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天涯清了清嗓子,站在陸宇背後,開口說話,聲音不大,但落在陸宇耳朵裡卻字字清晰:「徒兒啊,修行者在修行初期因為修為不夠,無法做到納氣飽腹,所以也需要賺錢吃飯的,像那些名門打牌自然不用為吃喝發愁,他們家大業大,在世俗置有很多產業,足夠支撐底層弟子修行到食氣境,甚至有的門派還受朝堂等大勢力的支持,就更不用為此發愁了,而像師父這樣的散修則不然,散修必須自食其力。在世俗間有『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的說法,實際上是用世俗的角度來解釋散修賺錢吃飯的境界,大意就是說能耐大的修行者即使在世俗間也能身居高位,其實理解有誤,修行者重在修煉,世俗的東西都是過眼雲煙,修行耗時耗力,所以能填飽肚子但又最省時省事的工作才是最適合修行者的。你看這個集市上有賣肉的、賣鞋的、賣菜的,當然還有要飯的,其中修行者大有人在。為師,咳咳」童天涯咳嗽了兩聲,接著說道:
「為師沒有一技之長,不善經營,曾經食不果腹,嚴重影響了修行的進度,無奈只得行那偷竊之事,但為師所盜之物大部分都分給了那些生活困苦的可憐人們,並非貪慕世俗享受。所以」童天涯說到這兒,想起自己的三層小樓,突然有點心虛。徐有道斜著眼睛看著童天涯,心裡琢磨著:這老傢伙對那小子還真是蠻在意的,剛才抖他的老底似乎有點過分了。想到這兒不由得很是後悔,一股負疚感油然而生。
「師父,」陸宇站起身來,抱著數好的裝有九十九顆「回氣丹」的盒子站起身來,眼睛看在童天涯的眼睛裡,一字一頓地說道:「弟子跟隨師父修行是弟子的福分,師父幾次救我於危難,在弟子心裡,師父早就如我生身之父一般重要,不管師父曾經對他人做過什麼,弟子都是師父的弟子,即使別人說我是偷子偷孫也無所謂,您始終是我最最敬重的師父!」
童天涯聞言身軀一震,眼中淚光隱隱:活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人認可了我,那種渴望了半生之久的、名為「尊重」的東西今日終於有幸體會到了!童天涯一拂袖子,強壓下激動的情緒,說道:「好徒弟,走!跟為師去『南嶽峰』,那裡天地靈氣也很濃郁,為師教你『飛天訣』!」說罷攬過陸宇的肩膀,這時陸宇懷裡的一個藥盒「啪嗒」一聲摔落在地,一顆黑亮的藥丸滾了出來,陸宇連忙拾起。「咦?」童天涯一把抓住藥丸,扭過頭開口罵道:「徐有道!你個混蛋!居然敢誆我!」
徐有道正在為這師徒情深感動得抹著眼淚,突然一個驚雷落到頭上,一時有些懵了,迷惑地問:「怎麼了?童老哥?」
「『回氣丹』分明是紅棕色,怎麼這次是黑色?!」童天涯臉色鐵青。
「『回氣丹』一直是黑色的呀!我的『回氣丹』都是黑色,哪有什麼紅棕色的啊?」徐有道徹底迷惑了,「紅棕色的是」徐有道想著想著,眼睛突然射出萬道寒芒,如同刀子一般死死地盯住童天涯,他幽幽地開口道:「童天涯,你上次從我這兒拿的是紅棕色的藥丸?!」聲音冰冷,透著濃濃的殺機。
童天涯似乎感到有些不對,但還是不加思索地說道:「沒錯,是紅棕色的。」
「嗷——!」徐有道仰天長嘯,聲如餓狼,還是被踩到了脖子的那種餓狼,陸宇師徒二人同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童天涯怒道:
「徐有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嚎什麼?」
「童天涯,那紅棕色的丹藥我只有一顆,」徐有道停了停,「是我師父給我的,這顆丹藥就是造成我師父殞命的因由!」
童天涯一怔,「什麼意思?」
「當年我師父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成功煉製一枚『火元丹』,引起四周天地靈氣劇烈波動,形成方圓百里的靈氣氣旋,同時無盡的火屬性靈能瘋狂注入,三天三夜方才停歇,我師父當時說過,此『火元丹』非化神境以上、且修煉火屬性功法者不能服用,化神境以下貿然服食者不但會爆體而亡,而且會神魂俱滅。可是,強大的靈氣波動引起了周圍修行者的注意,臨近的太坤宗宗主賈政道,混元宗宗主甄無行等人紛紛上門討要,師父苦勸無果,最後大打出手,我師父與賈政道、甄無行雖同為元嬰之境,但實力略勝一籌,師父心懷仁慈,認為他們只是一時貪心迷了心智,只想擊退二人讓其悔悟,不料二人心狠手辣,對我師父痛下殺手,師父後來雖然擊退二人,卻也奄奄一息,臨終前委以掌門重任,並將『火元丹』交託於我讓我妥善保管,並告誡我說此丹是他畢生傑作,務必交給有緣之人,不可貽害天下,否則便是褻瀆!我將此丹視若生命,日日貼於心口處珍藏,不單是因為師父所托,更因是師父的遺物,是我緬懷師恩之物!可是自那日賣給你『回氣丹』之後便再也沒有看見,我找遍整個小龍山也沒有找到,不是沒懷疑過你,而是我相信你這個朋友!即便你是整個偷界的『飛天劍聖』!」
徐有道聲音嘶啞,兩眼滴淚,「我他媽的剛才居然還為抖你的老底而後悔!童天涯,你太讓我失望了!童天涯!我,我殺了你!」
童天涯自徐有道說了一半的時候就瞪圓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陸宇,看得陸宇直發毛,渾然不知所措,而童天涯腦袋裡卻似有萬鍾齊鳴,一陣陣暈眩:他的話似乎是真的,我似乎把丹藥給宇兒吃了,而我當初買的『回氣丹』似乎真的是黑色,而那顆『火元丹』被我順手牽羊似乎也很有可能,我幹這樣的事不奇怪,可是不對啊,宇兒吃了怎麼會沒事?難道『火元丹』是他杜撰的?可是犯不上啊,賠都賠完了,再說,徐有道再腦殘,也不會拿死去的師父開涮啊
直到徐有道發出「我殺了你!」的驚天一吼之時,童天涯方才回過神來,忙對陸宇說道:「愛徒,在這兒等著為師啊,這老小子瘋了,為師跑個路先…」話未說完,人已到三丈之外。徐有道大吼一聲追了出去,速度絲毫不遜童天涯。
陸宇目送二人絕塵而去,耳邊突然飄來一句話「小子,幫我先照看下攤位,別被吳老二那龜兒子搶了位置,等解決了你師父,我回頭再來感謝你!」卻是徐有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