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武興環顧四周,一發狠分手扯下紅袍,整個上身登時**裸地呈現在眾人面前。群豪只驚得怛然失色,剎那間雅雀無聲,只見他整個上身遍佈瘡痍,那些猙獰的鞭痕如蜘蛛網般縱橫交錯,這般慘目忍睹的情景連吳雨燕也是第一次見到,大驚之下心疼落淚。
江武興正色道:「我江武興在魔教受此凌辱,世人可見,斷不會再與魔教有任何瓜葛。」
吳陰天冷冷地道:「就憑這些能說明什麼,這些只是你與魔教勾結的罪證!」
江武興藐視著吳陰天,鼻中「哼」了一聲,重新披上紅袍。他倏地掀起衣襟,膝蓋一曲,跪在眾人面前,右手食指和中指高高舉過頭頂,浩氣凜然地道:「我江武興在此立下重誓,今生今世與魔教勢不兩立。從今以後行俠仗義,除魔衛道,為維護武林正義傾此一生。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吳陰天拊掌三聲,悻悻笑道:「說得真動聽。不過始終口說無憑,你這兩個月究竟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但這位姑娘卻能證明你是和她在一起,你又把我的好妹妹擺在哪裡了?」
「的確沒人能證明我在客棧,但是我也從沒見過這位姑娘,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事實如此。」江武興氣憤填膺,百口莫辯。
「我來證明!」隨著一聲叫嚷,吳陰天猛感肩頭一震,吳靖宇從他身後閃了出來。
吳靖宇道:「我來證明這位姑娘的確不會與她所謂的江郎在一起。」他踱到落花身前,竟突然將手搭在落花的香肩之上,泰然自若地道:「因為這位姑娘在這兩個月內一直與我形影不離,真正和她郎情妾意的人是我!」眾人皆然驚耳駭目,沒想到堂堂吳家二公子竟然會和一個妓女勾勾搭搭,還當眾承認,實在是有損吳家的聲譽。相信這話唯有落花聽得順耳,心中竟泛起一絲甜意。
「豈有此理!你這個不孝子,做成如此荒謬的事情還有臉來說。」吳銘暴跳如雷,立時將手中茶盞擲向吳靖宇。吳靖宇一閉目,那一碗熱茶劈頭蓋臉地的潑在他臉上。待他睜開雙眼時,卻是反手給了落花一記耳光,斥責道:「你還在這裡丟人現眼,還不快走!」落花又是驚惱,又是羞愧,當下白了一眼吳靖宇,轉身奔出門外。
吳靖宇赫然跪下,拜的不是吳銘,卻是江武興,低頭道:「江兄,今日之事全賴靖宇,靖宇在此向你賠罪。」
「二哥快請起來。」江武興哪裡受得起吳靖宇如此大禮,連忙上前相扶。
「不許起!」吳銘臉色極其難看,怒道:「不孝的廢物,到一旁給我跪著去!」
吳靖宇不敢再抬頭直視吳銘,乖乖地跪到一旁。江武興真心感激吳靖宇,心道:「若非剛才二哥挺身而出,我豈能輕易脫困,不管他與落花之間的事是真是假,他在眾目癸癸之下為我解圍,不惜身敗名裂,甘願受辱,這份恩情我江武興真是無以為報。」但他不知道,吳靖宇這樣做,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吳雨燕。吳靖宇一來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妹妹的幸福再次被破壞,二來他知道落花這次又再為主人賣命,落花擅長使毒卻不通武功,他不能看著各大門派將落花置於險境。於是吳靖宇無所畏懼地站出來,做回忍辱負重的飛鳥,也許他本來就是飛鳥,從未變過。
吳陰天回身對吳銘道:「雖然一切都是場誤會,但已錯過了吉時,今日婚禮是否取消?」
「不要!」江武興截口道。他牽了雨燕跪在吳銘面前,道:「武興還想和雨燕繼續行禮,求盟主成全。」吳雨燕也回身拾起地上紅巾,重新蓋在自己頭上,道:「女兒不在乎時辰,只求能和武興共結連理。求爹爹成全。」
廳中各大門派聽到此處,喧囂四起,爭道:「盟主就成全他們。」吳銘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婚禮就繼續進行。」
鑼鼓聲再次迴盪在喜堂上。吳陰天表面上裝得風平浪靜,實則怒火中燒,聽到禮生再次宣到交拜天地之時,他恨不得一刀捅了江武興才痛快,但在世人面前,他仍擺出一副心平氣和的姿態,甚至時不時地笑臉迎人,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吳陰天。
此時此刻,還有另一場婚禮與之遙相輝映。不過是在另一個地方,另一對新人。
另一個地方,只是無名山莊換作了神魔崖;另一對新人,只是武林盟主吳銘的女兒換作了魔教神尊陸峰的女兒。但這成婚的卻不是琳兒,而是陸峰的小女兒陸香香。
「香香。」琳兒推門喚道。
香香回眸一笑,道:「姐姐,你來了。」
琳兒笑盈盈地邁步進來,道:「姐姐來幫你梳頭。」
香香穿著一身白色睡袍走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情願地坐到梳妝台前,哈欠連天地道:「唉,這麼早起床,真是困死我啦!」
琳兒怔住,道:「還早?你都睡到午時了,你看看,外面日照當空了!」
「哎呀,人家昨晚興奮得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昏昏睡去,姐姐你說,香香能不困麼?」
「原來如此,你今天都要嫁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啊。」琳兒道,她拿起一把檀木梳在香香的秀髮上細細梳著。
「在姐姐面前,香香永遠都是小孩子。」香香咯咯一笑,身子卻坐得不穩當,不時地亂扭亂動。
琳兒一拍她腦袋,嗔道:「別動!」
香香道:「不動就不動。等姐姐出嫁的時候香香也要幫姐姐梳頭。」琳兒繼續梳著,動作卻遲緩了下來。
香香又道:「你什麼時候和楊大哥成親啊?」琳兒心頭一動,失手將木梳掉在地上。
「怎麼了,姐姐?」香香驚道。
琳兒慌忙拾起木梳,道:「梳子掉了罷了。你的腦袋總是搖來晃去,讓姐姐怎麼梳啊。」
「好,怪我。」香香靈機一動,道:「不如這樣,我去跟爹說說,讓我們姐妹兩個今日一起成親,天神教豈不雙喜臨門?」
「你千萬不要。」琳兒緊張地道。
「為什麼?你和楊大哥形影相依地,早該成婚了。」香香疑惑不解,幸好她看不見琳兒臉上的難堪之色。
琳兒道:「楊大哥剛剛犯下彌天大錯,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放過了他,不但沒再責罰他,還讓他繼續做他的青龍護法,已是格外開恩了。姐姐已經心滿意足,不敢再對爹有任何奢求了。」
香香道:「沒關係的,我相信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到時候我去給你和爹爹說去。」
「不勞妹妹費心。姐姐的終身大事想親自和爹說。」琳兒口是心非,暗暗歎道:「恐怕我和樂天這輩子都沒機會成親,我們的緣分真的就到此為止了麼?」
「那好。」香香努著小嘴,忽的從桌上拾起一對耳墜子,道:「姐姐,我今天要帶這個,這個是尋譽送我的。」那對耳墜子乃是五彩琉璃所制,通體晶瑩透亮,外形酷似水滴,小巧玲瓏。
「好。」琳兒精心為香香梳妝打扮著,她從香香言談舉止中感受了尋譽對妹妹的愛,還有妹妹的幸福,她在心裡默默的祝福著妹妹。儘管有些自悲自憐,但她得不到的愛情,妹妹得到了,也總算稍感欣慰。
足足花了二個時辰,一個嬌俏可愛的新娘終於誕生了。香香一身紅妝,青黛眉,點絳唇。她對著銅鏡左轉轉右瞅瞅,嗤的一聲笑出來,又忙用手掩住口,微微一笑,道:「姐姐,新娘是不是要這樣笑才對。」
琳兒笑道:「姐姐也不知道,姐姐還沒做過新娘呢。」觸及此處,琳兒忽的笑容一收,憶上心頭:「新娘雖不曾做過,嫁衣倒是穿過一回。還記得在梅山上與樂天初遇,當時我與他並不瞭解,樂天為了保護我竟答應娶我,他為我穿了紅服,我也有幸披上嫁衣,那件嫁衣真的很美,可惜到最後……」琳兒神色黯然。
香香看出她的失落,嬉笑道:「你別著急啊,姐姐,馬上就輪到你了,爹爹一定會原諒楊大哥的,放心。」琳兒嫣然一笑,她內心的苦,香香怎會這麼容易參悟得透。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天神教總殿一改往日黑暗壓抑的氛圍,殿門大開,黑簾撤去換上了絳紅的綢緞,殿門上、金柱上到處張貼著大紅的「囍」字,四周裝點得花團錦簇。
申時一刻,一對新人步入喜堂。尋譽頭戴高而方正的紅色巾帽,身著寬博的真紅衣衫,仍是一副書生打扮。他進門先行叩拜陸峰,高呼:「天神聖教,一統江湖;武林至尊,唯我神尊。」四大護法也隨即跪倒,高呼聖令。
陸峰哈哈一笑,旁邊有人端上一個托盤,用紅巾蓋著。楊雲仇接過托盤,又揭去蓋巾,乃是兩盞香茶。尋譽端起一杯,恭敬地向陸峰奉上,道:「岳父大人,請喝茶。」
陸峰微微一笑,接過茶盞,在嘴邊泯了一口,放在桌上。
香香也跪在旁邊,端起了另一杯茶,道:「爹爹,請喝茶。」
陸峰依舊是泯上一口,笑道:「好茶!香香啊,你今天嫁人了,已經是個大人了。以後過了門要乖乖懂事。孩子,有尋譽這樣的好丈夫是你的福氣。」陸峰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像是個,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慈父在語重心長地教導子女。
琳兒在旁羨慕不已:「爹要是能永遠這樣多好,不做魔教神尊,一家人幸福快樂的過日子。香香真的很幸福,可以得到爹的祝福,我也真心希望她能永遠保持這份童真,和尋譽幸福一生。」
但聞尋譽道:「岳父大人,尋譽還要向您奉上一件寶物作為聘禮。」話說之際,他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精緻的木匣子。木匣上下均嵌有各色寶石,四壁雕刻的正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獸,刻畫得栩栩如生,巧奪天工。單看那個木匣子已算得上是一件寶物,所納之物就變得更加神秘。