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當」一聲,牢籠的門突然被一團殷紅的掌風擊閉。
「呀!」沁兒一望之下,差點兒跌坐到水裡。
「楊樂天,你還想去哪兒?」另一個邪魅的聲音接踵而至,柳飛揚跺了跺靴子上的黃泥,邁著方步隨在八邪身後。
「卡!」方待這一對師徒站定,那牢籠的門即被一把大鎖扣住。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在泛著紅影的水面上驀地騰起,玄魂劍翻了個跟頭,向著那鎖頭直劈過去。楊樂天將玉塞人推給沁兒,飛身抓住劍柄,連斬數下,那鎖頭竟是紋絲未傷。
「哈哈……不用白費力氣了,這鎖頭和鐵柱都經過特殊的藥水浸,任是削鐵如泥的玄魂劍也是耐何不得。」柳飛揚靠近鐵籠,手中提了一支古銅色的鑰匙,在空中晃了晃,戲謔地道:「除非……你有本事拿到這個。」
「哼,有何不能!」楊樂天發將一口氣,脫手將玄魂劍送出,令那劍調轉鋒芒轉向了柳飛揚手中的鑰匙。
「隔空cāo劍!」柳飛揚微微一驚,遂將右手中的鑰匙丟向左手,身子一傾,又丟回右手,彷彿在和孩童玩著丟球拋豆的遊戲。
玄魂劍左勾右挑,卻是被柳飛揚幻影似地輕功耍得團團轉。然而,這終要歸咎於楊樂天那隔空cāo劍的本領尚未成熟,或者說不夠靈活,當玄魂劍遇到這種目標極小的情形,便難以駕馭。
既然取物不成,楊樂天忽然心念一變,將劍芒對準柳飛揚的各大要害。「嚓!」一縷青絲從柳飛揚的鬢邊滑了下來,如雪花般地飄散開來……
「小心!」沁兒驚呼過後,一團紅色的煙氣已然推到了cāo劍人的身上。抽回左爪,八邪轉動著一對可怖的眼珠,她再也沒有心情看戲,更何況她愛徒的頭髮已經受損。
楊樂天側身一躲,那團紅煙直衝向他身後的牆壁,竟將黃土夯就的牆壁破出一個大洞來,露出了牆體裡面的骨架。
「啊,你看!」沁兒失驚,怔怔指著牆上那個大洞。
楊樂天在回身之際瞥了一眼,也是暗暗心驚,但見草葉和黃土編織的黃土下,竟然露出了手臂粗細的鐵柱,與籠前的鐵柱別無二致。
原來這是一個四壁堅不可摧的鐵籠,沒有鑰匙,永遠不可能逃脫!
「玄魂劍,回來!無謂再做困獸之鬥。」楊樂天驀地一聲大喝,彷彿玄魂劍可以聽懂語言,電光般地躍開了柳飛揚的身體。
「還算識時務。」柳飛揚挺直了身子,悻悻笑了笑。手中那支古銅色的鑰匙,在壁上忽明忽暗的燭燈下,發出誘惑的光芒。
怎料這光芒只閃了幾閃,便消失在柳飛揚的手中。取而代之的,是玄魂劍電閃般的白光,一去一回,穿梭於牢籠與這兩人之間。誰也沒有看清,只在電光火石之間,那支寶劍已經挑了鑰匙返回主人的手中。
楊樂天勾起了唇角,將古銅色的鑰匙從劍上取下,擎在手中晃了兩晃,示意給牢籠外的師徒二人看。
驚得臉色蒼白,柳飛揚慶幸剛剛玄魂劍是衝著他手中的鑰匙而來,而不是他的腦袋。他吐了一口氣,看著楊樂天走到囚籠的鐵門前去開鎖,並沒有動,只是攔住八邪再次伸出的利爪,意味尤深地看了八邪一眼。
「啊,玉老爺!」沁兒在楊樂天身後驚呼,慌張地摟住四肢抽搐起來的玉塞人,「玉老爺,您要挺住啊!」
「我……好痛,痛……」聲音斷斷續續,玉塞人已將嘴唇咬得青紫,脫力地倚靠在沁兒的身上。
「咬我,咬我!」沁兒惶急地叫著,伸出了一隻滿是齒印的手掌。由於上次的傷口未經處理,又在如此骯髒的環境下,原本白皙的玉手已經出現了潰爛。
「呃……」玉塞人面對著伸到嘴邊的手掌,半張的唇即使抖動地再厲害,也沒有咬上去。這次他寧願咬爛自己的下唇,也不想再傷害這姑娘了……
見事危急,拿著鑰匙剛插上鎖孔的楊樂天,不得不先放棄開鎖,折返回來。
「扶好他!」楊樂天吩咐,伸出食指和中指,將一道真氣順著二指注入了玉塞人的頂心。他劍眉緊皺,斜睨著鐵柱外的柳飛揚,即使不能說話,也在用奇異的目光罵著那個不孝的兒子,彷彿在說:你這個畜生,他是你爹,你竟這般虐待他,簡直枉為人子、豬狗不如!
幽幽的氣息緩了上來,老爺子微微睜開雙眼,正要感謝這位俠客,卻見俠客迅速躍到囚籠前,又將鑰匙對準了鎖孔。
柳飛揚始終一言不發,對剛剛楊樂天的眼神更是視若無睹。他扶著師父坐到囚籠對面的椅子上,恭敬地給師父倒上一杯茶,師徒二人竟看著牢籠裡面的幾個人品上茗了。
「卡、卡、卡」,古銅色的鑰匙寸寸深入,插到一半,便是被什麼東西頂住了一般,再難深入一分。
楊樂天瞬間明白了什麼,看了看悠哉游哉的師徒二人,心裡涼了一大半。拔出鑰匙,楊樂天回身對著沁兒微微一笑,笑中透出一絲無奈和絕望。
「這鑰匙是假的?!」沁兒一語道破,逼得楊樂天再次苦笑。
「師父喝茶,徒兒給您看場好戲。」柳飛揚又為八邪斟上了一杯,起身走到角落處的一口大木箱旁,從裡面掏出了兩條帶著尖勾和鎖頭的鐵鏈。
「琵琶鎖!」沁兒失聲叫道,她轉頭看看一臉鎮靜的楊樂天,又看了看提著鎖鏈逼近的柳飛揚,臉上瞬間如死灰一般。
「要來就來,怕什麼。」楊樂天按住了沁兒顫抖的肩頭,主動去籠邊接過琵琶鎖。不想一接之下,手上陡然一沉,隨手掂了掂,兩條鎖具足有五六十斤重。
楊樂天輕蔑一笑:「呦,這麼重的鎖具啊,看來你還是畏懼我的,對?否則有了如此堅固的牢籠,還要加上這些鎖具幹嘛?」
「別急啊,這鎖的用途你一會兒便會知道。」柳飛揚飛了一個詭秘的眼神,轉頭對沁兒吩咐:「沁兒,別愣著了,快幫幫這位俠客,將這副鐵行頭替他穿上。」
「我……」沁兒支吾著。不知為何,她在面對柳飛揚的時候,心裡總有一種畏懼的東西在控制她的頭腦。然而,這次楊樂天是為了她而身陷囹圄,沁兒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竟敢向著柳飛揚搖頭:「我做不到,主上不能這樣做!」
「你說什麼?我沒聽錯,你是在命令我麼,嗯?」柳飛揚淡淡地呵斥,帶著威壓不可反駁的氣勢。
「噗通」一聲跪立在水中,沁兒垂下的頭再次仰起,眼眶酸澀:「主上,沁兒求您放過楊樂天,看在沁兒對您多年效忠的份兒上,放過他這一回。」
「一回?」柳飛揚陰冷一笑,悠悠地道:「沁兒,你可知道這一回,我等了幾年?」
沁兒看著柳飛揚眸中的那束冷酷的光,似有著極深的積怨,莫不敢再說出忤逆之詞,心中亦生出了絕望。
微一沉吟,柳飛揚從懷中摸出了一枚圓滾滾的東西,「沁兒,你看這是什麼?」成功見到沁兒眼中驚喜的光,他倏地回攏手指,將藥丸握在手心,壓低聲音:「想要的話,就照我的吩咐去做。」
「這……這是玉老爺子體內蠱毒的解藥!」沁兒眼光一亮,轉頭望向氣若游絲的玉塞人,心中一動:若是沒有這解藥,恐怕老爺子這身體連半個月都撐不過去,他會死的!這個曾經待她如慈父一般的老人,她不能看著他死,但是楊樂天……
「柳飛揚,你有種,竟然用自己爹的性命來威脅手下為你辦事!」冷眼看著這一對主僕,楊樂天覺得此事是多麼荒唐可笑,搖了搖頭,面對柳飛揚的殘忍他沒能笑出來。
「哈哈哈……告訴你,楊樂天,我什麼事情都能辦得出來,保證讓你意想不到!」柳飛揚咬牙切齒,轉頭冷叱:「沁兒,還不動手!解藥你是要還是不要?」
「我……」沁兒遲疑著。
楊樂天神色一肅,捏著琵琶鎖的手指緩緩扣緊,「好了,不必再為難沁兒,我自己來!」
「楊樂天!」便在沁兒驚呼的一瞬間,那只如鷹爪似的尖勾已然挑開了楊樂天的皮肉。尖勾從肩頭插入,鑽過鎖骨下的空隙,從肩後挑出一小塊血淋淋的肉來。
「呃——」楊樂天痛得向後一仰,踉蹌兩步,及時用劍支住了身體。他大口地喘著氣,握著餘下的一隻尖勾不住顫抖。
「沁兒,還不快去幫幫他!」柳飛揚譏諷地笑著,淡淡吩咐。
「不用了!」未等沁兒答話,楊樂天立刻頂住一口氣,狠著心將第二隻尖勾穿入了另一側的琵琶骨。
汩汩的血順著楊樂天的雙肩流了下來,直接溶入他腳下的污水中,漸漸擴散、淡去。混著血的水影中,映出一張清俊扭曲的臉,竟是在無奈般的苦笑。
「沁兒,鎖了!」柳飛揚再次吩咐,拇指和食指比劃了個動作。指尖的那枚藥丸,只需在這個動作上加一分力,便會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