句就掛掉,然而林濤從他越發狠厲的眼神中看出來,他是準備要對自己下狠手了。
「也許這就是命吧!」林濤忽然歎了口氣,他原本不信命,可從得到魅力系統之後,他多多少少對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產生了一些好奇心。
那個中年人好心地提醒周宇恆,讓他扶著周柏恆的脖子,保證呼吸通暢。
周宇恆依言照做,卻顯得一點都不領情。
中年人似乎是想通過這麼做,找到一個跟周宇恆接觸的機會,顯然他的目的被對方察覺了,悻悻地閃到一旁。
周宇恆背對著眾人,突然說道:「諸位,我是周宇恆,周氏集團創始人是我爺爺!我在這裡請求大家,一會兒警察來了之後,一定要把你們看到的都說出來,只需要說實話就可以了!」
一提到周氏集團,這些人市井小民人心懷敬畏,對他們來說,周氏就是一個高不可攀的龐然大物,光是替這個名字,就很能震懾人心。
他們唯唯諾諾的應承下來,又都同情地看著林濤。
林濤已經麻木了,他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定是周家的報復,不管怎麼樣,這場車禍都跟自己脫不了關係。
如果說當初自己沒有被激怒,可能在周柏恆的撞擊下,受傷的就是自己。那樣也許頂多只能算是一場意外事故,就算自己受了重傷,依靠周家的力量,周柏恆也不會承擔任何責任。
現在躺在車裡的是周柏恆,站著的是林濤,事情就不會那麼簡單了。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四輛警車停在路旁,下來16個警員,其中四人手裡拿著警戒線,直接將車禍現場封鎖起來,又有八人直奔圍觀人群錄口供,而剩下的四人則邁步走過來。
「宇恆,柏恆怎麼樣?」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一身警服威風凜凜,只是身材有些微微發福。
他對周宇恆說話的語氣,跟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一點都不協調,甚至在林濤聽來,隱隱有種討好的意思。
「董隊,這次可能要麻煩你了!」周宇恆略顯客氣地說道。
那個董隊長走上前,看到周柏恆慘狀,頓時一驚,連忙說道:「不要著急,救護車隨後就到!」
周宇恆沒有抬頭,卻是點了點頭,說道:「多謝董隊了。」
董隊長說道:「不用客氣,我先把事情解決!」他轉過身,直接盯著林濤看了看,旋即一擺手,兩個隨同警員直接一左一右就將林濤夾在中間。
「銬起來,帶回去好好審審!」他惡狠狠的語氣,給人一種家奴護主的感覺。
「卡!」
其中一個警員拿出手銬,一把抓住林濤的手臂,熟練地銬在手腕上,另一個警員同時抓住林濤的另一支胳膊向前一送,既是為了防止他掙扎,也為了讓同伴方便銬起來。
然而出乎他們預料的是,林濤並沒有預想中的掙扎,反倒是非常順從,這讓董隊之前佈置好的「懲凶計劃」沒辦法實施了。
原本他們在下車前就商量好了,只要林濤敢掙扎或者是反抗,當場就以拒捕的名頭狠狠揍一頓,這並不算什麼大事,有人問責到頭上也能很容易的搪塞過去。
可林濤卻讓董隊的計劃落空了,這讓他多少有些鬱悶。
其中一個警員估計是跟隨董隊有些時日了,一看領導的神色,就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他用力將手銬銬到頭,冰冷的金屬死死地卡在林濤手腕上,沒留一絲餘地。
林濤皺著眉,手腕傳來的刺痛並非不能容忍,可他偏偏表現出來了。
可惜也只是皺眉,董隊想要用這當成拒捕的借口,也確實不是辦法。
林濤已經決定要為自己的衝動負責,卻並不代表他必須要任人宰割,甚至要小心、聽話到連一點情緒都不能顯露出來。
如果真那麼做了,那他就不是林濤了!
林濤突然想起晉華對他說的一句話,骨子裡的東西,永遠都沒辦法改變!
董隊的鼻子忽然吸了兩下,眼中陡然閃過一抹精光,逕直來到林濤面前,湊上前聞了聞,頓時咧嘴笑了,神色間帶著些許得意。
「你喝酒了吧?」
林濤身上的酒氣並不重,他之所以能喝酒,就是因為消化得快,平時喝再多身上都不會有酒味。
可今天卻因為賽車太過激動,不知不覺中出了一身汗,卻留下了淡淡的酒氣。
董隊的鼻子可以跟狗鼻子有一拼了,他見林濤不說話,不由得冷冷一哼,說道:「不說話沒關係,等下就給你測一測,留下證據總好過你親口承認!」
半天沒說話的周宇恆突然問道:「董隊,酒駕現在該怎麼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