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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章人心莫測 文 / 憶天一夢

    吳靖宇端起茶杯踱到落花身前,把茶盞貼到她粉唇之上,道:「來,你也嘗一口。」他點頭示意落花喝下,落花卻之不恭,低頭飲了一小口。畢竟這是飛鳥親手餵她的茶,無論這茶什麼味道,喝到她嘴裡都是甜滋滋的。這茶沖泡的十分講究,乃是用山澗的源頭清泉煮沸過濾,本就甘冽清甜,趁著溫適宜澆入上等的雨前龍井,自是有說不出的沁人心脾。

    吳靖宇道:「你嘗到什麼?」

    落花一撇嘴,道:「茶水而已,涼了。」聽著吳靖宇磁性的聲音,她不敢抬頭,真怕一個不慎就被他拆穿。

    吳靖宇緩緩道:「好,我來告訴你。茶水能洗滌人的心靈,無論那顆心是罪惡的、愧疚的,或者一顆原本善良的心。你的靈魂一經茶的淨化,就變得清澈透明了,不必再執著於過往的俗世,因果有報時機未到,何勞由你我去以暴制暴呢?」說到此處,他突然將茶盞一拋,嗖的一聲,整只茶杯穩穩落於几案之上,未有一滴茶水溢出。吳靖宇用那只纖長有力的手溫柔地托起落花的下巴,令落花再次望向他深邃的眼眸,正色道:「落花,原來的飛鳥就是塊不解風情的木頭,他悔過,也為此付上了斷臂的代價,卻仍舊不改。回到吳家,他扛起家族責任一心盡孝,換來的是自己枉做小人。當一切化作流水潺潺而逝,我已心如明鏡,發覺無名山莊這個牢籠並不適合我,於是決定重新做回飛鳥,不過,新生的飛鳥不會再不懂珍惜。我發誓,飛鳥會好好疼愛落花,不再讓你為我流下一滴淚。」

    這婉轉動人的話語擲地有聲,落花登時一臉的吃驚,杏眼圓睜不知所措,內心又是極其的歡喜和感動,瞬間濕潤了眼眶,一下子將頭埋進飛鳥的懷裡。她驚喜交集,甜得更是骨頭都酥麻了。這好像是飛鳥第一次抱著她,雖然僅有一隻手臂,但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也已足夠寬大溫暖。

    飛鳥胸口震動,輕聲道:「我也想你答應我,別再去害人了,為了我珍惜這條小命,好麼?」

    即使這話令落花感動得一塌糊塗,她也不得不搖了搖頭,從飛鳥懷裡掙脫出來,淚眼婆娑地道:「我不能答應。我還要為主人辦事,落花不可有逆反之心,不然會死得很慘。」

    「你為何要認我三弟為主人?」飛鳥從沒開口問過她這個問題,只是一直勸他離開主人不要為惡,這次卻加重語氣扯上敏感的話題。

    落花不想多做解釋,她不想提起傷心的過往,只道:「主人對我有恩,我早已將性命許給了他,你能諒解落花麼?」

    「好……」飛鳥這個字聲音拉得好長,也很沉重。他明白落花的苦衷,不禁又憐惜又心痛。憐惜落花從小被棄的苦命,又遇人不淑認賊作主;心痛落花仍要去做些害人的勾當,又把自己處於窘迫的困境。飛鳥垂下了眼皮,一陣落寞,良久才道:「那去天神教找楊樂天報仇,也是主人的意思麼?

    落花依然無奈地點點頭,柔聲道:「你可以陪我一起去麼?」

    飛鳥心頭一熱,把落花再次扯入懷中,一臉嚴肅地道:「去。我得保著你的小命,這個比我的命還要重要。」落花的心霎那間在他懷裡融化了,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形容。

    經過一夜暴風驟雨的洗禮,葉子越發得蒼綠,反射著熠熠的光輝。水窪漸漸蒸發殆盡,岩石的墨色緩緩泛白,驕陽的炙熱貪婪地吸允著每一滴水分,把大地萬物都灼烤得滾燙,恨不得把它們都照個通透,卻是唯獨射不穿人的心思。烈日當空,汗水從額頭上滲出,越聚越多,忽的彙集起來,滑過雙鬢,悄無聲息地滴落,又靜靜地淹沒在泥土中。手中的劍卻不會這麼沉寂,破空的一瞬間抖落出了無數的劍花,散了一地,只是那麼一閃,便又幻化出它的另一個形態,隨著華麗的轉身迅捷地逼刺過來,眼看貼上對方的咽喉,忽的劍柄一收,縱身躍回原點,持劍一揖。

    所向之人神色凝重,雙眉微蹙,責問道:「青龍,你應該明白我是讓你來做什麼的。」

    楊樂天抬起頭,撞上陸峰犀利的目光,忙不迭單膝跪地,回道:「青龍自是來和白虎切磋武功的。」

    陸峰道:「你剛才所用的功夫是……」

    「回神尊,剛才青龍所用乃是騰雲劍法。」楊樂天心中有數,陸峰老賊根本就是要他使出煙雨六絕的招式來,他是決計的不從。這個所謂的切磋已經持續了三天,陸峰仍是不動聲色,為今之計,他唯有硬著頭皮應對,走一步看一步。楊樂天偷窺了一眼,陸峰雖然此刻面無表情,但一雙牛眼炯炯有神,突在一張陰霾的臉上,仿如泰山壓頂,悶得他大氣不敢喘一口。

    陸峰沉吟了半晌,道:「算了,今天就到此為止,你二人明日繼續在此比鬥。」楊樂天如釋重負,欣然道:「謝神尊。」

    白虎正要領旨,又聽陸峰吩咐道:「仇兒,你替我把玄武叫來。」楊雲仇領了命和楊樂天雙雙退下,兩人各自打著算盤,剛行出不遠,便是一個向東,一個向西,頭也不回的分開了。楊樂天的煙雨六絕雖然已小有所成,但在未有十足把握下,他還不想輕舉妄動。況且他尚未與弟弟相認,真心盼望著兄弟合力為父母雪仇,但又擔心小雲自幼被虎狼養大,一時間接受不了現實,而眼下並沒有適宜的相認時機。楊樂天輕輕一歎,心中另有一番掙扎:「報仇這兩個字壓了自己這麼多年,實在是不忍心弟弟也背負起這麼重的擔子。」

    玄武殿內,夜裡歡聽了白虎的傳令,一刻也不敢耽擱。登時撂下手中碗筷,從玄武壇匆忙趕來。見到神尊陸峰,夜裡歡不等義父開口,便撲跪在他面前,道:「孩兒盡了全力,還是未能查出盜書之人,請義父降罪。」

    陸峰道:「歡兒,你是來請罪的啊。」他聲音低沉有力,完全是一位長輩的關愛之音,聽不出一絲往日的冰冷。

    「歡兒」兩個字,夜裡歡已經記不清義父何時這般親暱的叫過他,也許是在他十歲以前。沒錯,就是十歲那年,因為自己的一次失誤,口中還是義父子的他們已經不存在實質的關係,從此就沒有歡兒,有的只是冷面殺手玄武。陸峰表面上是四個義子,實際他心裡只把白虎當做了兒子,其他的三個只是他殺人的工具,甚至連做他奴隸的資格都不配。

    夜裡歡獨自陶醉在這片刻的溫暖中,失神地忘記回話。陸峰用手扶起他的臂膀,道:「歡兒,天神教在江湖上能有今日的地位,也是多虧了你們幾個孩子。」

    義父又叫了這個名字,夜裡歡這次是聽得真切,他清醒了過來,道:「孩兒不敢居功。這完全是義父英明神武,至尊至聖,才會令武林人士聞風喪膽。」

    陸峰拍了拍他肩頭,笑道:「歲月不饒人,今後的霸業還要靠你們幾個,給我撐著這天神教。」

    夜裡歡會心地一笑。是的,這個冰人居然會笑,苦澀中帶著甜蜜,恐懼中還夾著幸福,竟像個偷食禁果的孩子。

    「不過你還不用太心急,我陸峰如今得到煙雨六絕的神功,且死不了呢,你還是省省力氣,別白費心機。」陸峰語聲平淡如水,傳入夜裡歡的耳朵裡卻是驚濤駭浪,激得他一身冷汗。剛剛的溫暖轉眼間蕩然無存,夜裡歡身子挺直地跪下,垂頭拱手道:「孩兒辦事不利,請義父責罰。」

    陸峰無奈地搖搖頭,突的手腕斗轉,手掌之內立時多了三枚天神魔釘,遞到玄武面前。夜裡歡也不多言,必恭必敬地接了過來,將魔釘持在右手,丹田行氣,默默地驅動內力,手臂一抖之際,竟將那三枚魔釘生生震入自己左肩,霎時一股黑血順著雪白的五指間迸出。夜裡歡但覺眼前一黑,抽了幾口涼氣,又皺著雙眉勉力抬起了眼皮。

    陸峰再也不看他一眼,只冷冷的甩下一句話:「等你查到了賊人再拔出來。」說罷,一振衣袖,無情的離他而去。其實,這是夜裡歡早就預料到的結果,但剛才瞬時的希望竟令他覺得這懲罰難以接受。他本來不該得到那溫暖的,是他想的太多了,現在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再次冰封起來,停止那愚蠢的思考。

    夜裡歡踉蹌著起身,睫毛上翻的那刻,琳兒出現在他面前。琳兒秋波滾滾,滿眼的淚水,她淺身去攙夜裡歡時,卻被玄武寒涼的大手一把推開,冰冷地道:「我不用你管。」夜裡歡拖著沉重的身軀,一步一跌地向前走去。

    琳兒雙膝一屈,直接砸在地面,啜泣道:「夜大哥,是琳兒對不起你。琳兒去和爹說,書是我偷的,琳兒不要再連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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