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忽聽得有人大叫起來,哭喊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店家奇怪了,毀的是我的產業,你們哭什麼?卻不知原來是此前二人大戰聲勢浩大,圍觀的人有的靠得太近,受了波及而死於非命。
蔡歆呼呼地喘著粗氣,這時才把口裡早已成爛泥的土沫吐掉:剛才真是凶險萬分,這小童天何時變得這麼厲害了?聽到旁邊有人嚎啕大哭,他的心裡不覺舒服了一些,有些邪惡地想著:我二人鬥得你死我活,你們看得興高采烈,結果無辜殞命,真是可悲!抬頭看向站在遠處的宋起和宋家侍衛們,宋起等人見他望來,都有些慌張,哆哆嗦嗦地不知說什麼好,生怕說得不對損了蔡老的顏面。蔡歆長歎一聲,招招手讓他們都過去。
幾人半晌無言,宋起壯了壯膽子,湊上前去,說道:「蔡老,您看,咱們接下來是?」
「先找別的客棧吧,天星鎮出現神兵,定然會吸引無數江湖人前來,到時肯定會有身懷神兵的,那陸家小子有童天涯保著,暫時奈何不得,他那柄就先擱下吧,希望這次不會無功而返。」
童天涯和陸宇駕著巨劍飛到臨近的天星鎮上空停了下來。此刻陸宇腦海裡還在想著此前二人大戰的震撼場面,一時心旌搖曳,浮想聯翩:若是自己掌握了神兵,那斬殺蔡歆似乎也不是太難…
忽然一陣陣嗚咽聲傳入耳畔,哭聲幽幽,綿綿不絕,似乎有很多人在低聲哭泣,陸宇立即回過神來,向下一看,只見往日繁華熱鬧的天星鎮此刻一片蕭瑟,幾乎家家門戶緊閉,少見有人在外走動,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到處是一片慘白之色!數不清的白花大片出現在各家各戶的房門上和庭院裡,幾乎是家家戴孝,戶戶悲啼,在這一片淒婉哀慟的氛圍下,陸宇的眼淚也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這裡,顯然剛剛死過很多很多人!」童天涯低聲說道,「想必是那蔡歆和宋起等人所為,想不到,這二人之惡堪比瘟疫之毒!」回頭看了看陸宇:「好徒兒,你陸家有難能有這麼多人赴死相救,當真英雄!為師欽佩不已!」
「師父,我想到家裡去看看。」陸宇顫聲說,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徒兒,男人是不能流淚的,要流也只能流血,掉眼淚是女人的特權!仇與恨要深埋心底,流於表面只會消磨鬥志!為師不喜歡愛哭的孩子,你如要跟為師修行,務必改了愛哭的毛病!」童天涯冷冷地說道。
陸宇聽罷立即擦乾眼淚,抬頭看向師父,說道:「是,師父,徒兒謹遵師父教誨!」
童天涯點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按陸宇所指的方向駕著巨劍直奔陸家宅地而去。
少頃,童天涯收了巨劍,二人同時落到陸家大門跟前,只見大門緊閉,兩條刺目的紅色封條蓋著官府印章,昭示著此宅已屬官府所有。門旁牆垛之上貼著一張大幅官府榜文,黃紙紅字,很是顯眼,陸宇走上前,只見上書:紫玉歷天和十六年七月三日,天星鎮陸家陸子興、陸天明、陸天昊、陸天擎等人無視天朗帝國律法,聚眾謀逆,意圖挾持外出公幹的天蘭郡守次子宋起,進而以天星鎮為跳板攻擊天蘭郡府,經查,此陸家根基深厚,枝葉龐大,數十年苦心經營,江湖上廣有人脈,其顛覆天朗帝國政權之野心昭然若揭,為維繫一方平穩,讓百姓安居樂業,故將此類禍國殃民之流盡數剪除,還本郡一清寧太平,陸家謀逆之罪查證屬實,所有陸家人等一律斬首示眾,陸家所有產業:武館、醫館、私塾,店舖等盡皆收歸國有,以儆傚尤落款赫然是天蘭郡府官印和天星鎮府之印。
陸宇越看越怒,一把將榜文扯下,撕成碎片,隨即撕下封條,推門進入,眼前到處是斷壁殘垣,碎磚瓦礫,許多地方還留著斑斑血跡,只是,一個人也沒有,沒有白花,更沒有靈堂,因為陸家舉族唯有陸宇一人尚存,這些根本沒有人來做。陸宇強忍著淚水,緩緩地、步伐沉重地向前走著,這是二叔的房間,這是三叔的,這是四叔的,這是爹爹的,他走到門前,手放在門上,想推開門,但又有些不敢,他多想推開門後看到的是爹爹親切的笑容,像以前一樣走過來揉揉他的腦袋對他說:「又發惡夢了,呵呵,寶貝兒子,夢到大火燒身是好事,說明日子紅紅火火,別怕」,沒有人死,爺爺在、叔叔嬸嬸在,所有陸家人都在,此前所有一切不過是發了個噩夢,大家仍然在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閉上眼睛,緩緩推開門,隨後緩緩睜開眼,沒有爹爹,沒有笑容,這一切都是真的,陸家被滅門了,所有人都死了,家被查封了,他一無所有了
他感覺胸口極度憋悶,特別想放聲大喊,可是喊給誰聽呢?被人聽到又如何呢?除了同情和憐憫他們還能給我什麼呢?他們會幫我報仇嗎?可是幫我們的人都遇到了不測
陸宇心裡想著,同時邁步走了進去,客廳裡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櫃子的抽屜凌亂地散落了一地,顯然家產充公的時候,連櫃子裡的東西也沒有放過。走進父親書房,只見一地書籍,書架上反倒不剩幾本,他彎腰拾起地上的書,想放回去,忽然一頁紙從裡面滑了出來,他拾起來,想了想,便翻開來看,字體娟秀,像是女子寫的,只有一句話:
「天明,明日子時,西湖別苑挽翠亭相見,有要事相商。綺羅」
「綺羅?」自己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名為綺羅的人,甚至聽都沒有聽說過,可是看這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關係來看兩人應該很熟。難道這個綺羅是與自己從未謀面的娘親?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自己不禁嚇了一跳,心臟也激動地砰砰亂蹦,他急忙開始翻揀散落在地上的書籍,一本本挨個抖落,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又找到幾頁信箋,按上面的落款日期排好序,挨個讀去:
「綺羅,對不起,三年過去了,我仍未有足夠的能力挑戰天朗帝國霸權,奪你回來,但我相信三年後,我肯定可以辦到!」
「綺羅,又是三年過去了,我在天蘭郡已小有名氣,可是我還是太弱,不過我有信心,再過三年,一定能打倒趙無極!」
「綺羅,自你被趙無極掠走已有九年了,可我還在原地踏步,我好恨!恨這天朗帝國國庫充盈,恨我出身布衣,無權無勢!更恨天朗兵多將廣,而我自己本領低微,現在的我連一個小小的禁衛軍頭目都敵不過!」
「十二年了!綺羅,不知有生之年還能否讓你脫離苦海,原諒我!倘若上天垂簾,賜我一柄神兵,我必將天朗帝國掀個底朝天,將趙無極大卸八塊!」
「綺羅,又是三年過去了,唉!」看到這兒,陸宇彷彿聽到了父親那一聲沉沉的歎息。他又將這些信箋翻過來調過去的看了幾遍,大抵明白了個中原委,這綺羅應該是父親的戀人,但卻被天朗帝國的趙無極擄走,父親勤學苦練,不斷積累財富,卻也始終沒有足夠的實力與之叫板,現在恍然明白了父親動輒就說「不出三年,必叫自己的名字響徹整個天朗帝國」時背後的辛酸與苦楚,原來是這樣!虧得自己不但不理解老爹,還多次挖苦,想到這兒陸宇忍不住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太不孝了!根本就不明白爹爹在人前身後承受著怎樣的煎熬!不行,我一定要找到這個綺羅,她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生身之母!(明早九點有會,此更提前發出,第二更定在十二點,時間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