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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孰真孰假 文 / 憶天一夢

    滿室幽蘭深邃的光,仿若是皎月下的海面,神秘莫測。

    清光映上楊樂天俊美的容顏,連兩隻黑漆的眸子也變得青綠詭異。那張清俊的臉,如今只能用「妖魅」兩個字來形容。

    這是真的幻魄珠?

    楊樂天將珠子捧在手中,無論此珠是不是幻魄珠,他都不會再輕易摔碎,因為此珠不僅是得來不易,還是尋王爺平反的關鍵證物。

    嗯?明珠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以為自己眼花,楊樂天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在珠內發現了許多細小的紅色斷線。

    難道剛才是這些紅線在動?——他皺眉,又將明珠微微轉動,這些細線好像活了一般,在珠身內湧動起來,就好像chun泥中一條條蠕動的蚯蚓。

    掌心開始發癢,楊樂天覺得彷彿有小蟲從珠子裡探出觸鬚,瞬間鑽入了他的掌心,「嘶——」他倒抽了口涼氣,駭得手指一鬆,珠子幾乎脫手。

    不,這不可能!這顆珠竟然是活的?!

    楊樂天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顆珠子,然而,此時那些紅線蟄伏在晶瑩碧透的珠體中,再也不動了。

    也許那是幻覺吧,可是剛剛明明看見……又或者這顆珠子是真的幻魄珠,只要令珠內那些紅線一動,便得開啟,可做療傷之用?

    楊樂天大膽忖度著,眼眸中的清光跳躍出了希冀的火花——墓中那個武功詭譎的婦人清楚地道出了『幻魄珠』三個字,那真珠的可能性便是極大了。他想到此處,又念起夜裡歡曾說過「真正的幻魄珠堅硬如鐵」,便隱隱起了驗證之心。

    清se的光芒溢出五指,把客棧內的廂房照得瑩碧通亮。剎那間,那光芒晃動起來,高過持珠人的頭頂,是真是假,片刻便有分曉。偏在此時,那只持珠的手突然猶豫了——此珠關係到尋王爺一家的冤情,若它不是真的幻魄珠,那毀了豈不是再難平反?

    忽的,清光再次晃了一下,屋內隨即陷入漆黑。沒有聽到珠子墜地的聲音,那是因為楊樂天根本就沒有鬆手,而是將珠子順勢收入懷中。走廊內,越逼越近的腳步聲,即使輕如鴻毛,又豈能逃得過楊樂天的耳朵。

    暗夜中,飛鏢洞穿了白色的窗紙,如一顆流星般穿屋而過,「噹」地一聲,釘到了高高的橫樑上。楊樂天定睛一看,橫樑上金光閃爍,再回頭,只瞟見窗紙外匆匆一閃的人影。

    吳家金鏢!

    飛身一躍,楊樂天將橫樑上的金鏢取下。果不其然,金鏢上勾著一張字條。他看罷,將字條揉在掌心,再攤開時,字條已化作炭黑的粉末,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地上。

    「義弟,大哥又連累了你。」楊樂天推開窗欞,對著淒風寒月苦笑,便在下一瞬,他提了一口真氣,飛身掠出。

    蒼穹的盡頭,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那麼在黑暗的盡頭,又隱藏著什麼呢?

    不知道是第幾次從後牆翻入無名山莊,不過,楊樂天這次不是偷偷摸摸,只是心急如焚。他沒有時間在去和無名山莊的家主江武興客套,一心只惦念著飛鳥的安危。

    「義弟!」楊樂天推開小屋的門,飛鳥就靜靜地躺在床榻上,印堂泛青,嘴唇烏紫,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死了?」楊樂天呆了,一步一步走向榻邊,伸手探了探飛鳥的鼻息,眼中瞬間露出一絲狂喜:還有鼻息,儘管很弱,但還活著。

    跳上床榻,楊樂天急忙將人推坐起來,試圖用內功將飛鳥體內的毒給逼出來。

    「不要白費力氣了。」一個陰鬱的聲音從門外擲了進來。隨後而來的便是吳陰天,那個帶著羅剎鬼面,姍姍來遲的人。

    「啪!」楊樂天雙臂一振,還是將掌心頂住了飛鳥的背脊。他聚精會神地運功,連頭也不抬,完全把吳陰天視作無物。

    「你這麼做,只會令他的毒入得更深,你願意做就做吧。」吳陰天攤了攤手,悠閒地坐到椅子上。

    這時,飛鳥身子向前一傾,烏黑的顏色從唇角迅速擴散開去,順著血脈的鼓漲,如蛇一般的在他面上蜿蜒遊走。楊樂天手心發燙,發覺的確如吳陰天所說,自己那雙手正把兄弟推向死亡的邊緣。

    「啪!」一掌拍在飛鳥的後心,楊樂天倏地撤回手臂,由於這股真氣收得太急,暗流的力量反噬,牽動了受損的五臟,一口血便從咽喉中噴了出來,染紅了飛鳥背後的白衣。

    「解藥呢,快給我!」楊樂天憤怒地瞪著椅子上那對陰冷的眸子,攤開手掌,同時另一隻手抽出背上的玄魂劍,飛擲了出去,沒有片刻的猶豫。

    「噹!」,玄魂劍釘在了吳陰天身後的牆壁上。

    吳陰天奸笑一聲,飛指彈出一顆藥丸,「解藥!」

    「謝了!」楊樂天二指探出,一顆藥丸剛好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拿捏著解藥,他抬眼瞥向吳陰天,驀地挑起一道劍眉,凌厲的眸底有秋水在波動。

    「怎麼,不信?這解藥貨真價實,不信的話,你自己嘗嘗看。」吳陰天將了一軍。

    楊樂天眉梢微動,反問:「你怎麼不吃?」

    吳陰天笑了笑,回手將玄魂劍從牆上拔了出來,摩挲著劍身,喃喃:「好寶貝,你終於又回來了。」忽的閃掠至門口,眸中透出了陰森之氣:「因為那是顆毒藥,我若吃了,豈不是傻子。」

    「吳陰天!你……」楊樂天暴起,將指間的那顆藥丸攆得粉碎,「字條上說好了用解藥來換玄魂劍,難道你想出爾反爾?」

    吳陰天舉起玄魂劍,叱道:「笑話,我若給你真正的解藥,令飛鳥得救,我還能帶著這柄寶劍走出這個門口麼?」

    「那我告訴你,我手上沒了玄魂劍,你一樣走不出這個門口!」楊樂天左手捏了一個劍訣,右手向空中一指,似有一把無形之劍,向著吳陰天刺來。

    吳陰天愕然,竟連手指也不會抬起,因為他真的感受了那股強大的劍氣,那是閃電撕裂蒼穹之力。巨大的壓迫力欺向吳陰天的胸口,他手中的玄魂劍似有了靈氣,只在眨眼間,便重新躍回楊樂天的手中。

    果然不是楊樂天的對手——這一點,吳陰天早已料到。只是他沒有料到,楊樂天的劍術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令他不得不為之驚歎。

    「玄魂劍已在你手,解藥你永遠別想得到!」吳陰天踉蹌了一步,看了看床上一臉烏青的飛鳥,淫笑:「為了一把劍,你就忍心看著你的好兄弟被你連累死?」

    「不,我義弟救不活,你也別想活!」楊樂天霹靂般的怒吼,手中的玄魂劍遙指向吳陰天的胸膛。

    「呵……原來你們已經結拜了。」陰冷的笑聲剛從面具底下傳出,立刻被一把冰冷冷的寶劍截住,片刻之間,玄魂劍已反手別在了吳陰天的脖頸。

    「我記得你很怕死,那麼,你不交出解藥的話,就留在這裡給我義弟陪葬!」

    肅殺之氣從楊樂天的週身散發而出,吳陰天被這種力量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眼珠一轉,反問:「那我要交出解藥呢,你是不是肯把玄魂劍給我,放我平安離去?」

    「嚓——」玄魂劍在白皙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吳陰天吃痛,瞳孔驟縮,身子不敢移動分毫。

    楊樂天笑了笑,緩緩吐出兩個字:「可以。」

    「那好,解藥就在我的頭冠之中……」吳陰天話音未落,頭頂一陣冷風嗖來,如瀑的髮絲頃刻間被打散。

    「啪嗒!」髮冠墜地之時,已被玄魂劍斬為兩段。一顆碧se的丹丸,嵌在髮冠中心,也瞬間被劈為兩瓣,一左一右地分開。楊樂天俯身拾起,將兩半丹丸合為一體,抬頭看他,眸中仍帶著質疑,「這是真正的解藥麼?不是毒藥?」

    「對,不是毒藥。不信的話,你吃一半。」吳陰天又開始挑釁,因為脖子上那冰冷的東西已經不在了。

    「吳陰天,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楊樂天舉起玄魂劍,點上吳陰天的下巴。吳陰天不躲不閃,只是在面具後面笑了笑。

    楊樂天搖搖頭,看著那詭異的羅剎面具就覺得不爽,乾脆劍尖一揚,將整張面具從他頭上挑了下來。

    吳陰天措手不及,他萬沒料到楊樂天會去動他的面具,抬起驚愕的眼睛,再看楊樂天,同樣是一臉驚愕。

    「鬼、面?」這個名字竟被楊樂天信口說了出來,吳陰天慌忙之中,居然下意識地抬手掩面。但在下一刻,他倏然睜眼,抬起頭,正視著楊樂天。

    紛亂的髮絲擋在眼前,溝壑縱橫的刀疤臉上,一張因為疤痕而被扭曲的嘴微微張開,露出滿口整齊而光潔的牙齒。他簡直像極了一個鬼,並在一步步地向著楊樂天逼近。

    「不錯,我就是鬼面,這個名字從我進入萬柳山莊就跟著我了,我的主上是柳飛揚,他可人人敬重的武林盟主,正派的大英雄。」吳陰天冷哼了一聲,揪起那張皺褶的面皮,「看看他都在我身上做了些什麼殘忍的事情,我這張鬼面就是拜他所賜!」

    楊樂天彷彿被這張鬼面震住了,玄魂劍擋在胸前,擺出了防守的姿勢,腳下一步步地向後退去。直至大腿撞到床沿,方才覺醒過來,「哼,什麼正派盟主,表面上假仁假義,背地裡都是心邪惡毒的魔頭,吳銘如是,想不到柳飛揚也如是!」

    「嗯。」身後的飛鳥忽然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好似在應和著楊樂天。

    「義弟?」楊樂天驚詫地向床上一瞥,但見飛鳥臉上的黑氣正在徐徐消退,連那烏黑的嘴唇上也有了少許紅潤之色。

    義弟醒了?!

    楊樂天低頭看看仍握在自己手中的解藥,向吳陰天投去了詢問的目光。吳陰天茫然抬頭,驀地皺起了眉,眉骨處並排有五道深淺不一的疤痕,這麼一縱,更似個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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